少年走在后面,时而笑着,时而不解。花梨跟他的想象有很大不同,不像是一个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只是跟他差不多年级的有些调皮的姑娘。她的小姑姑而已。
花梨刚刚进正堂,就有个女人过来,问:“有客人吗?是来找镇边王的还是戈馨的朋友。”
花梨一江湖人的打扮,加上戈馨一直跟在她边说话,所以女人以为她是戈馨的朋友。
戈馨抢话道:“是大元帅,来找父亲的。”
她似乎很喜欢说话。
女人连忙行礼,道:“臣妾罪臣镇边王之妻,见过大元帅,镇边王外出狩猎去了,……臣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花梨把她扶起来。道:“嫂子免礼。”
正堂,花梨坐在上位。戈馨盯着她看,好像很好奇。
本想说点关于大皇子的事,却被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给堵了回去;道:“我将往白泽山,途径定军城本想来看看哥哥的,既然他不在,就请嫂子转达说:东江的防务拜托了。”
花梨轻轻的笑着,只是笑容里满满的透露出心酸。
戈馨还看着她,花梨呼口气,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戈馨点头,她妈妈赶紧组织,道:“元帅恕罪,这孩子平惯坏了,每天就知道吓跑,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是一样都不会。”
花梨笑了,道:“跟我倒是真像。”问戈馨:“你想跟我说什么?”
戈馨看着妈妈,犹豫了一下,才对花梨开口。道:“我想看你的剑,那把帅剑,听父亲说那是鼎王爷爷亲自铸造的,万中无一的宝剑。”
花梨解剑给她,把木剑也递过去,道:“帅剑确实万中无一,是神兵利器;可我这柄木剑才是真正的法宝,你看得出来吗?”
戈馨拿过来,摇头:“看不出来,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花梨道:“准你用用。”
戈馨高兴的挥舞两下。
原本平平无奇,看起来已经腐朽的木剑,轻轻一舞动,立刻就有紫气萦绕,不小心擦过椅子一角,竟将整张椅子震得散了架。木剑是钝器,但它内含的力量却毫不逊色于那些神兵利器。
戈馨惊得咽了口水,痴痴地望着这把木剑。
少年也吓了一大跳,戈馨有多少本事他知道,这把木剑有多少力,他却看不出来。
在戈馨愣神的瞬间,花梨已收回了木剑。
戈馨看着花梨,又看了自己的木剑。低下头道:“原来元帅的不是木剑。”
她看起来很失落,这个年纪,遇到这样的事失落是应该的。
花梨把木剑重新挂在腰上,道:“这柄剑是我师傅给我的,只要你努力修炼,有一天也一定可以得到一把足够满意的兵器的。”
戈馨小声的‘嗯’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得到安慰。
花梨道:“帅剑你还看吗?”
她拿起帅剑,帅剑是真正的宝剑。
拔出来的一瞬间,旁边的人都能感到它的杀气,这是一把经过战场上鲜血淬火的兵器。
戈馨和少年都咽了口水,木剑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木剑没有杀气,也没有这种霸道的威慑;帅剑则不同,它被铸造出来就是为了征战的,就是为了统治百万雄兵的,所以肃杀霸道。
戈馨尝试着挥舞,但对她来说帅剑的重量有点大,挥舞的很吃力,勉强耍完一剑法。
花梨拍手道:“果然是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女。”
戈馨脸红了,把剑还给花梨。
花梨问她:“你不喜欢你的木剑?”
戈馨低下头,道:“这是爸爸给我做的,她说我还太小,拿着兵器容易伤人,所以只给我木剑。”
花梨拔出她的木剑,随手挥了一下;道:“做得很好,也是一把很好的木剑。”
戈馨道:“嗯,但它只能背着好看。”
她的样子,应该很想有一把剑,一把真正的算得上兵器的好剑。花梨笑着,道:“不,它还可以练剑,可以杀人,也可以打仗。只要你努力的练习,练到可以用木剑战胜别人的神兵利器。”
戈馨道:“可以吗?”
花梨道:“当然,等你的修为足够高的时候,有没有剑对你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可以用任何东西当剑,花草树木,甚至凝气成剑。”
她认真的听着,一脸的羡慕;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修炼。
花梨笑了,这孩子跟她真的很像,她也很喜欢修炼,不过戈馨更加幸运,大皇子没有阻止她,甚至还为她坐了木剑。花梨则不同,如果不是遇上慕晓语,她很可能会在反抗中死去。
侍女端茶进来,戈馨的母亲趁机插话,道:“馨儿,大元帅是有公务来的,你不准打扰。”
戈馨很听妈妈的话,立刻就不缠着花梨了。
花梨也没有说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她首先是兵马大元帅,然后是公主,最后才是这个人~花梨。
世俗如此,她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因为这些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可以不必改变。
对于无关紧要的事,花梨已经习惯了忽视,很久之前就习惯了。
本来,她应该走了的,但她还没有走,她始终还是想要见大皇子一面,始终都想跟他说一句:“哥哥没有错,是花梨错了。”
可是大皇子是有意躲着她的,怎么肯轻易现。
一直等到晚上,花梨才算放弃。递给少年一份文书,道:“既然哥哥不在,就由你接收吧,奉帝君之命,一品镇边王还是一品镇边王,另外追加东江巡防检察官,负责东江一切常防务。”
少年行礼接旨。
花梨离开王府,独自走在街上。
定军城的夜市已经开始了,能听见勾栏瓦肆里传出的歌舞声。
在一座梨园的围墙外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里面传来的歌舞声。
听了约半刻钟,有个影走了过来,远远的就说:“元帅想听曲吗,没带钱的话我可以请你。”
虽然这里没有灯看不到她的脸,但听声音知道是戈馨。
握剑的手松开,点燃火折子,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借助微弱的火光,她看到花梨的脸上有微汗,问:“你很早就发现我了吗?”
花梨道:“没认出来是谁。既然是你,为什么不走大门要翻墙而出?”花梨离开王府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但那人却不走正门出来,以为是王府有刺客潜伏,才一路慢慢悠悠的等她出手。
戈馨咯咯的笑了,道:“不愧是大元帅,发想了我还这么镇定。”
凑过去离花梨更近一点。花梨后退两步,道:“有什么事吗?”
她扭捏道:“我想跟你去白泽山,自己去的话不认识路,也不太敢。”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花梨拒绝:“我不会带你去的,你快回去吧。”
她拦住花梨,道:“你是我姑姑啊。”
“你从来没有叫我一声姑姑。”花梨瞪她一眼,又说:“而且此行是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上你只能是拖累。”
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出花梨的意思,道:“我教你姑姑你就带我去吗?姑姑。”
这孩子还真有几分没脸没皮,越发的发现她们实在太像了。花梨冷脸,道:“不,我不会带你去。除非你爸让我带你去。”
戈馨失落的说:“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都躲着不见你,怎么还可能让你带我去白泽山。”
“所以你回去吧。”
花梨转走,她又紧跟上去。
花梨道:“你跟着我也没有用,就算你能跟到明天早上,也绝对上不了船的。”
戈馨得意的笑了,道:“没事的,我带了钱,有钱租船。”
花梨侧瞟她一眼,有些意外。道:“我可告诉你,东江上有水匪,你的本事是绝对打不过的。”
戈馨还得意的笑着,道:“不怕,反正我跟在你后面,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花梨戛然止步,‘哼哼’笑了两声;她突然发现,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她,她像慕晓语,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而且总能很准确的拿捏住人。
东江上来来往往的那么多船只,却白泽山的也不再少数;可这孩子偏偏跟上了她,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姑姑,而是因为她是兵马大元帅。东江上有水匪戈馨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要跟着花梨,她知道只要她跟着,花梨就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
花梨转,道:“我送你回去。”
戈馨不依,使劲摇头,道:“不要,要是回去了,肯定一个月都不能出门。”
花梨道:“不回去也可以,只要不跟着我,你要去白泽山我也不拦着。”
戈馨道:“一个人不敢去。上次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们去了,不过那时候有老爸在,等逃出来的时候你们的船已经走了。”
卖了半天惨,才恳求道:“姑姑,你就带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做,脏活累活也没有关系。”
花梨冷冷的看着她,道:“我不会带你去的,不管你说什么,都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