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鸯回到翊坤宫的时候,正巧见着四儿端着绾妍的坐胎药走来。
四儿由着乔鸯接过药,打量了乔鸯微沉的脸色:“姐姐回来了,娘娘的药好了,您快送进去罢。”
乔鸯在回来的路上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通,这时候见了四儿,心里又起了些疑。她稳稳接过了木案,瞥了四儿一眼,语气喜怒难辨,
“你是如何认识那个赵家小姐的?随随便便引了她来见我,若是日后昭妃娘娘出了什么事,上头将咱们扣下一一查问。若是被人知道我私下与什么张家赵家的见面,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四儿面露惊慌之色,赶紧解释道:“那都是我的疏忽了!前几日与姐姐聊天得知姐姐没有家人,今日竟让我遇上一个来寻姐姐这门亲的,我便光顾着高兴了,欢天喜地来告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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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睛,又偏着脑袋小声嘟囔:“只是……我那时候一瞧见那位赵家小姐,只觉得她与姐姐长得像,十有**与姐姐有关系呢。”
“人海茫茫,长得有几分像又算什么?”乔鸯扬了扬脸,咧开嘴终于作笑,“罢了罢了,我哪儿有什么亲戚,下次你可别随随便便替我做主。”,说完便往内殿里头去。
乔鸯走到门口,便听见里头绾妍与绿衫子说说笑笑。她的脸色突然一沉,不甘心地剜了一眼手边青黛色的纱帘,像是要将蝉翼纱划破,手下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绾妍见乔鸯进来时面上淡然,少了先前的忧愁,便笑:“你去哪里解闷儿了?回来时候还真是一身无忧,明儿本宫心烦了也去走一走。”
绿衫子迎上前去,接过乔鸯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母亲带了一些咱们府里的糕点,我分给了主子一些,还有一些放在姐姐屋里的桌上了。”
乔鸯谢过她,又过来回绾妍的话:“还能去哪儿?左不过是御花园走了走,说起来……娘娘哪里有什么烦忧之事?”
绾妍听她难得揶揄自己,心知这人当真是大好了。她接过碗,扫了一眼黑褐色的汤药,嘴角撇了撇,仰头将药喝完。
绿衫子奉上蜜饯给她,绾妍捻了一颗送入口中,皱着的眉头松下来。她抚上自己的小腹,静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酸酸的。
“主子的好福气在后头呢,别急。”绿衫子一面收东西,一面宽慰绾妍,带着东西出去了。
乔鸯转到绾妍身后半步的地方,摇着一柄缂丝绢扇,轻声道:“今日阿绿真高兴。”
绾妍侧首笑道:“今天是宫人们的大日子,自然欢喜。”,她又拉上乔鸯的手,“本宫明白每年的这一天你都不好过,只是今日你反应大些,阿绿回来的时候问本宫你哪儿去了,本宫瞧那样子,如老鼠见了猫似的。”
乔鸯脸上露了一丝羞赧:“不过是天气热,我说话声音大了些,那丫头还以为我能吃了她不成?”
“你们在本宫身旁便好。”绾妍眉眼弯弯,“咱们两个是一同长大的。”
乔鸯低头称是,主仆二人无话。
坤宁宫。
自从得知小皇子被送去了撷芳殿,自己的处境大不如前之后,皇后倒是吃好睡好,比往常静了许多。她也是想通了,晓得一味生气也是无用,便在榻上安心地养着。
道理是明白了,只是未免晚了些。宜嫔私下探过太医的口风,只说皇后的身子明面上无痛无灾的,实则是被掏空了……约莫也就是今年冬天的日子。
皇帝再没来过坤宁宫。
朱色宫门紧闭,就连鸟雀的叽咕声也没有。这坤宁宫与其说安静,不如说是一片死寂。
知书与皇后有时在叹息皇帝为何不来,宜嫔心里明白看着好端端的人一步一步羸弱下去,确实是一件难免伤神的事情。
皇帝是日理万机的,岂能为后妃分心呢?
冯安每两日便来皇后榻前代天子问候,御前的说辞总是冠冕堂皇的,左不过是皇帝忙于政事的几句话。
先前他还被知书指桑骂槐帮着皇后泄愤,后来皇后见了冯安连眉毛也不挑一下,再后来听见冯安来了,让他在外头磕个头便自行离去。
“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如今不出坤宁宫的门,也是为着本宫自己的体面。”榻上的皇后徐徐舒一口气,眉眼间是掩不去的倦意,“只是善儿本宫还是放心不下,你们要常常去撷芳殿盯着,不然本宫不得安眠。”
她阖上眼眸,由着知书奉上那些甘补之味的汤药。
药是微甜的,只是心里作苦。
坐在一旁的宜嫔道:“先前您挣扎着去撷芳殿瞧了一回,见小皇子染了风寒,就将伺候的人赏了好些板子。如今谁人不服,谁还能看轻小皇子去?”
皇后清了清嗓子,老半天才说了话:“如今不是本宫掌事,淑妃春风得意,偏又是无子。她这个人咱们明白,心思重,总归与郑氏不同些,难保不会有什么坏主意。”
宜嫔摇了摇扇子,心想如今昭妃与温常在沆瀣一气,也难保她日后不会成为淑妃那样的人物,只说:“温常在有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淑妃分身乏术,总不会一直盯着善儿。”
知书侍候皇后漱了口,不由得慨叹:“温常在不中用,却是个运气好的,这个孩子算是保住了她下半辈子的荣华。”
皇后明白知书的意思,摇摇头说:“老天赐本宫嫡长子,本宫心愿已了。温常在腹中总归是皇上的孩子,本宫也不屑做出格的事情。”
宜嫔向皇后投去赞许的目光,旋即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嫡庶有别,便是温常在她生下个男孩,那孩子也动摇不了善儿的地位,咱们实在不必铤而走险。”
“皇上一日不来,本宫也难安排妹妹进宫之事……”
知书与宜嫔听皇后又念及此事,彼此对望一眼,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知书斟酌着回她:“要么娘娘您修书一封至御前,先探探皇上的口风也是好的。”
宜嫔思来想去,将利弊在心里过了个大概,又补充道:“便是皇上不许,您又不是面见的,彼此之间也多了些余地。”
皇后听这二人也同意,心里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