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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日傍晚,彭德怀、滕代远率担任主攻任务的红三军团进至宜黄城南一带。

    军团指挥部参谋人员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彭德怀,他们发现这位严厉的军团长一路都紧锁着眉头,心里都在嘀咕: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差错找骂!

    彭德怀心情沉重。方面军总部点名让他和滕代远指挥全方面军攻打宜黄,对这一安排他不能不格外在意。红一军团在赣州战役后取得了军事上的巨大成绩,克漳州、克乐安是全胜,水口一战虽遭损失,但还是击溃了敌军十个团,这次又在林彪、聂荣臻的指挥下打了一个大胜仗。而三军团打赣州是个败仗,以后的几个月也无大的作为。如果不能漂漂亮亮把宜黄拿下来,他觉得对谁都没法交待。

    进入军团指挥部,彭德怀下了第一道命令:“晚饭后,把军、师、团三级的军事主官都叫过来。”

    彭德怀没说时间,只说个晚饭后。因此,三军团大部分中高级军官都是空着肚子跑来的,都怕迟到了挨骂。通信员去传达命令时都加了一句:“彭总脸色可不大好哟!”

    大部分人来的时候,彭德怀还在吃饭。开始看见几个师长来了,他没在意,见来多了,抬头问一句:“我让你们晚饭后来,怎么现在都来了?是不是通知错了?”

    大家便异口同声说:“没错。我们都吃了。”

    彭德怀不再追究,狼吞虎咽着。

    看见参谋长邓萍派人去找椅子,彭德怀扔下饭碗道:“不是开会,开会也用不着坐,我是想带大家去看看地形。为什么要看地形?你们知道吗?”

    邓萍看大家都不作声,自己答道:“这是你一贯倡导的作风,知己知彼。”

    “为什么连团长也要带上?”彭德怀自问自答:“为了打个大胜仗。这还不是全部的原因。今年以来,三军团的战绩平平。赣州一仗,像是把士气打没了。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把三军团的军威打出来。一军团打得很漂亮,我们也应该打得很漂亮。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我带你们去察看地形,目的就是为了干干脆脆拿下宜黄。”

    经过仔细勘察、研究,大家一致认为:要夺宜黄城,必先夺取峨嵋山。

    临解散时,彭德怀说:“总攻明天拂晓5时发起,一师攻击北华山,二师攻击峨嵋山,三师攻击肖家排以北高地,大家准备去吧。”

    二师师长鼓了半天勇气说道:“彭总,峨嵋山山势陡峭,工事坚固,又是攻克宜黄的关键,能不能允许我们今晚试攻一下?”

    彭德怀想了想答道:“一军团想必已运动到了城北,料守军也不会跑,你们可以试一试。如果能拿下来,对全局也是个支持。”

    入夜,红二师先以两个连兵力对峨嵋山发起攻击。这两个连爬上半山腰,敌人的火力点开火了。红军没有重火力掩护,只好抬着十几个伤者和尸体退了下来。紧接着,红二师调来机枪连掩护第二次攻击,又是没突破敌人第一道防线。子夜,打红了眼的红二师调来几门迫击炮对峨嵋山实施攻击,又没结果。

    在总攻发起前,红二师共组织八次冲锋,均为敌人火力所阻,未能得手,与敌军形成相持局面。

    20日拂晓,红军对宜黄之敌发起总攻。战到中午,只有红三师歼敌一部,占领肖家排以北高地,逼近宜黄城东,红一师攻击北华山,红二师攻击峨嵋山均受挫,总攻没能奏效。

    彭德怀中午饭都没吃,想到下午两点,仍没想出破敌良策。滕代远建议道:“彭总,红一军团刚刚到达,一师、二师都不顺利,停下来再想点办法吧。”

    彭德怀无奈地笑了笑,“停下来,想办法。好在三师打开个缺口,要不还真不知该怎么啃这块骨头哩。”

    滕代远道:“一军团如果不把敌人堵住,我们打进南门也无意思,下午再调整一下部署。”

    彭德怀道:“现在就可以调整。一师、二师留一部牵制峨嵋山、北华山之敌,主力都运动到三师侧翼,从东城打开缺口。绕到城下后,一师攻南门,二师攻西门。北门嘛,留给一军团吧。我本想拿下峨嵋和北华后一举攻克宜黄,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一军团,谁知这两座山太难攻了。敌人不善夜战,告诉一军团,总攻时间定在晚上9点。”

    林彪当了军团长后,连续在漳州、乐安打了胜仗,锦上添花之心仍存。彭德怀第一次攻击竟没派他的部队,他心里实在有点不高兴。可让彭德怀、滕代远指挥是总部定的,他只好服从,在指挥部面壁大半天,中午饭也没有吃。

    聂荣臻不知林彪心事,吃饭时还问了林彪,林彪答说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下午3点来钟,彭德怀的命令传到了。

    林彪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忍不住评价道:“三军团今年走了背运,事事不顺。开头啃赣州,啃了三十三天,啃个大伤元气。我军团到漳州开洋荤,他们跑到赣江西和敌人打圈子玩。水口战役,好歹我们赶上个尾巴,他们赶到,连支好点的枪都没有捡的了。我们两个军两天独吞敌人半个师,他们三个师啃宜黄啃了一天又硌了牙,我真替彭总不平哩。”

    聂荣臻第一次听到少年老成的林彪一次讲这么多话,有点奇怪,凑过来说:“彭总很能打仗,这几回都是情报上出了问题。”

    林彪言犹未尽,接着说:“士兵们眼亮,早就说只要一跟‘毛大帅’,定能打胜仗。早两年我还不太信……”

    聂荣臻问道:“你是不是说井冈山分兵?”

    林彪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一次怪不得毛委员,他的计倒是‘围魏救赵’,只是四军自身难保,去围谁去。要说错,也是小错,判断上出点问题。”掏出怀表一看道:“聂政委,彭总送来的肉,咱们还是别客气吃吧。”

    聂荣臻皱皱眉头,似乎觉得林彪这种小聪明有点让人腻,淡淡笑道:“我当然也想吃,多吃,可这回你我插不上手呀。”

    林彪说:“我还怕你不想吃哩。你看彭总这布置,只是让咱们堵截。你我不插手,还要好好帮助彭总打好这一仗。三军团首攻不得手,敌人就起了要跑的心。他几千人要跑,拦也拦不住,这个宜黄城不比乐安城,不好聚歼。我意让三军、四军各留一个师在外围,等着撵跑出来的兔子。你看呢?”

    聂荣臻道:“攻城确实也用不着两个军团。就怕彭总手大,把笼中兔一把捉干净了。”

    林彪怪怪地一笑,没再纠缠这个问题,突然叫过来一个参谋道:“你去三十一师,告诉他们,今晚总攻,不惜一切代价,要最先攻进北门。占了这个头功,缺枪我尽他挑,缺人我尽他选。如果让人家占了先,再打仗,我就让他们看。”

    聂荣臻觉得这话不太入耳,却也没说什么。

    20日21时红军再次向宜黄发起总攻。激战两小时,红一军团三十一师率先攻破北城门,紧接着,三军团的三个师相继攻破另外三个城门。经过一夜激战,红一方面军攻占宜黄城,击溃全部守敌,俘敌近千名,缴枪千余支,守敌一部弃城北逃。红一军团两个师追赶一天,于龙骨渡将逃敌聚歼一部,俘敌千余人,缴枪千余支。

    统算战果,红一军团又一次大大超过了三军团。

    受乐安、宜黄两役影响,附近守敌纷纷收缩集结。苏区地方部队又乘机攻占了宁化、南丰两座县城。

    毛泽东力主的北征又以全胜告一段落。周恩来在给中央局和临时中央的报告中写道:此役全歼敌二十七师,俘敌逾五千,7日内连克四座县城,“不仅江西全部敌人被调动”,而且“直接援助了鄂豫皖与湘鄂西”红军的反“围剿”作战。

    实践再次验证了毛泽东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