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璠儿,我去市场买排骨要不要妈妈顺便给你买点儿什么?”沈雪梅在商怡璠房门外问。
“不要。”
“想不想吃什么?”
“不想。”
“要不你跟妈妈一起去,我们去吃个麻辣粉?”
“不去。”
“好吧,写完作业就去看看电视。”
“嗯。”
往外走的沈雪梅又转过身问道,“依然她们什么时候来?”
“十一点多。”
“好,妈妈的饭那会儿也差不多熟了。我走了,要不好肉就没了。”
“嗯。”
听到院子铁门关上的声音,商怡璠的精神跟着松懈下来,挺直身体坐着的她松垮垮斜在椅子里,伸手压开单放的倒带键,接着“啪”一声压下停止键,再压下播放,几秒钟的空白后唱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每次听到这儿,商怡璠默默流泪的眼里总浮现出汪洋罩着乌云的脸上深深藏着浅浅泪的眼,对,是难以开口道再见,真的要让他好好地去吗?那为什么还年复一年不能停止怀念?那张破碎的脸如果总在眼前,像现在,生命又如何维持?那比对死亡的恐惧更加强大的爱,会指引我走向哪里?是死亡吧!
要不就去杀了他!做一个定格!那应该也算天长地久或永恒吧?选择在什么时候?如果选择在现在呢?
“咚咚咚,咚咚咚。”
花玻璃外黑黑的两个头,商怡璠知道那是张依然和黎立,她叹口气,唉,他们怎么来这么早!商怡璠擦掉满脸的泪痕,做着嘴角上扬微笑的表情,一遍又一遍。站起打开窗户踮起脚说,“去前门吧,我去开门。”
张依然推车子进门时笑嘻嘻问商怡璠,“喂,怎么我们不是你想见的人啊?”。
“去你的,我以为你们吃饭的时候来。”
“阿姨在不在?”黎立问。
“买肉去了还没回来。”
“今天什么日子啊,竟是阿姨叫我们来。”张依然神秘兮兮地问。
“没什么啊,看我们没在一起我妈有点儿不习惯呗。”
“阿姨是不是发现你和你那位的某某事了?”
“没有,肯定没有,我妈要知道我还能活?”
“哈哈,我以为阿姨是叫我们来商量对策。”张依然坐在床边说,“门关上啊。”
“没事,家里只有我们。”坐在椅子上的商怡璠没有动,黎立坐在旁边另一个方凳上也没动。
张依然站起来关上门说,“我是要看那张画,什么时候贴的?上次来没见着。再说,在你家关门关习惯了,不关门我说不出话来。”
“去你的,说不出来还说这么多。”
“说正经的,你和你那个南方帅哥分手了?”
“黎立告诉你了?没错,他把我甩了。”商怡璠张嘴长吸口气,快快闭嘴呼出来嘴角上翘挤出个微笑,想表现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掉眼泪,之前原本以为自己在对他们说出这几个字时会流泪。
“我是想,张依然知道后来说话时,会注意点气氛。”黎立急忙解释着。
“没关系,已成事实的事。”
“为什么?汪洋没有说原因。”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不是分手的时候都会说清楚原因吗?”
“没有,他只是,只是把我的信还我了。”
“还真是特别,你们天天在一起还写信啊?”张依然说,“那他还你信的时候你没问啊?”
“我是那天回家从书包里发现的。”
“后来你也没问?”
“没有。”
“那他不会是喜欢上别的女生了吧?”
“看起来不像,我看他整天也苦着脸,真有些可怜。”黎立说。
“那他搞什么鬼!噢,他该不会是得了绝症吧,像白血病之类的?我们班一个同学的哥就得了白血病,现在都已经不行了。”
“啊?”商怡璠感觉呼吸有点儿紧,脑子里想着实际是我觉得活着没意思,我不可能去杀他,他不能,想到这儿商怡璠的眼泪像两条线一样流淌着,深深地吸口气,心里喊着:应该换成我,我替他!她本能地张大嘴吸了口气,“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我开玩笑的,你别吓唬我啊。”张依然被商怡璠的表情吓得不知所措。同时,黎立说,“别哭,别哭,她是胡说八道的。”
“对,对,我是胡说的。”张依然站在商怡璠的后背拍着商怡璠的肩膀说。
“怎么可能!我看他总是生龙活虎的,不可能,你别怕,绝对不会。”黎立连忙说。
商怡璠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觉得自己是有些失控,深吸口气擦干眼泪说,“我想去找他,问问他,有一天晚上他在他们宿舍的楼后冲过凉,不会是,不行了吧?”
“什么冲凉?”张依然问。
“就是他做几十个俯卧撑,完后端了盆水在他们宿舍的楼后冲了个凉,当时就感冒了。”商怡璠解释说。
“哦,那说明肯定没事,放心吧,感冒不至于会要命。”黎立说。
“现在去问啊?不能等礼拜一吗?”张依然说。
“我想现在就去问。”
“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说的,哪来那么多绝症啊!”张依然看眼商怡璠摇摇头对黎立说,“黎立,走吧,反正现在也没饭吃。”
“走。”黎立说,“我看院子里你的车子不在,我带你吧。”
“我现在骑我妈的。”
“对,就是你妈那辆不在,只有一辆大车子。”
“我骑那辆就可以了,要是胡同口的那些老太太看见男生带我,后面再告诉我妈,那就说不清了。”
“好吧,我骑那辆大的,你骑我的。”
“好吧。”商怡璠心里也怕骑那辆大车子,虽然会骑,真要骑还是有点怯。
三人骑车在围着校园操场的柏油路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都在凝听风声,谁也没说话。商怡璠抬头看看路旁杨树随风飘摇的闪光的桃形叶子,想到他们初始时,那杨树枝条还是光秃秃的伴着凛冽的寒风,而右边的操场不正是他们初时拥抱的地方吗?现在感觉恍如隔世。禁不住鼻子酸酸的,低头眼泪“叭叭”落在地上,她急忙抬手擦擦。
宿舍楼前,黎立第一个从自行车上下来对商怡璠说,“要不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我去问吧?”
“嗯,好。”
“商怡璠你没事吧,我是随便说的,肯定没事。”张依然问。
等在楼口的商怡璠感觉像做了错事在等待法官最后的宣判,频频喘息着。看黎立跑出楼口,本想跑上去的她,却挪不开步,想问他说了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在。”黎立说。
“为什么?”商怡璠问。
“不知道,王国庆说,他早上就出去了。”
“他是不是去医院了?”
“不会,他们说他最近异常疯狂,大半夜老在操场上跑步,前几天还和王国庆打了一架,放心吧,得了白血病不会这么有精神。”
“对,得了白血病的人特别虚弱,给他钱,他都不会去打架。”张依然补充说。
“你有没有问他去了哪儿?”
“没问。”
“我去问问。”商怡璠对黎立说。
“你别去,他们有的还没起床,里面臭烘烘的。”黎立转身走向楼口。
“我看着都吃醋了。”
“黎立对你也会这样的。”
“我不是说黎立,我说的是你对那个家伙!”
“哦。”
“要是我和黎立遇到这种情况,你会不会对我们也这么紧张?”
“不会。”
“太过分了吧?我们对你可是会两肋插刀啊。”张依然睁大眼睛用夸张的表情看着商怡璠说。
“没有,对你们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到面前去问,根本不用这样。”
“没事的,反正——”张依然本要说,“反正他都把你甩了,”张依然感觉不妥没说出来改成了“反正你们都分手了,有什么相干!”
“那他也不能得绝症。”
“我的小姐,你怎么了?我说他得绝症,他就得绝症啊!”张依然摇着头说,“这段时间没见你,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有没有智商!”
商怡璠正要开口,看黎立出来,什么也没说,等着黎立先说。
黎立摇着头抱歉地说,“他们都不知道。”
“那我们再去体育场看看,没有就算了。”
“那家伙爱运动说不定真在那儿。”黎立说。
“走吧,反正顺路。”
他到哪里去了?要是我们还是从前,这时候他应该是在学校做作业,下午洗完澡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玩,今天的太阳这么好,我可以叫他再给我造一条彩虹出来。可是,现在他在哪儿?他不要我了,我找不到他,老天爷,求你把我变成他的影子吧,即使我不能做他的守护天使,我也可以跟随着他,不要叫我这样找不到他。
“那不是,他在打篮球。”黎立指着篮球场上的汪洋。
“我看见了。”
“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张依然说。
“黎立,还是你去吧。”
“好。”
正在投篮的汪洋看见黎立走过来,他们三个从小门一骑进来,汪洋就看见了,他想还好有他们陪着,可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继续。“汪洋,商怡璠她想知道。”黎立笑一下说,“你是不是得绝症了?”
“什么,我得绝症,你搞什么鬼?”
“是你在搞鬼好吗?是你让她这样的,我倒希望你真得绝症马上从这里消失,可是,为了她你还是要好好的。”
“我本来就很好,谢谢!”
黎立转身跑回去,笑着对商怡璠说,“没事,他没事。”黎立开心地像复仇成功一样说,“刚才,他以为我找他打架,准备着挨打呢!听到绝症,搞得他莫名其妙。”
“我们回去吧。”商怡璠先蹬车离开,黎立和张依然跟上,两个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