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阁的房间内,足足三个时辰的时间,沈游弋与沈千军不吃不喝在其中鉴定古玩,足足一百件古玩,他们全部鉴定了一遍,以确定真品与赝品,经过反复的磋商,两人终于挑选出来了十件赝品,然后敲门让仆人找来蔡凌云。
然而通过房间内的监视器与监听器,蔡凌云早已经将两人的言行听了看了一个清楚,不一会儿,她就请来了蔡家老佛爷蔡红英去验收成果。
看到两人挑选出来的十件赝品,蔡红英眯着眼睛,放出精光,一一扫过,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淡淡道:“两个臭小子,你们的速度倒是不慢,比我预计的时间快多了,看来是拿出真本事了,千万别糊弄我老人家,一个个,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十件古玩赝品中,七件都是字画,另外三件则是瓷器,这与藏宝室内的古玩类型分布相仿,这里面的藏品大部分都是蔡红英退隐后收藏的,所以蔡家最擅长鉴定的瓷器最少,大部分都是字画书法一类。
沈千军拿出了第一件赝品字画,这是一幅《岐山行旅图》,由唐代画家李安创作,李安乃是李唐的靖安王之后,生于皇室,作为公子王孙,李安热爱诗词歌赋,与李白,张九龄等人交好,他平生最好画技,一生痴迷此道,拜唐代丹青圣手张为之为师。
这幅《岐山行旅图》乃是李安途经岐山之际,趁兴而做,远处飞鸟高峰,白云浩渺,从山脚下可见溪塘小桥,密密丛丛的树木中坐落着数间茅屋,其中一榭依石临水,有白衣人坐其中,从房后望去,蜿蜒山路沿谷涧上去。
在两山之间、谷涧之上,有一巨大的楼阁,阁后烟岚弥漫,层岩丛树,飞瀑奔泉,又有山楼水榭、远寺长桥,此画无论是构图布局,还是用笔着墨,尽显大家风采。
“蔡家奶奶,这幅岐山行旅图乃是混搭之作,其造假者的手法非常精妙,足以可见用心,但是远远达不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寻常造假者一般都是采用采取现代高科技印刷的手法,以求得同大师真迹的"分毫不差",如果不了解这种印刷科技,恐怕经验丰富的老鉴定师都有可能打眼,毕竟这种借助科技力量诞生的赝品在色彩与神韵方面几乎与原作相差无几。”
“不过一旦了解了印刷技术,这种造假手法也就作废了,最保险的还是勾填,对临,仿改,描摹等等古派的造假技术,只是这些方法,对于造假者的功力是非常大的考验,想要达到以假乱真地步,非丹青圣手不可。”
“这幅岐山行旅图的造假者很聪明,运用"混搭"手法,一半印刷,一半手工绘制,让这幅赝品既具有彩色喷墨印刷的精致,又不失人工描画的笔触,不过这幅画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在最后的做旧环节。”
“古人用墨,都是使用矿物质与植物两种原料,矿物质颜料,历史愈久越漂亮,不会褪色,而植物质颜料则会随时间而逐渐褪色,此外,由于绢画的质地不同,画作受色的程度必然不一样。”
“明代以前的绢传至今日,表面上已绝无亮光;丝上的绒毛,也已经完全褪掉。其颜色则内外如一,而作假者使用新绢,依旧带着新绢的特征,上面的颜料与新绢甚至产生了透色,导致细微的色差变化。”
在众人的面前,沈千军口如连珠,侃侃而谈,听得蔡红英频频点头,眼神中露出赞赏的目光。
之后,沈千军一直没有停过,一口气将剩余九件赝品的缺陷全部指了出来。
“这幅宋代马远的晓雪山行图,这幅画确实是宋代前后年间所做,拥有马氏一族的宫廷画院风格,不过这绝非是马远真迹,而是后世效仿之作,马远的曾祖、祖父、父亲、伯父、兄弟、儿子一连五代都是画院画家,极有可能是马氏一族的后人所做。”
“这幅画与马远的真迹相比,有明显的画工差距,造假者为了让它看上去更像是马远的作品,故意仿改,改款将无名马氏的落款擦掉,落上大名家马远的款。”
“……”
“这尊正型元青花瓷的胎泥应该是用机械搅拌而成,其密度要高于真正的古代瓷器,胎骨显得硬,真、伪相比同样规格尺寸的器型,赝品多数要比真品重,另外,瓷器底部没有老胎风干滑润的感觉,伪造的火石红较为死板,多为人工喷刷氧化铁而成。”
“……”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沈千军才将十件赝品说完,他看向蔡红英客客气气道:“蔡家奶奶,不知道晚辈有无遗漏,还请您指教。”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蔡红英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长叹一口气,一脸唏嘘,感慨道:“十件赝品,无一差错,了不起。”
“看来沈家真是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以后这古玩圈就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冲沈千军微微一笑,蔡凌云恭喜道:“沈先生,真是叫人叹为观止,你的本事让凌云佩服。”
蔡凌云看向沈千军的眼睛熠熠生辉,眼神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其中有佩服,有震惊,有好奇,还有一丝丝的妒忌,这种洞察力不是单单依靠后天训练就可以的,那必须拥有先天的天赋,她也曾接受过同样的测试,但是仅仅找对了7件赝品,而且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在监视器与监听器中,蔡凌云早已经看到了沈千军与沈游弋两人寻找赝品的全过程,其中大部分赝品都是沈千军一个寻找出来的,无论是经验见识,还是鉴定技巧,洞察力,沈千军都高出沈游弋一筹。
看到众人都在夸奖沈千军,一旁的沈游弋不由吃味起来,酸溜溜道:“怎么都没有人夸夸我,明明我也有帮忙的,又不全是千军一个人的功劳。”
嘿嘿一笑,沈之柔安慰道:“好了,老哥,知道你厉害,干嘛像个女孩子一样小心眼,有必要和千军攀比吗?”
轻哼一声,沈游弋独自升起了闷气,看着沈千军,他突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其实他也明白自己与沈千军有着明显的差距。
眼见沈千军完美通过了自己的考验,蔡红英向仆人吩咐道:“把我的回礼拿来吧,权当给这帮小家伙一点见面礼,否则显得我老婆子小气。”
不一会儿,蔡家仆从取来了一个锦绣彩盒,打开盒子,里面是整齐摆放的几块和田观音玉,精致的雕琢,一看就是出自雕刻大师的手笔,玉佩上的观音像栩栩如生,慈眉善目,自带佛气。
得见故人之后,蔡红英不久想起一些往事,勉励道:“玉有灵性,戴玉观音可以保平安,给你们带来好运,另外,君子佩玉,希望你们的性情能够与契合玉的温润,戒骄戒躁。”
“多谢蔡家奶奶!”
“多谢外婆!”
拿到观音玉,白莲诧异的偏了偏脑袋,略带高兴道:“想不到我也有,你们有钱人出手真是大方,谢谢老奶奶。”
蔡红英目光含笑,在几人的身上打量,下起了逐客令道:“行了,你们几个小家伙别跟我老婆子客气,现在天色已晚,你们赶紧离开吧,老婆子要休息了,就不留你们。”
蔡凌云有些纳闷,她不知道一向好客的奶奶为什么早早就让几人离开蔡家,暗暗道,难道是因为沈先生。
尽管疑惑,但蔡凌云还是听话的将沈千军等人送走。
后者们更是不解,从早到晚,沈千军与沈游弋两人都在鉴定古玩,除了早餐外,就吃了一些点心,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现在好不容易逃得蔡家老佛爷开心,又得了赏赐,结果转眼就被下逐客令,连一顿饭都没有捞着。
离开蔡家的路上,沈千军硬是摸不透蔡红英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兴冲冲要见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考验一番自己的本事。
蔡家别墅中,蔡凌云回到才蔡红英的书房报告。
“奶奶,人都送走了。”
“很好,沈家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怪物,这种对于古玩的洞察力,比起他爷爷与他父亲年轻时可厉害多了,如果让洪家知道沈家出了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年轻人,那他可就危险了。”
蔡凌云不解道:“我听您说过洪家与沈家有些过节,不过洪家已经逐渐淡出了古玩圈子,况且凭借洪家如今的势力,难道还会害怕远走云山的一个落魄沈家。”
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蔡红英唏嘘道:“洪家与沈家可不是有些过节,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
“当年国难,沈家祖先护送故宫博物馆南迁,乃是护送国宝的满门忠烈,可新华夏建立之后,沈家却被洪家诬陷成盗窃国宝的大盗,蒙受十几年的冤屈后才得以昭雪。”
“沈家原本人丁兴旺,经此一难就变成了一脉单传,沈家与洪家的恩怨还不仅如此。”
“总之,两家的恩怨是难以化解的,正是为了避难,沈家才南迁至云山,已经三十多年了,这一段恩怨恐怕早晚有一天会再次爆发。”
“三十多年前,蔡家对沈家有愧,所以这些年,我才积极弥补沈家,不惜将女儿下嫁,可他沈连山的儿子居然看不起我的女儿,我只好转嫁给沈高明的儿子,以修两家之好,最终也是事与愿违。”
“凌云,切记,慈不掌兵,义不守财,将来如有万一,切记不要让蔡家卷入到沈洪两家的争端中。”
“奶奶,凌云知道,出于忠义,我们应该帮助沈家,不过出于利益,我们不能与洪家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