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琴音再起,声音空洞寂寥,如同高山之上泉涧间低落的泉水一般,叮咚作响,沁入心田,给人一种超凡脱俗,遗世独立的意境。
那传自《诗经-王风-黍离》之浩荡,中的诗句被旷修用一种独特的腔调给唱了出来,江风轻浮,江水荡漾,声调寂寥,透露着直达灵魂深处的孤单。
曲高和寡的寂寞又有谁知道?
似乎是因为青阳的话语,带来了几分共鸣之感,亦或者每到夜深人静时,就是自己最孤单,最寂寞的时分,所以,哪怕青阳还在旁边,旷修却是毫无保留的展露起了自己心襟。
青阳听着旷修那寂兮廖兮的歌词,心下感触良多,但随即,又是面色一正,看着旷修,平静的行了一礼,随即道出了一句诗词,似是在回应他这句:“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琴音,戛然而止。
那吟唱的诗歌,也是蓦然一顿。
旷修低头,双目迷离,脑海之中回荡的,正是青阳这一句自己从未听过的诗词,但随后,又是悠悠一叹,其中滋味,无人知晓。
摇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即便天下皆识又如何?但他们……终究不是我的知己……”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
夜色渐深,一层薄雾笼罩在江面之上,月光洒落,波光粼粼,寒鸦晚叫,江水难渡,两艘孤舟肆意的飘零在江面之上,无言的寂寥之意渐生。
青阳在道出那句诗词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话了,只是安静的跟随者旷修的小舟,两人无声胜过有声。
翌日,当太阳从东方的天际升起,残夜荡尽,山河尽是晓光。
一夜未眠的旷修,忽而对青阳说起了一事。
似乎经过了一夜未眠,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旷修先生已经决定了吗?”
旷修看着青阳,虽然他们昨晚才认识,但无论是青阳那几句直达他心底的话,还是其它,已经足以让他将青阳看作是自己的知己了。
“旷修虽是赵人,然而当今天下,秦国一家独大,秦王曾数度征辟旷修入秦,皆被旷修婉拒……此番游历楚国,就是为了躲避秦王的征辟,但经过昨晚青阳公子的一番话,旷修却是已经决定入秦了。”旷修向青阳说着,“正如公子所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既然在这楚国之地,都能碰到公子这等知音,此番前往秦国,或许也会碰到知音、知己也说不定。”
旷修话虽是如此说,但莫名的,青阳却从他的话中听到了几分凄凉之意。
有时候,太过有名,也不是一件好事。
旷修作为赵国,乃至天下有名的乐师,他或许可以避过赵王的征辟,然而,当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当秦国的王也开始征辟他的时候,哪怕天下再大,对于他这样一个只醉心于音乐,不谙世事的人来说,终究是没有容身之地。
更莫说秦国罗网遍布天下各处,秦王要征辟旷修,罗网为了逢迎上意,又岂能不将事情办得妥当?
恐怕在碰到青阳之前,旷修就已经遭遇了罗网的人了。
说是下定决心,实际上,是无奈之举。
哪怕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青阳还是为旷修这等对待音乐的一心一意的态度所折服,所以,在听到旷修的言辞后,他或许无法阻止旷修入秦,但终究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既是旷修先生的决定,那么,就让青阳来送先生最后一程吧,亲自护送先生入秦!”看着旷修,青阳开口说道。
“公子……”旷修万没有想到青阳会说出这种话,嘴唇嗡动,似语还休。
青阳笑,开口道:“青阳自少时离家以来,漂泊至今,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此番来此,本就是百无聊赖之下游历山河,能够遇到先生这等‘真人’,已是青阳之幸,所以,就让青阳护送先生入秦吧。”
旷修仔细的注视着青阳的目光,许久,最后,方才收回视线,没有言语,将古琴置于膝上,双手拨弄,琴音回荡。
与昨夜的那一曲不同,这一曲,是天下唯一的——“高山流水”!
若说之前是‘高山流水觅知音’,那么此番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
秦国,咸阳。
这座都城乃是秦孝公时期所建的,随着秦国因为商鞅变法而崛起,一跃成为西垂强国,原本的旧都栎阳已经逐渐无法满足秦国的政治、文化需求了,所以,在阴阳家选址下,秦国在渭水之旁,建造了这座新的都城,谓之为咸阳。
‘咸’者,水也,暗指秦之水德,‘阳’者,意喻秦国如日中天,直跃九天。
或许是因为当年建造咸阳城时合作颇为愉快,也是自那时开始,秦国和阴阳家就此结下了不解之缘,直至如今。
骊山深处,阴阳家总部之内。
神秘的星宫之内,星辰洒落于大地之上,凝结成点点氤氲的气旋。
一处高台之上,穿着华丽的法衣,面上带着黑色的面具,阴阳家现任东皇太一看着殿下一名穿着金色华服,容貌冷艳的女子开口说道:“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是,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成功的将‘苍龙七宿’给带回来。”
“既是如此,那你退下吧!”
“是!”
女子徐徐退出星宫,偌大的星宫之内,只有东皇太一一人安静的待着,他抬头,看向星宫穹顶的星辰图录,低沉的声音响起。
“命运的轮轨,又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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