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初春，杭州西湖畔，正值飞黄腾达之时的曾朴第一次遇到了朱筱凤。( .)当时的她，甜美得如雨后海棠，娉娉婷婷的身姿，顾盼神飞的眼神，一笑一颦之间，将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的曾朴惹得眼神迷离。他顾不得仆人的劝阻，只身前往探望。
当时的朱筱凤，刚刚从一场凄惨的遭遇中苏醒，摆脱红尘牵绊的她，内心深处虽然藏满了痛苦，但却不形于颜色。她凄美的身世如同一场过往云烟，没有在她柔美的脸上做片刻停留，她为生计发愁，正在西湖边准备一场别开生面的卖场，曾朴的身影进入她美丽的眼眸里。
曾朴一看朱筱凤便惊为天人，他没有多想，便将一百多两银子放在她的眼前。朱筱凤感慨万分，无论如何也要为曾朴表演自己的才艺，也算是对他接济自己的回报。
无奈之际，曾朴带着朱筱凤回转自己的家园。在他的家里，她成了他的仆人，每天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天长日久后，便惹恼了曾朴的原配李夫人。
李夫人生性泼辣，将曾朴先生管束得规规矩矩，在感情生活中毫无自由。她第一次见到朱筱凤时，便感到十分郁闷，旷日持久的观察后，更是心神不宁。她想到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想到了将来的种种可怕的结果后，她决定，找个机会将朱筱凤撵走。
那年冬日，雪花飘飞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到了曾家。此人叫蔡锷。当时朱筱凤正躲在自己的屋里看书，有感于书中的情节，她起身写下了一首诗，表达自己对亲人的思念。正值此时，她一听到外面匆忙的脚步声，仆人们正窃窃私语着一个人。朱筱凤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她来到屏风后面暗暗观察，看到了一表人才的蔡锷将军。这一见，注定要成就一段爱的传奇。
没有人知道这屏风背后的表情，但两个女人却将这样的场景牢记在心，一个是朱筱凤自己，另一个是曾朴的夫人。
蔡锷将军走后的某一日，雪霁初晴，李夫人便发现了曾朴老爷写给朱筱凤的一首诗，这首诗就放在曾朴的案头。喜欢饮酒的曾朴先生一时忘情，竟然透露了自己对朱筱凤的爱慕之情，李夫人不能容忍一场对自己有隐患的爱情故事在这儿上演，终于策划了一场阴谋。这场阴谋得逞后，朱筱凤从此跌入深渊里，她离开了杭州，只身前往北京城。在北京城里，她使用天生的媚情，努力地挣钱养活自己，同时，想在京师里崭露头角，出人头地。
她注定是男人眼里的名伶，天生的娇柔迷倒了众生。她在京师里迅速声名鹊起。而此时的曾朴先生，刚刚从一场沉睡的爱情中苏醒过来，他得到上司的提拔，成了杭州的一名高级官员。
朱筱凤从此后改名换姓，小凤仙成了她永远的人生代号。这个名字传至曾朴的耳朵里时，曾朴刚刚到北京城述职，他的心里只有乖巧的朱筱凤，根本容不下其他女子。他没有去八大胡同里拜访她，而是扭转身躯，重新回到杭州城。
蔡锷将军见到小凤仙时，魂不守舍，当他探知她离奇的身世后，更是怜爱有加，顾不了世俗礼仪，跌入爱河里不能自拔。此时的小凤仙看淡了世情，不敢答应一位将军的爱情誓言，她犹豫不决，徘徊不定。蔡锷将军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想到了曾朴。
曾朴得到蔡锷将军的信时，根本就不信朱筱凤早已经坠入了青楼，他匆忙扔了工作，撇了原配，风风火火地朝北京城赶，到时，却看到了两眼风雪冰霜的朱筱凤。朱筱凤朝曾朴施以重礼，这种礼仪，来自江湖，来自无奈，来自漂泊。
曾朴潸然泪下，一朝之错，竟然让她错坠悬崖，如何回头是岸，如何佛海无边？
曾朴先生只顾饮酒，朱筱凤只管泪千行，泪罢，酒酣之时，万般无奈的曾朴忽然间说道：
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
错愕的神情鞭策着朱筱凤。她不知晓，曾朴所言那个爱他的人竟然是蔡锷将军。
她答应了曾朴的安排，从此后，成就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段爱情佳话。
小凤仙不知曾朴内心深处十分痛楚，面对着变幻莫测的世界，他能够做的就是让她找到好的归宿，从此结束漂泊。他内心交织的爱恨情愁全部折射在诗词书画里，流淌在酒与酒杯之间。他拼命地饮酒，温一壶爱情，就是为了忘却。
曾朴晚年故态复萌，身体上的疾病，加上不断酗酒，终于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而他精心安排的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也在蔡锷病逝后画上了句号。本来他可以继续找到小凤仙，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抚慰养伤，但他没有，他只是将这种感情深埋在内心深处，等着酿成陈酒，芳香千古。
那个时期的爱情，注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而曾朴先生用最恰当的方式处理了他的情感纠缠，没有命令，只有成全，没有要挟，只有遥望。
1935年曾朴病逝时，小凤仙刚刚离开京师，准备去杭州城探望曾朴。她步态游离，不敢又不忍。她终究没有再踏入曾家半步，只是在杭州城郊找了个破落的房子。此后，江湖夜雨，再也不敢奢望另一场萍水相逢。
也许在他们彼此的心目中，处理爱情的最佳方式便是：温一壶爱情，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