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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怪梦(25)

    接着,易水寒从他箱子里拿出一只铜制小酒爵,直接放在我们跟前。白玄之手捏一道黄纸符,口中念念有词,顿时他手中的黄纸符自燃起来,发出青色的火焰,甚是诡异。他把燃尽的灰烬随手丢进酒爵中,只见一层层淡烟袅袅升起,很快便化为一缕空气消散而逝。紧接着,他从晨姐手中取来一滴血滴,又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地伸出一只手,强闭上眼睛,只感觉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疼痛,立刻反射性地将手抽回。我忍住手指上传来的些微刺痛感,对着嘴,轻轻地吹着气。白玄之见我这样,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对准我那只受伤的手指,带著温柔,轻轻地呵了几口气。我嘴里反抗着,手却是自然地伸到他嘴畔边,让他安抚我疼痛的伤口。后来想起来,才察觉到我脸皮着实够厚的。

    易水寒瞭了我们一眼,表情很是尴尬,一时之间,他只能强行让自己看似镇定,在他心中早已乱成了一团。实在看不过眼去,易水寒轻轻咳嗽几声,用僵硬地语气说着:“我们还是开始吧,时间拖得越久,对病人的安危越是不利。”

    这一次,易水寒不打算跟我们前去,他说帮我们打点这里的一切,倘若发生紧急状况,起码有他支撑着。他这么说,我也就信了。我还是和刚才一样,闭合上双眼,脑袋越发的空虚,身子飘然而起,很快便没了意识。我藏在黑暗里,身子不禁地在颤抖着。我抚摸着胸口的玉蝴蝶吊坠,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稍微有了些平复下来。忽然,我感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向我袭来,犹如站在海边的人会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气魄,汹涌的惊涛拍裂了礁石,发出怒吼的呼喊,打破了天地间那份难得的沉默。这一强有力的气息敲震了我的心弦,我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四面一片黑暗,黑暗中仿佛漂浮着几丝微弱的惨碧色的火苗,似有似无地窜出像幽灵般的鬼火,那些微弱的光线像是黑夜里发出光芒的猫的眼睛,时而照亮时而黑暗,仿佛那是有生命物体的眼睛,眨眼的瞬间便陷入黑暗,睁眼的那一刹间,便有了光芒,虽然只是微弱而不足照亮四周的微光。

    我心一刻也不觉得轻松,整颗心脏猛然紧缩,几乎要裂胸而出。我甚至开始觉得我全身的血液开始凝固,一点一点地结成冰块,堵住我的思想,甚至是堵塞住我的咽喉。

    危险!这是身体本能给我的信号。我向四周打了一眼,依旧是黑暗,我的心越发的得不到安宁,恐惧像一条长龙从它漫长的冬眠红苏醒过来。我不禁地哆嗦一下,害怕这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害怕,不停地奔跑起来,像被一只被狮子追赶而逃命的野兔,四处地窜动,盲目地奔跑。黑暗,无时无刻笼盖着我,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合眼,我都逃不掉幽暗的追铺。我的心颤动不宁,我不清楚自己会逃到何处,也不知自己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一切的心思是紧张的,不容我思考的,只是我心中有一道迫切的声音在呼喊我,逃!逃离这里!循着这道声音的指示,我拼尽全力奔跑着,不敢停歇,不能停歇。我要努力冲破黑暗的禁锢,穿过黑暗的袈裟,我要让我颤抖的灵魂得到一丝的宁静。别想太多了,努力的逃吧!我对自己说着,双脚踏在像荆棘般的黑夜中,想要逃出这个令人萎靡不振的牢狱。我大口的喘气粗气,颤抖着的双手始终没法释怀。可事实上,这里除了我的喘气声,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人终究还是人,人类最原始的恐惧莫过于黑暗,即使你明知道什么都没有,孤身于黑暗中,你还是会感到无比的恐惧,就好像黑暗中有着什么在偷偷窥探着你一般。

    我摸了下变得僵硬不灵活的下巴,嘴唇跟着我心跳的节奏颤抖着。身子累得不能动了,我像个玩偶似的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会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消灭,我会死在自己的恐惧中,就像泡沫一样瞬间破灭而消失的无踪影。我甚至清醒的感受到,黑暗带给我的恐惧正一点一点地侵蚀掉我的意识,我的身体由不得我支配。或许我会像被人遗弃的木偶,随意的被摔得粉碎,支零破碎的皮肤洒在地上,融入到这一片的黑暗中,沉入地底下,再也见不到光明。

    我害怕,开始哭泣。坐在黑暗中放声地哭泣。忽然我耳边传来低低的言语,我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但我听到这个声音,我心中的烦躁便消了一大半。是白玄之!他在附近!我摆脱掉被黑暗控制的不适,用急切的声音大声喊道:“白玄之,是你吗?我在这里,你在哪里?白玄之,你快出来!我害怕……”我连续喊了几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除了黑暗吞没了我的声音以外,任何反应都没有。我无法解释刚才所听到的声音,是幻觉吗?是因为躯体太过疲倦而产生的幻觉吗?我使劲的摇了摇头,试图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忽然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这里是梦妖的世界,刚才那道声音是不是梦妖制造出来的错觉?我无法否认,也没法肯定。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被囚禁在黑色的死亡中。现在已经没办法倒退了,若不是选择前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等待白玄之前来搭救。

    可是,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若是他一直不来呢?若是他也迷失了呢?若是他找不到我呢?各种疑问在我脑中不断地涌出,倒叫我不安宁的思绪倍加的混乱。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我好像习惯了黑暗带给我的不适,没有了视线,听觉反而更加的清晰。尽管黑暗使我十分不舒服,但我却无能从黑暗中逃脱出来,这真是一个荒谬的讽刺。

    渐渐地我心跳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头脑也没之前那么发胀虚空。为什么梦境会给人强烈、身历其境的压迫感呢?如果这是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吧?记得阿隐曾说过,每个梦妖都有自己的心性,照这么的情形看来,这只梦妖心中充满了黑暗,想必会是个残酷的性子。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怎么会变得这么冰冷?之前还有些热度的,这简直就是一块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石头嘛。难道阿隐的气息被察觉到了,我刚才只顾着逃命,而忽略了他的存在。他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这一会儿,我可真急了,脑中“轰”的一下子炸了开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我顾不了害怕,似在自言自语着:“阿隐,你在吗?在的话给我点反应。阿隐,别吓我啊,你不是要找晨姐吗?你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