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吃力地推开我,用尽最后的余力看着我走开她身边,她张开着嘴,喃喃地似乎在说着什么,随着她气息越来越虚弱,声音越来越轻,几秒钟以后,她眼睛慢慢闭合而上,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静静睡着了一样。我忍不住的低声哭泣起来,捂着嘴,生怕吵醒了其他病房的人。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睛红肿了,有个护士刚好来查房,这才发现老人去世的事实。当护士用白布裹住她的尸体,在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了情绪,眼泪像涌上来的泉水般直奔而出,我放声痛哭着。病房里静的让人窒息,只听到我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回荡在这静寂的医院里。
不知哭了多久,我有些口渴,想要喝水时却发现水壶里没水了。我得赶紧去装满水。这样想着,我提起水壶把柄,便走了出去。靠着记忆中尽存的一点印象,我盲目地走着。这个时候,医院已经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多数病房的灯都熄了,过道上的灯昏暗的亮着,无精打采的,黯然失色。就在拐弯一处,我停下了脚步。望着过道上熄灭的灯,我躇踌不前。怎么这里通道的灯全熄了?是灯坏了还是医院特意关掉的?我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片黑暗,就如同黑暗中有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魅在张开呲牙,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我倒吸了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要跨过这一片恐怖之地。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一阵水滴声,一直滴滴答答的响着,是水房的水龙头坏了还是洗手间的瓷砖漏水了?听着这阵宛如来自地狱的声响,我退怯了,不敢再迈开步子。咽了一口苦水,看着这无端让人心惊胆战的一片黑,我还是没法打破心中的恐惧,最终决定沿着原路返回房间。
我无法再继续呆在原处,望着那一片漆黑,感觉深深埋在我心底的惊惧全部苏醒过来,一点一点地将我吞噬掉。我甚至一刻也不想停留在那地方,总觉得再迟一秒,从黑暗中会有一双手将我牢牢擒住。越是这样的想着,越是毛骨悚然。
路过值班室,值班的护士好像是睡着了。我努力让自己放轻脚步,试图不要惊醒她们的好梦。整个走道就只有一种声响在回荡着,是我的脚步声,尽管我已很小心的蹑脚走着,可这地方太过安静了,静得连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也会被无限的扩大,这种极静的空间,会无意中激发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恐惧。真是令人窒息的静。虽然放着胆走着,可难免不勾起脑中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那些恐怖的画面更是在脑海中频频上映。我的心莫名其妙的在加快,背后不知怎的总感到一阵的彻骨的寒意。好不容易走了好几步,看着眼前有些昏暗却是有灯的通道,长出了一口气,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跳也渐渐恢复都正常的频率。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上去,我用袖子擦了擦汗珠,张着嘴深呼吸起来。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就好像是铁管被摔下地的哗啦声,直击我心头。我全身不由的抖动一下,脑中一片的空白。双手不禁地发抖起来,努力的咽了口唾液,想向前去探个究竟,奈何双脚却是陷入了水泥地中不可自拔。我愣在原地,好久都不敢有下一步的行动。这幽静的空间,这诡异的响声,这窒息的气息,着实让人心惊肉跳。我脸色变得苍白,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煞白。我甚至想冲着跑进病房里,不愿再待在这个诡异的走道。可是,我双脚好似不听使唤,任是我怎么的克服,终究还是愕然呆在原地。
大口的喘着气,我心脏几乎被刚才那一声响吓得破胸而出。双腿无力地蹲在原地,甚至有股想呕吐的冲动。我用两手支撑爬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想稳定一下不安定的情绪。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走道,可身体确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两腿无力地瘫软在地。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就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我躯体一样。
我不禁对四周多张望了几下,可什么都没有,连只鬼影都没有。就在我回过头看向另一边的走道时,陡然走道上的灯全部熄灭了,一盏一盏地熄灭了。我眼前一片的昏暗,五指不见黑,我更不敢动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忽然,隔着一道墙的另一道通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了,近了,就要接近我了,我体内的恐惧完全苏醒过来,这种向我逼近的脚步声简直要把我逼疯,而我就像是在等待死神最后的审判。只需再几秒,我便被这近似疯狂的脚步声逼到绝望的边境。
就在我被恐惧吓得要尖叫喊出声时,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没了影踪,完全没了声息,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悄然无声。我睁大瞳孔,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会因惊恐而失控尖叫。走道上又恢复了沉默,见不到一点灯光的通道如同黑夜里张着爪牙的有生命物体,它们隐藏在黑暗中,好像在邪恶的捉弄着我一般。没有了视线,听觉倍加的敏感,几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是刚才那阵脚步声的主体吗?我心脏紧张到快要崩裂而出,要撕碎我胸口,透过我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破壳而出,痛,心脏变得好痛,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那股气息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逼近。带著腐蚀般的浊气,如同南下的冷空气,袭遍我全身,甚至冰冻住我内脏的每一处,连同我的血液,也一同凝固结成冰块。我欲哭无声,想要喊出声来,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任我怎么的喊破喉咙,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笼盖我全身,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喘息着,带著一些愤怒,贴着我耳畔,轻轻呵着气。那股直穿我骨头的寒冷,恰似触电一般,全身忍禁不住的颤抖,再颤抖,连同嘴唇,也不停的哆嗦着,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困在了冰窖之中,牢牢地困住,全身每个角落都被冻结,逃脱不了,只能死在冰凉的冰窖中,成为永远的冰雕。
我不停的哆嗦着,我甚至感觉到手脚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雪绒,凛冽的寒冷几乎要剥夺了我的感官。无法解释到底是什么东西笼盖在我身上,只觉得阴寒的冷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我体内,无论如何是斩不断的。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微微地呼吸声,夹杂着一道似有似无的怪语阴风:“不要多管闲事。”我甚至觉得下一秒那东西就会向我伸出森森白骨的手,用力掐住我的喉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