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08 成名系统08:梦魂纵有也成虚, 那堪和梦无
“先休息。”子期劝道。
子期待皇子合上眼之后,起身打量外面的天色,见着实不宜出宫, 便转身朝文渊楼走去。因为教导皇子着实耽搁些时日,子期编纂的戏剧资料的事情已经搁浅了一段时间了。
子期不喜欢半途而废,遂临时起意去文渊楼搜集剩余资料,把事情整理完。
皇子躺在床|上,渐渐地听不到子期的脚步声, 感觉子期已经走远, 心生惶恐,顾不得更多, 执意起身, 未曾系好衣衫,便匆匆地追子期而去。
一路上避人耳目尾随子期也到了文渊楼。
子期朝有戏曲资料的书架走去, 刚在书架站定, 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十分急促,仿若被追杀一般。
戏曲的书架,在文渊楼最不起眼的位置, 子期不探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子期并无有想要去见一见这来人的想法,他只是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分神听着脚步声。然而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几乎近到咫尺, 绕过书架的一端, 就能看到子期。
那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子期微微侧身,恰好看到那有着哒哒脚步声的主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居然是大胡子。
子期对大胡子的印象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觉得,大胡子现在出现的时机非常奇怪。而且很明显,大胡子不是来寻书的。
子期兀自思索了一下,那大胡子却在文渊楼的一面墙下站定。
子期有些诧异,那一面墙分明是状元上司带他来过的。按照状元上司所言,那个地方分明是他自己发现的秘密场地,没有道理会有外人发现。
这时,大胡子已经伸手去按下墙上的一个凸起的地方,他按下去的时候很是利落,好似来过多次似的。
那扇墙在大胡子和子期面前缓缓开启。
大胡子毫不迟疑地矮下身子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大胡子又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志得意满地大步走了出去,毫无来得时候的步履匆匆。
子期卷起手中的书卷,待大胡子离去,便按下墙上凸起的地方,矮下身子也走了进去,点燃了烛火,却发现里面并未有什么改变。
仍旧是一个博古架,有一盆兰花,一盆兰草。地上仍旧是两个团垫。
一个团垫上有一封书信。
子期低下身子去取。
那封信刚刚拿在手中,一个人影几乎是飘忽而至。
带着一丝可怜,一丝“埋怨”,一双眼睛因为在风雨中走过而染上一丝润红的水润,整个人带有一些颤栗,皇子看着子期,说道:“老师,你单单为了看书就丢下孤。”
“你怎么出来了?”子期蹙眉问道。
“孤不跟出来,怎么知道什么比孤在老师心里更重要。”皇子说的理直气壮。
“看来你没什么大碍。”子期回道。
“怎么没有?”皇子跳脚。
趁子期不注意,从他手里把信夺了过来。一打眼,就看到“君子好逑,寤寐思服”之类的字眼。
这是赤|裸|裸的求爱信。
不知为何,皇子心头顿时起了无名之火。
“谁给的?”
子期把信拿回。“你不认识。”
不可能只是一封简单的求爱信,子期简略看了一眼,收信人和送信人皆无名无姓。
对号入座的话,是大胡子给状元上司的,但事实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子期有一系列疑问,大胡子如何得知此处,状元上司和大胡子的过往并不多……
“你先回去。”子期说道。
子期对于皇子的又一次无视,惹恼了皇子。
他一伸手,把信打在地上。抱住子期的双臂,眼神直直地看着子期。而后手背轻扶子期的脸颊,闭紧眼睛朝子期的脸上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
身后,啪嗒一声,书卷脱落在地。
状元上司眼神闪现一丝受伤,而后又换上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模样,朝子期说道:“手滑而已。”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状元上司转身离开。
子期欲挣脱皇子的双手,然而却未挣脱掉。常年习武的皇子武力值比他的贴身侍卫更厉害。
“放手。”子期的声音带着怒意。
皇子听话地放开了手。“孤是替老师赶蚊子。”
子期向外面走去,追向状元上司。
皇子站在那里,傻笑了一会,才走到文渊楼门外,吹了一声口哨,有暗卫浑身湿漉漉的从树枝上跳落下来。
“殿下,请吩咐。”暗卫跪在青石板上,瞬间,膝盖处湿透一片。
“去查下宰相府的阴私事情。”皇子吩咐道。
“这个有点困难。”暗卫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皇子破天荒的头一次吩咐事情,但是事情的确太多艰难。
“查一查这个时辰都有谁进出过文渊楼,这个总行吧?”皇子低头不无嘲讽地说道。
“这个可以有。”暗卫一本正经的回答。
“再查查文渊楼的秘密。”刚飞到枝头的暗卫又扑腾一下跳了下来,然后等他跳下来之后,皇子已经走了。
只余雨滴声阵阵。
不知是状元上司脚程慢,还是子期追的及时,在文渊楼走廊尽头,子期追上了状元上司。
状元上司回望子期,眼神中含着各种意味不明。掐指一算,已经有半个多月,未曾再见到子期的面容。
然而在梦中,却几次相遇,纵然是梦中虚妄,他也想再多见一次也好。
所以,他走到了文渊楼,奢望着子期会有哪怕一次也好,能回到两个人的秘密所在。
奢望成了现实,然而现实却更加残酷。
他把秘密所在告诉了子期,子期却带来了他人,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两个人的秘密所在,他亲眼看到,皇子吻到了子期。
更令他沮丧的是,是他看到子期被吻,自己不是愤怒于子期被吻这个事实,而是惶恐于自己在子期心中比不过皇子。
这么卑微的他,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模样。
“我的担心真是多余,恭喜你获得皇子的宠爱,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提携在下。”状元上司留下来,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句恶言恶语。
连自己的心都可以背叛。
状元上司回过身,闯入风雨之中,离开。
暗恋的味道,是湿咸的。
雨滴打湿了子期手中的信纸上的那句: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那信纸,子期终究未递到状元上司的手中。
远处,皇子注视着状元上司的离去,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伤感而又释然。
父皇交到他手里的暗卫,他终究还是用了。
这么多年来,他终究还是向父皇妥协了。
他都已经为老师妥协了,索性向老师收费一点额外的回报,也是应当的。
皇子走到子期面前,“老师,把信给孤,孤替你交还。”
子期怅然若失。
他总觉得状元上司的背影带着一丝孤绝。
“还是我亲自交给他吧。”子期回道。
皇子不提这茬,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师,真的不问问孤为什么怕雷雨天吗?”
子期抬眼看他,眼神里饱含着一丝狐疑。
“孤今天能顶着雷雨天出来,都是因为老师给予的胆子,平时孤都是躲在被窝里的。”皇子放飞天性,颇有泼皮无赖的本领。
二人朝东宫走去,不管子期听还是不听,皇子自顾自的说起来:“那是一个雷雨天,孤大概是四岁……”
总体而言,是一个宫廷恩怨情仇的故事。
皇子在雷雨天被皇后设计,引|诱到树林玩耍,皇子的母妃为救皇子而被雷劈而死,事后,皇子母妃并未因救下皇子性命而被封更高一级的谥号,反而因看管不力被治罪,剥夺妃位。而皇后只是被宫禁三月,后来更是让皇子在皇后名下抚养。
而皇子从十岁那年得知真相之后,就变得无法无天,任性妄为起来。
对于皇家阴私,子期无可评论。
“你想让我说什么?”子期侧身问他。
“孤只想听听你说话。”皇子撇嘴说道。
“你不觉得孤可怜?”“就不能同情同情孤吗?”皇子追问道。
“你都能讲出来了,应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子期回答。
“老师又不是别人,再说了,孤只同你讲过。”
“你真的觉得可怜?”子期反问道。
皇子撇了撇嘴。皇子心中想着,他只想拉一点同情分呢,哪曾想,老师根本不吃这一套。
“等你成为孤家寡人的时候,再说可怜这回事吧。”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皇子跟在子期身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子期拿起书卷敲打皇子额头,“从明天起,正经看书。”
皇子捂着脑袋,装作很痛,等瞥到子期走远,才大叫道:“老师,等等我。”
深夜,御医被紧急召唤。
皇帝丢开咳血的帕子,打断御医的诊断,问一旁的太监总管:“皇儿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休息。”
每逢雷雨天,皇子身痛,他是心痛。
当年,那场宫闱祸乱造成的震荡至今还尚有影响。
“寡人还能活多久?”
“多则五月,少则三月。”御医回道。
他壮年离逝,多年无子,也是那场祸乱造成的恶果。
皇帝挥手让御医离开,太监总管一边服侍皇帝喝药,一边禀告皇子的事情,最后告诉了皇帝一个好消息:“殿下接受陛下安排的暗卫。”
听完太监总管的禀告,皇帝点头道:“该立太子了,明日,就议这件事吧,你去给宰相通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