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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榕筝根据李嬷嬷所述的地点,挖出了一张符。

    “小姐,这......”

    “这种东西不是出自中原的,她从哪里得来的。”凌薇眸中划过一丝失望,毕竟菊若是她信得过的丫头,千里迢迢从北境带其来京城,虽说这丫头不如榕筝这般能文能武,却是个嘴巴严实之人,从不多言,她为何要埋这东西在院中?莫非是受了谁的恩惠?

    “小姐莫要生气,我这就去查!”榕筝安慰道。

    “毕竟是多年的情分,你去把她叫来,我要亲自问个明白。”凌薇缓缓道。

    “好。”榕筝看凌薇定定望着桌上的符,语气倒是很平静。

    不一会儿工夫,菊若便和榕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丫头一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眸。

    看到桌上放着的符,菊若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这东西,我想你是认得的。”凌薇平静地看向菊若,眸中带着冷冽。

    “小姐......这是菊若埋下的祈望符......”

    “祈望符?”凌薇冷笑,“你当真以为我不认得这符上的字?”

    菊若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菊若当真以为这是一张祈愿符。”

    凌薇见菊若已急得掉下泪来,不像是说谎,可却不敢确认,便继续试探道“你敢用你的弟弟发誓吗?发誓你当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菊若敢!”菊若最在乎的,莫过于她走失多年的弟弟,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和寻找。

    “那你倒是说说这符是谁给你的?”凌薇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是......是老夫人身边的秀然。”菊若啜泣道。

    “那个说话有些大舌头的姑娘?”榕筝对这个丫头倒是印象深刻。

    听到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凌薇心头一紧,可细想又觉得似乎并不像是老夫人的意思,那......这个看上去有些笨手笨脚的丫头,究竟是谁的人?

    “你站起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与我听。”凌薇示意榕筝将菊若扶起。

    菊若接过凌薇递过来的一杯热茶,眼眸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完全,战战兢兢地讲述了事情的缘由。

    那一日,凌薇随郡主进了宫,菊若闲来无事,便在府中闲逛,路过唐鸿涛和罗氏的院落,瞧见二公子子谦和弟弟在一起把玩着什么,不禁心头一酸,愈发思念起自己的弟弟。

    在菊若抹泪之际,秀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问菊若怎么了,菊若并未告诉她,秀然叹息了一声后说这个季节,人似乎是容易伤怀,这几天她也总是想到前不久病故的父亲,想到夜里睡不着觉。

    有时,“感同身受”,会干扰了人的理智判断。

    菊若见秀然落下泪来,便说自己其实很想念弟弟,秀然倒是并未多问菊若弟弟的情况,只说知道一个寺庙里的符咒很灵验,可以助人所盼之事成真,菊若的弟弟还活着,姐弟俩一定能相见,过几日陪同老夫人去寺庙祈福时,可以帮菊若求一张来。

    菊若闻言自然欣喜。

    “你的意思是秀然告诉你这符是从寺庙中求来的?”凌薇微微眯眼。

    菊若点点头。

    “好了,你也是为了弟弟,倒是不能怨你。可你要知道,这次幸好是我发现的及时,否则,怕是过几日便会有人带着家丁来我这里挖这东西了,到那时,我便是如何也说不清了,旁人一定认为我是要用这东西去害什么人......这哪里是什么祈愿符,乃西域的一种巫术,老祖宗是最恨家中有这些东西的。”凌薇索性明言,也算是给丫头一个警告。

    菊若跪地向凌薇重重叩首,“菊若再也不敢轻信旁人之言,今日幸好未曾连累小姐,否则,菊若便是丢了这性命,也无力挽回。”

    凌薇见状,便知道这丫头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继而道“你也莫要怪我,在这深宅大院里,我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小姐这样说,才是折煞菊若了。”

    主仆二人经历了此番风波,今后怕是更加同心齐力了。

    可秀然的所为,分明是受人指使的,这笔账凌薇可不能不算!

    “菊若,你明日随我一同去给老祖宗请安,见了秀然便告诉她,你不小心将符丢了,向她求一个新的。”凌薇仔细叮嘱菊若。

    这一夜,凌薇几近一夜未眠,在窗前站立,杯盏中的茶早已凉了。

    不管那人是谁,目的已然明显,是要让老夫人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凌薇想着,将握在手中的茶盏捏碎,看着散落的的碎片,凌薇笑了,眼眸依旧冰冷。

    翌日,凌薇带着菊若去向老夫人请安。

    “今个儿怎么没见榕筝那丫头?”老夫人笑问。

    “榕筝病了,我让她卧床歇息了。”凌薇说着,向老夫人跪地行礼。

    “病了?严重吗?最近的天气总是反反复复,最易染上风寒,可大意不得,请个大夫瞧瞧。”

    “有劳老祖宗挂心,我已命人去给她抓了药,不打紧,等榕筝好了,我让她来给老祖宗谢恩。”凌薇浅笑道。

    “榕筝真是好福气啊。”说话的是罗氏,显然,她的心里极不平衡,一个丫头,也能得到这样的礼遇,老夫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在座的,皆明了。

    凌薇在老夫人处用过早膳,又闲聊了一会儿,才回得住处,她要给菊若足够的时间。

    将将回到住处,便见到碧琪带着丫头来给榕筝送药,说是老夫人不放心,特命其来看看。

    “有劳姐姐,凌薇在此谢过。”凌薇微微俯身。

    “哎呀,好妹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太见外了,我可要生气了!见你同芷萝在一起总是那般随意,我也想同你那般相处。”碧琪微微嘟嘴,不知道的,还真是要被她这副“吃醋”的模样动摇了心神。

    “我对姐姐更多的是敬重。”凌薇笑答。

    碧琪抬手在凌薇额头轻轻一戳。

    凌薇笑了。

    榕筝止不住的咳嗽声自屋内传出,凌薇瞥见碧琪眸中一闪而过的放心之意。

    果然,她是为了确定榕筝当真病了而来的。

    “光顾着说话了,竟差点忘了正事,老祖宗让我告诉你,太后要在三日后举行一场迎春夜宴,皇后发下帖子,要老夫人携你我入宫。”

    “叔父同佑哲兄长亦要去吧?”

    “那是自然。”

    碧琪言语中的骄傲之意令凌薇心口一痛,倘若父亲还活着,哪里轮得着你们?!

    “那这几日便要好生准备了。”凌薇听闻屋内的咳嗽声,略带担心地瞥向屋内。

    “那我便先回去了,照顾榕筝固然重要,也千万别让自己染了风疾,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碧琪说着,抚了抚凌薇的肩膀。

    凌薇目送着碧琪远去,唇边笑意渐隐。

    夜幕降临,凌薇坐在榕筝的屋内,盯着桌上的烛火愣神。听到敲门声,是提前与榕筝约定好的“先敲一下,再连敲三下”,便起身去开门。

    “怎么样?”

    “小姐猜是谁?”榕筝褪下夜行衣。

    “我的好婶娘?”

    榕筝重重点了点头。

    “哼。”凌薇冷笑一声,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秀然径直进了罗氏的卧房,恰巧今夜国公不在府内。”榕筝将看到的一一相告。

    凌薇没有说话。

    “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我听闻今日有一行人向罗氏院落里送了一把琴,看做工应该是特意定制的。”凌薇缓缓道。

    “是为了太后的寿宴?”榕筝思索片刻后问道。

    “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那小姐是要......”

    “做手脚?根本不需要,我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凌薇成竹在胸,“不过,得事先联络老九先生。”

    “为何?”榕筝不解。

    “你可知道每次宫宴之上,除了宫廷乐班之外,献舞的舞姬是出自哪里吗?”凌薇笑问。

    “贵兰坊。”榕筝脱口而出。

    “那你又可知这贵兰坊背后最大的金主是何人吗?”凌薇继续发问。

    “莫非......老九先生?”榕筝惊呼。

    “外公这些年一直未曾和老九先生断了联系,而老九先生虽常年游历在外,却一直没有荒废了在京城的产业。父亲的事......”凌薇微微停顿,“实属意料之外......谁能想到罗氏竟能想出这般歹毒的法子来......”

    “老九先生为了老爷的事自责万分......”榕筝也跟着伤感起来。

    “怨不得他。他是为了我们才重回京城的,那般喜欢自在的一个人,那般重情义的一个人......”

    凌薇想起老九先生每次来外公家,总是带很多稀奇玩意儿给自己,还有一些军事战争方面的书籍,那时的凌薇便总是想,倘若老九先生弃文从武了,也会是个好将军吧?

    凌薇估摸着老夫人再次去寺庙祈福该是下个月了,想来秀然会在那时将符交予菊若,这阵子怕是不必为之忧心了,眼下之事,便是先将宫宴相关事宜准备妥帖。

    凌薇离开榕筝房间时,夜色已深,没想到今夜竟能瞧见月亮,凌薇抬眸,盯着它看了许久。

    翌日,她将去老九先生处与之商议宫宴献舞之事,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那个让人想起来就觉得甚是有趣的老头,再次相见,竟不是坐在一起品酒论史,而是谋划起人心来了,凌薇不禁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