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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定主意,抒悠借口说要出去逛逛,就出了门。碧落知道她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自然不敢多劝,只是婉转道:“姑娘莫要累着了,太太知道姑娘今日受了委屈,想必到时会来陪姑娘用饭。”

    她会意,也就是说午饭前她赶回来就没问题。

    一路上,找借口支开跟着的小丫鬟,她装作无意靠近了记忆中的院落。

    院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粉墙朱门,茂密的梧桐枝从院墙伸出,显得葱葱郁郁,幽静非常。意外的是,门口竟守着两个家丁。

    她想了想,绕着院墙走了半圈,找到一处低矮的围墙处,爬了进去。

    院落中植了整片的梧桐林,遮天蔽日、浓荫森森,挡住了前行的视线,只留了数条小路曲曲折折地不知通向哪里。

    她熟门熟路,东一转、西一转,来到林中的一小片空地,盘膝坐下,开始试着引气入体。

    盘膝打坐、默运心法,熟悉而亲切的气息向她涌来,在她周身环绕。她感到带着水泽之意的稀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驾轻就熟地沿着经脉开始一圈圈运行。

    她松了一口气,能够感知灵气、吸收灵气,那就说明她不可能没有灵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吸入体内的都是水灵气。

    她前世是单水天灵根,吐纳灵气时吸收到的水灵气虽然要比其它属性的灵气多一些,但也没有光吸收水灵气的事发生。要知道其它属性的灵气她虽然不能直接使用,但经过她运气转化后,也最终能被吸收七七八八。和只能吸收水灵气相比,灵气的吸收量自不可同日而语。

    她定了定神,继续运行灵气冲刷经脉,慢慢导入丹田。

    她的脸色渐渐惨白。

    诡异的事发生了,无论她导入了多少灵气,不等她导入丹田,必然在经脉运转的过程中慢慢散逸,她的身体竟完全没有能力储存灵气!

    她的心向着无底深渊坠落而去,冰凉一片。

    重生后,她想过要坚定道心,摒除心魔,重走无情道;也想过放弃无情道,重塑道心,以证大道;甚至推翻从前的一切,专修其它功法……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失去灵根,无法修练。

    如果无法修练,她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会和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姑娘一样吧,学着三从四德长大,任祖母、父母摆布自己的婚事,然后出嫁,为一个陌生的男子操持家事、生儿育女,任他掌握自己的喜怒哀乐,过得好的话,子孙满堂,寿终正寝;过不好的话郁郁一生、香消玉殒。

    她怎么能忍受!在看过更广阔的天地、掌握过无上力量之后,她怎么能忍受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过着弱小的、无力挣扎的、任人鱼肉的一生!

    她怎么甘心?怎能甘心!

    一股戾气从心底盘旋而出,直欲崩裂天地。强烈的怨恨意令她眼前一片模糊。

    浑浑噩噩中,耳边忽然传来轻轻的“咦”的一声,一个童音响起:“这倒是有趣!”

    她心头大震,猛地清醒过来,看向声音来处。

    离她不过几步开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满脸好奇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生得极好,吹弹得破的小脸又白又嫩,大大的眼睛仿佛黑水晶般剔透晶莹,灵动有神。穿着却极朴素,一身天青色的布衣洗得都有些发白了。

    这是谁?他怎么进来的?

    抒悠脸色有些难看,猝不及防间,她的秘密就这么暴露在对方面前。她原就心头戾气横生,再想到晏府住着的那个虎视眈眈的金丹修士,想到秘密暴露后她可能的处境,一时之间,杀意骤起。

    小男孩毫无所觉,瞄了她一眼,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倏地欺近抒悠,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吟吟地道:“小妹妹长得这般可爱,杀气腾腾可不好。”

    抒悠闪避不及,脸顿时黑了。想她昔日堂堂元婴修士,除了在冲击化神时遇到魔头问天,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戏侮?

    怒意乍起,她小手闪电般挥出,心法运转,灵气不经丹田,顺着手臂的经脉运行、导出,化为一枝灵气箭直射男孩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避无可避,眼看就能重伤对方。

    男孩又是轻“咦”一声,从容抬手,伸出两指轻轻一剪,灵气箭顿时被他剪断,逸散开来。

    抒悠脸色微变,五指连挥,指尖凝出无数细小冰针,丝丝缕缕的“嗤嗤”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向对方罩去。

    男孩眼睛闪闪发光,轻笑道:“有些意思。”身形一晃,蓦地从原地消失不见。

    抒悠心头一凛,本能地要闪避,已来不及。男孩突然在她身后出现,一只手似慢实快,落在她背部神堂穴后,微微吐力。

    要穴被制,抒悠顿时动弹不得,咬牙道:“你要杀便杀吧。”她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男孩忽然“噗哧”一笑:“小小年纪,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他收回手,踱到抒悠面前,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

    “这院子里忒无趣,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来。我以前没看到过你,你是谁?”他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晏家人吧?听说没有禁制牌的情况下,只有晏家嫡系血脉才能进来。”

    抒悠被他轻佻的目光看得心火腾腾而上,心中杀意更甚,却在听到“禁制牌”三字时骤然回神:“你不是晏家人,不也进来了吗?难道你有禁制牌?”

    男孩抬起左手,笑嘻嘻地晃了晃,果然,手中有一个雕工朴拙的玉牌,上头隐隐有灵力与周围的阵法呼应。

    她惊疑不定。男孩的实力出乎意料地强大,她技不如人,想要杀死对方,所依仗的无非是知道林中有几处绝杀之地,可以悄无声息地将人困死。可现在对方手里有禁制牌,能轻易破开机关,这一招却行不通了。

    得想个办法把禁制牌弄到手。

    而且,对方为什么会有这里的禁制牌,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也得弄清楚。

    她想到小院门口忽然出现的守门的家丁,心里懊恼之极,她怎么没想到既有人在门口守着,这院子里多半住了人了。

    说到底,她还是太不谨慎了,没有适应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凡人的身份,以致露了马脚,陷入被动。

    晏抒悠,你必须抛去你曾经元婴修士的身份,把自己真正当成一个没有力量的六岁小女孩,否则,若被人知道了重生的秘密,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嘴:“这就是禁制牌吗?怎么你会有这个东西?”

    男孩将禁制牌随随便便往怀里一塞,不以为意地道:“我住在这里,主人自然会给我禁制牌。”

    她一个字都不相信。禁制牌一向供在宗祠重地,而且,启用禁制牌需要灵力,现在的晏家后辈没有一个修真之人,怎么可能会把禁制牌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