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外,壕沟上,木制的吊桥已被放下,几个人正恭恭敬敬地下跪迎接壕沟外彪悍的马队。
马队之首,少年白玉为冠,轻裘缓带,容颜俊朗,举止雍容,黑如夜空的星眸带着淡漠的笑意看向大大的鹰愁寨三字。
忽然,“铮”一声,剑光夭矫,乍然而起。
如惊虹,如霹雳。剑出,字碎!
剑没鞘中,少年身姿笔挺,坐于马上,含笑道:“走。”
马队踏过吊桥,进入寨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抒悠这才注意到,所有的马蹄都包上了软布。
姬莫妄果然蓄谋已久!竟早已在鹰愁寨中安插了内应,只等合适时机,便将这些盗贼一网打尽。
抒悠将早就整理好的小包裹仔细地在背上绑好,心中复杂,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内应就是……
“大哥,大哥!”抒悠屋子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脑袋**的胖子仇老二提着一桶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见抒悠,转身往传来暧昧声响的另一侧房间冲去。
他又是一脚踢开房门,看到炕上赤条条纠缠着的两人,沉着脸上去把霍八娘拉起丢到一边。
戾鹰王被打断好事,正要发火。仇老二直接一桶水浇了上去,抢先开口道:“大哥,姬莫妄打来了!”
冰凉的水哗地浇下,浇灭了戾鹰王满腔的欲/火怒火,他烧得通红的眼渐渐清明,脸色大变,厉声问道:“那小儿现在哪里?”
“已经到了议事厅。”
“怎么回事?”戾鹰王不敢置信,一把抓过仇老二问道,“五道关卡竟一道都没有示警?”
仇老二面如死灰:“有内奸,偷偷把五道关卡的兄弟都杀了。”
“姬莫妄,好个姬莫妄!贱人误我。”戾鹰王面容骤然扭曲,一个巴掌打在躲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霍八娘脸上,胡乱穿好衣服就要冲出去。
刚跨出几步,他忽然停住,目露凶光地看向抒悠。
抒悠心头一跳,不禁退后一步。
“差点忘了还有你!”戾鹰王大踏步走近,狞笑着一把向她抓来。
脑后风声忽起,袭向戾鹰王,霍八娘尖利的声音响起:“小妹子,快跑,往议事厅跑!”霍八娘爬起得匆忙,只披了一件中衣,也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刀,直接袭向戾鹰王。
戾鹰王闪过一刀,面上戾气横生:“原来是你这贱人背叛我!”他也不用兵刃,化掌为刀,直接劈向霍八娘的手腕。
霍八娘不敢硬接,闪身避开,同时长腿旋身踢出。
戾鹰王面色愈沉,竟不闪避,觑着她腿的来势,稍稍让过势头,蓦地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腿。他神情狠戾,抓住她腿直接狠狠一掰。
“啪”一声脆响,霍八娘的腿骨竟被他徒手硬生生掰断了。
霍八娘一声惨叫,疼得冷汗涔涔,再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个人交给你了。”戾鹰王随口对仇老二吩咐一句,转身大步向趁机逃跑的抒悠追去。
抒悠并没有遵照霍八娘的话向议事厅跑去。
她现在已经知道霍八娘是姬莫妄安插的人,让她往议事厅跑,是因为姬莫妄在那里。可姬莫妄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手段莫测,在她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前,贸然再欠他人情并不妥当。
她不想被他吃得死死的,毫无转圜余地。
既然不想倚靠姬莫妄的力量,那解决目前的困境,只有靠自己。
她看了眼身上鹅黄色的衣裤,果断地向胡杨林中跑去。
月光下,金黄色的胡杨林仿佛火焰燃烧,灿如云霞。
抒悠冲进林中,轻巧地爬上一棵树,躲在了金黄的枝叶中。
戾鹰王很快追了过来。四顾找不到人,他一声冷笑,蓦地昂首长啸起来。
啸声入耳,震荡心神,抒悠只觉如巨钟锤耳,手足发软,竟抱不住树枝。
“喀嚓”一声,一根树枝被她不小心压断,戾鹰王立时察觉,掌出如风,向她抓来。
抒悠双足一点树枝,腾空而起,险险避开这一抓。
“没想到小丫头竟是深藏不露。”自始至终,抒悠都没有显露过自己的身手,此时突然露出这一手,戾鹰王瞳孔一缩,不由冷笑一声,心中怒意大盛。
一个阶下囚的小丫头,竟也敢糊弄他!
盛怒之下,他出掌如风,竟把“天鹰九式”的刀意化在掌中,如狂风暴雨向抒悠追袭而来。
抒悠连连闪避,在这样可怕的攻势中,她小小的身影似乎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倾覆。
只是似乎。
戾鹰王惊怒地发现,小丫头竟似对他的天鹰九式无比熟悉,轻灵的身形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一招,看似狼狈,实则从容。
怎么可能?
抒悠的唇边却渐渐浮起笑意。
天鹰九式:鹰击式、鹰舞式、鹰飞式、鹰唳式、鹰守式、鹰退式、鹰追式、鹰翔式、鹰回式,前面六式她已跟着金悦偷师而得,后面三式也在戾鹰王的盛怒之下,在她面前一点点展露真面目。
她不再闪避,随手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唰”的一下,化枝叶为刀,鹰击式向戾鹰王空门袭去。
戾鹰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击,虽然生疏,却已深得天鹰九式之精髓。天鹰九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学会了?
他心中凛然,掌下更加了三分力,一招紧似一招向抒悠攻去。抒悠从从容容,其余八式徐徐使开,初时尚且动作生涩,几遍之后,已使得像模像样。两人一样的招式,一个招沉力猛,一个轻灵矫健,转眼间已拆了百余招。
戾鹰王又惊又怒:真是看走眼了,以自身九阶武士的实力,竟然奈何不得眼前的小姑娘,假以时日,那还得了。他心中杀机骤起,下手再不容情。
可惜他到底还是受到了药物影响,动作比和姬莫妄打斗时慢了不止一分,倒便宜了抒悠。要不是时机不对,抒悠还真想和这个便宜师父多练几遍天鹰九式。
时间已经不容耽搁。
药性若是过去,她力气与耐力都不及对方,可就危险了。
她眼看着戾鹰王又是一招鹰翔式腾空向她扑来,不再闪避,立定脚步对戾鹰王微微一笑。
戾鹰王心中不好的预感忽起,电光火石间,脑中似有一根钢针狠狠刺入,翻搅不休。剧痛炸裂,他骤然失了力气,向下扑去的身形却停不下来了。
疼得神志不清的他没有看到,斜下方,不知什么时候,小小女孩手中树枝前端已经断裂,尖锐的断口恰恰对着他的咽喉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