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将张行瑜视作障碍,在张行瑜的眼中燕王朱棣却也是障碍。张行瑜到底还是没有过多地与陆长亭交谈,他表现得就仅仅像是因着当年犯下的过错, 而对陆长亭有所愧疚一般, 其它多余的行为却是没有了。
因为言语不多, 张行瑜在这里多留也是尴尬,吃完东西后,张行瑜便知情知趣地离开了。
陆长亭莫名觉得身上压力一轻。
他不由得往朱棣看了一眼, 却见朱棣正眯着眼也在瞧他。陆长亭总觉得自己捕捉到了点儿什么……方才朱棣的表现是……在吃醋?可他与张行瑜加上这次也就见过寥寥几面而已, 这有何好吃醋的?
虽然心有不解, 但陆长亭觉得既然他已经应了朱棣,就得照顾朱棣的情绪, 不能还如之前那般。陆长亭想着想着便出声道:“既然今日四哥没有别的事, 不如四哥陪我在王府中走一走?来北平一年有余, 当初还说要帮四哥改善王府风水, 如今却是搁置许久了……”
知道陆长亭心中还惦记着自己, 朱棣面上神色登时就好看了不少。若是此时有人仔细打量的话,其实还能从朱棣眼底捕捉到几分甜蜜宠溺的味道。
“好。”朱棣应声,拉着陆长亭站了起来。
待他们走出大厅, 便有下人跟了上来。
“你们便不用跟着了。”朱棣阻挡了下人们的脚步。
下人们也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劲, 忙点着头退下了。
朱棣便肆意攥着陆长亭的手,大大方方地在王府之中走动了起来。下人们看着这一幕,很是感叹地道,王爷待义弟可着实是好啊……
至于别的,没一个下人往那边联想过去。
唯有马三保掩下了自己复杂的神色。
朱棣带着陆长亭进了花园,这时候的花园正是风景最好的时候,也不知花匠是使了什么手段,花园之中竟是没有多少蚊虫,倒是免去了观赏风景的时候多出了许多不好的体验来。
见陆长亭站在花园里看得出神,朱棣不由好奇地道:“长亭并非喜爱赏花的性子,今日怎么倒是看得入神?”
“分什么时候啊。”陆长亭脱口而出道。
朱棣淡淡一笑,从背后拥住了陆长亭:“是因为跟我在一处,所以才有不同吗?”
陆长亭抿了抿唇,本来想否认,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不仅显得虚伪,还会令朱棣失望,何必呢?于是陆长亭心思一转,极低地“嗯”了一声。
朱棣一直挂心陆长亭,当然不会错过他这一声“嗯”,朱棣拥着他的手顿时便紧了紧。朱棣这会儿不由得庆幸,幸好陆长亭向来是这般认真的性子,一旦应下就不会再随意更改,更会认真对待应下的感情。当然,长亭若不是这般性子,他怕也不一定会喜欢上长亭了。
朱棣这会儿正被甜蜜喜悦所淹没,忍不住将陆长亭抱得越来越紧。
陆长亭这下子倒是领会到了,文学作品里夸张的写法——“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
陆长亭此刻就觉得自己快被揉碎了一样。
他不得不出声道:“四哥,你力道太大了……”
朱棣骤然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陆长亭,见陆长亭蹙眉,这才微微松开了手臂,转而拉着陆长亭往一旁走去了。
“嗯?做什么?”陆长亭面露疑惑之色。
还不等陆长亭看清楚朱棣带着他往何方去了,就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长亭已经被朱棣扣在了假山里头,背抵着坚硬的石头,硌得陆长亭打了个激灵。
“长亭。”
“嗯?”陆长亭瞪圆了眼,隐约有了点儿不好的预感。
假山啊……不就是常在各大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出现的偷.情场所吗?要说朱棣将他按在这里,不是想干点儿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陆长亭都不信。
陆长亭不自觉地僵了僵,本能地有些紧张,但又本能地有些兴奋。
朱棣微微低头,抵上了陆长亭的额,他的眼紧紧凝视着陆长亭的双眸,仿佛在用目光描绘着陆长亭双眸的模样。
“长亭,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朱棣凑得更近了些,气息几乎全喷洒在了陆长亭的面上,眼底渐渐转出了痴迷的色彩。
陆长亭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好看,或许正是因为风水师需要一双极为锐利的眼,所以两世他的双眼都生得非常好看……也曾经有不少人这样夸赞过他。但是好像都不如这一刻……
陆长亭脑子里瞬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答。
该说……谢谢?
又或者是完全可以闭口不言?
陆长亭抿了抿唇,哪里知道下一刻朱棣便吻了上来。
陆长亭不自觉地揪住了朱棣身上的衣衫。
朱棣吻得倒很是温柔,不过渐渐的,他的动作便变得更为霸道有力了起来,他扫荡着陆长亭的唇舌,手顶在了陆长亭的背后,将陆长亭与那硌人的石头隔开了来。随之这只大手也在陆长亭的背后揉弄了起来。
陆长亭身上渐渐蔓延开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让他变得四肢都酥软了起来一般,他的指尖甚至兴奋得有些发麻。
只要有人进入到花园中,就能发现这里的异动……
陆长亭觉得自己大概能体会那些喜欢野.战的情侣是个什么心情了。
朱棣舔了舔他的唇,陡然放开了来,朱棣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该是在这里。”
陆长亭也骤然从激.情之中抽离了出来,他明白朱棣的意思,面上不免泛了泛红,其实若是朱棣真要更进一步,他怕是也不会拒绝……毕竟双方都能愉悦的事……
这会儿陆长亭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对断袖之事接受得多么之快,甚至还主动掉起了节操。
朱棣抬住了陆长亭的脸,他又仿佛欣赏什么珍宝一般,盯着陆长亭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
桃花眼,水汪汪的,似醉非醉,实在教人心神牵荡。
朱棣忍不住哑声道:“长亭的眼睛会吃人。”
若是往日,陆长亭定然觉得他这话实在太过肉麻了,但此时陆长亭却是忍不住抿了抿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想要不自觉地眯起眼来。
朱棣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眼皮,而后才放开了陆长亭。
若是尚在应天府过年的时候,朱棣都从未想过,他对陆长亭的心思会一日深过一日。世间常有男子认为,一旦到了手的玩意儿便不稀奇了,哪怕是再为恋慕的女子,一旦到了手自然便会又恋慕上其他出色的女子。但朱棣却觉得,从陆长亭应下他之后,他便对陆长亭越发地欲罢不能了。
长亭身上的每一处似乎都能牵动住他。
朱棣的眸光闪了闪,随后他掩盖了眼底的痴迷之色,脱下外衫垫在地面上,道:“便坐在这里与我说会儿话吧。”若是再这样腻乎下去,朱棣也很难保证自己真的能忍住了不将陆长亭就地上了。
陆长亭愣了愣,有点没能从方才的十.八.禁节目中陡然转变到谈心节目中来。而朱棣此时已然伸出手,将他拉拽着坐了下来。
“待汤家之事了了之后,若我出征北塞,长亭可要随行?”
陆长亭没想到从朱棣口中说出来的,会是这样正经的话,他想也不想,便道:“自然。”
“正好。”朱棣淡淡一笑:“届时高家、汤家虽倒,但难免有些漏网之鱼。”
言下之意便是担忧陆长亭的安危了,陆长亭又并非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想着想着便对朱棣露出了粲然一笑。
朱棣愣了愣,没想到陆长亭会有如此反应,毕竟从前陆长亭少有如此的时候……果然是有所变化了。朱棣眼底的笑意渐渐也浓厚了起来。
至少长亭如今的态度让他知道,自己并非一头热,只要付出足够,便能得到陆长亭相应的回应。
“那天你拿给我看的那把剑有什么用?”朱棣话题一拐,便拐到了那把剑上。
陆长亭嘴角弯了弯:“你不妨带上战场试一试,哪怕你不用……只是佩在腰间试试……”
朱棣顿时就领悟了,看来这是好东西!
见陆长亭故意卖了个关子,朱棣倒也不再追问。左右长亭也不会害他,届时自然就知晓了。
朱棣俨然将这看作了一种情.趣。
“过来。”朱棣道。
“嗯?”陆长亭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下一刻,朱棣便伸手将陆长亭揽到了胸前,好让陆长亭能够完全靠在自己的胸前。
陆长亭先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同为男人,以这般依附姿态靠在朱棣的怀中,他当然会觉得不适。但是随即想到,这会儿在石头上硌着的就是朱棣的背了……陆长亭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
相比之下,他是半点也不愿意和石头亲密接触的。
反正想一想,男人之间的强弱,又不靠这些来体现。只要他并非一味依靠朱棣的柔弱小白兔就好了。
朱棣的怀抱很是舒服,陆长亭靠着靠着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朱棣说话的声音渐渐也变得小了,他低头看了看陆长亭小憩的面孔,自以为从不会有儿女情长时候的燕王,这一刻却有种恨不得时光就此停滞的感觉。
周围气氛正当美好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扰乱了花园里的安宁。
“主子!主子你在哪儿呢?”程二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还惊飞了不少的鸟儿。
程二的自控极强,轻易也不会泄露了情绪,但朱棣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两分焦灼。
这时候陆长亭也惊醒了。
程二在花园里转了两圈,然后站在了假山外头。
要不是程二眼尖,他就真的可能错过了……程二瞪大眼,看着陆长亭和朱棣有些怪异的姿势,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在这儿,午、午觉?”
陆长亭面色自如地从朱棣怀中挣开:“出什么事了?”
见陆长亭和朱棣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程二才缓缓地打消了脑子里某个“离谱”的念头,他整了整面色,道:“汤一海的夫人往王府来了。”
陆长亭和朱棣都很不解:“来了又如何?”
“她是来见女儿的。”
“那就让她见。”朱棣冷声道。眼下还不到对汤家连根拔起的时候,汤夫人来了,要见汤芸,自然是让她去见。
程二一脸尴尬:“我去看了一眼汤芸,她那样子……怕是、怕是不大适合和汤夫人相见啊。”
陆长亭这才慢半拍地想了起来,之前他还特地给了纪紫蓝暗示,让她可以任意处置汤芸……算一算时间也不短了,他着实忘记过问那汤芸怎么样了……
陆长亭抿了抿唇:“很狼狈?”
程二摇了摇头:“岂止。”
陆长亭不由得看向了朱棣:“那此时让她们相见,是否会破坏原定计划?”
朱棣满不在乎:“那就让她来了便无法离开好了。”
简而言之就是将汤夫人也扣留在这里。
实在简单粗暴!
甚得他意!
陆长亭看向了程二:“还有别的事吗?”
程二从善如流地揭过了这件事,继续往下道:“刘山那边有了消息,请主子过去主持大局。”
朱棣站起身来:“走吧。”
程二瞥了一眼地面上垫着的衣衫,连忙跟上了朱棣。陆长亭笑了笑:“你们去吧,我去瞧瞧那位汤夫人。”
朱棣微微皱眉:“一个年老的妇人有何可瞧的?”
陆长亭:“……”这醋他都吃?
当然朱棣也就只是嘴上埋怨两句,实质却并不会阻拦陆长亭。
“带上几个人再过去。”朱棣道,他曾经见过女人撒泼的时候多么可怕,那汤家是个什么家教?想来那汤夫人激动之下抓扯长亭也不是没可能。尽管知道陆长亭本身功夫不弱,朱棣却还是放不下心。
陆长亭点了点头,没有吐槽他。其实他什么时候走动或出行,身后都跟着人呢,何况燕王府中,这么多的下人,难道还能让他吃了亏去吗?
朱棣很快就离开了。
陆长亭猜测,接下来他应当要忙活于接管平燕府军务……为之后与蒙古交战做准备……怕是很快就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陆长亭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花园外,马三保就等在了花园口,见陆长亭出来,他便立即冲陆长亭笑了笑。随后他还隐晦地将陆长亭从上打量到了下,陆长亭无意中瞥见他的目光,顿时觉得马三保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三保笑了笑,很是纯良:“陆公子要回去歇息吗?”
“不,你陪我走一遭。”
马三保面上笑容更盛:“好!”
陆长亭话说完,才陡然觉得,如今马三保都快成自己一人的跟班了……历史上马三保和朱棣的交情可不浅啊,甚至还有人脑补出这对主仆之间有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呢……现在全让他给破坏了。
“陆公子,我们现在便过去吗?”马三保道。
陆长亭立即收起了目光:“嗯。”
就在陆长亭和马三保往后院去的时候,汤夫人还在等着下人将她带去见汤芸。王府规矩多,不是她说要见便立即能见到的。汤夫人虽然面上按捺下了急躁的心情,但心底却是极为不痛快。
待她女儿日后成了燕王妃,定要将这些没规矩的下人好生教训一番!
汤夫人越想越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当她的目光扫视过跟前下人的时候,已经带上了轻视之色。
日后有这些人好受的……
汤夫人还在做美梦呢,那头终于进来了个丫鬟,淡淡道:“汤夫人这边请。”
汤夫人见那丫鬟这般冷淡,眉间的皱纹顿时都快能夹死蚊子了。汤夫人想不明白,这丫鬟难道不知道自己乃是燕王妃的母亲吗?她怎么敢这般冷待?待燕王在府中时,她得让女儿好好与燕王说说。这王府之中,焉能容得下这等犯上的下人?
汤夫人倒是忘记了,她在这王府中算哪门子的“上”!
丫鬟在前面领着路,姿态都透着股子与别家丫鬟全然不同的高贵味道来。这便是王府啊,这便是皇家啊……汤夫人虽然对丫鬟们极为不满,但她的心底却是生出了一股艳羡和与有荣焉的味道。她的女儿可是嫁进了皇家呢!
待她给女儿多传授些御夫术,将来燕王必然对女儿倍加宠溺……到那时候,那些个在背后说酸话的小人便也只能羡慕到死了。
……
陆长亭和马三保倒是比汤夫人更先到了院中,院中的下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但是因为陆长亭的到来,院中很快就多起了人,甚至院门外还把守了侍卫。
这时候,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一道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陆长亭定睛一看,是纪紫蓝。
纪紫蓝是听见外面的响动方才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会是陆长亭来了,当即步子一滞:“陆公子?”她面上缓缓涌现了欣喜的笑容。
纪紫蓝随即又加快了脚步,直直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
“辛苦了。”陆长亭淡淡道了三个字。
纪紫蓝顿时会意他说的是什么事,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本也是为我自己出气。”
这姑娘性情真好啊!陆长亭不由递给了她一个淡淡的赞扬的眼神。
纪紫蓝面上笑容顿时更为灿烂了。
“汤芸在哪里?”陆长亭问。
纪紫蓝指了指一个屋子:“在里头呢。”
陆长亭带着马三保便朝那边过去了,谁知刚到门外,这扇门也开了,里头出来了个模样极为妩媚的少女。
是汤月。
汤月在看见陆长亭的那瞬间瑟缩了一下脖子,显然有些惊讶,还有些害怕。
陆长亭没看她,而是越过她往里走了过去。
汤月松了一口气,忙跑到了纪紫蓝的身边去。陆长亭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怎么觉得汤月似乎还和纪紫蓝交好了呢?若真是如他看到的这样,那么这汤芸的惨状他已经能大致想象出来了。
身边一个支柱都没有……汤芸这个惯受宠爱的大小姐会崩溃吧?
陆长亭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马三保紧随其后,就连下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盯住了这个方向,生怕里头的人一个暴起,把陆公子给伤着了……
陆长亭透过屏风,看见了背后的人影,那个人影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具尸首。
当然,陆长亭知道这汤芸是不可能死的,纪紫蓝应该极为懂得分寸。
“汤小姐。”陆长亭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了。
而那屏风后的人影也跟着动了,哦不,应该说不仅是动了,她还激动地蹿了出来。
汤芸直直地扑向了陆长亭,口中嘶声叫道:“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那个贱.人来害我的?一定是你,因为你害怕我变成燕王妃!可我偏偏就是燕王妃!哈哈,你杀不了我,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汤芸口中发出了笑声,但那笑声听起来让人觉得身上发毛。
她的声音听上去又扭曲又怪异,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堵上耳朵。
马三保便忍受不了地揉了揉耳朵,看得陆长亭差点笑出声来。不过陆长亭也没光顾着看马三保,就在汤芸快要扑上来的时候,陆长亭后退了一大步。反倒是汤芸没想到他会骤然后退,于是收势不及,直接摔在了地上。
此时门外有下人道:“汤夫人来了。”
啊,刚好赶在这个时候啊。
陆长亭看了看趴在地上还没能爬起来的汤芸,这可就没法子了,汤夫人正巧看见他欺负了她的女儿,那就只有将汤夫人留下来和汤芸作伴了。
汤芸也听见了那声汤夫人到,于是立即挣扎着坐了起来,抬头冷笑着斜眼看陆长亭:“你等着看……陆长亭,你会付出代价的……还有门外那两个贱.人……”
陆长亭乍然对上汤芸这张面孔,还着实被吓了一跳。
无他,乃是汤芸如今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
肿大的眼袋,灰青的黑眼圈,还有散乱的头发,干裂出血还被她咧向两边的嘴唇,还有微微肿起的面庞,上面还有着没完全散去的血丝,……再配上这发黄的面色,她完全可以去扮鬼了。还是恶鬼。
陆长亭轻笑一声,没有搭理汤芸,反而是转身朝外走去。
纪紫蓝还在外面呢,纪紫蓝帮着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自然要挡在人家姑娘的跟前,将那汤夫人给解决了。
“你想跑?你跑不了!”汤芸说着又狞笑了一下,同时还站起身来朝着陆长亭的方向追了上去。
陆长亭跨出来之后,便当先给纪紫蓝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纪紫蓝冲他笑了笑,倒是显得很是信任他。
这时候汤夫人由丫鬟引着进来了,她正巧听见了汤芸那句“你跑不了”,心道女儿怎么在王府中还这般凶恶?定要好好说一说她……想着想着,汤夫人就见汤芸衣衫不整、模样疯癫地跑出来了。
若非那身衣衫实在眼熟得很,汤夫人是不敢认女儿的。
她的女儿不该是这样!
“芸儿?”汤夫人颤抖着喊出了声,到这一刻她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娘!娘!”汤芸抬起头来,“娘,快,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是他害我,他害我……”说着汤芸便哭了起来,泪水糊脸之后看上去更是不堪了。
汤夫人震惊地站在那里,根本不敢扶汤芸。她还没能消化眼前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当她瞥见女儿狼狈甚至是丑陋的面容,汤夫人更是气极,这么多下人在这里,她的女儿今日丢了脸,日后还怎么做燕王妃?还怎么在王府中立威?
“哭什么!”汤夫人咬牙道,随即她看向了陆长亭,却见陆长亭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顿时心里恨毒了他,她再扫过一旁的下人们,个个神色冷漠……
“燕王呢!我要见燕王!我女儿乃是未来的燕王妃,乃是皇上钦点的!你们怎么敢如此不尊王妃?你们定然是欺瞒了燕王……”汤夫人气愤地道。
汤芸扶住了她的手臂,嘤嘤哭泣了起来:“娘,还有汤月,她半点也不帮我,娘,把她卖到青.楼.妓.馆里去,就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千人万人.骑的婊.子!”
汤夫人听完,脸一下子就黑了,她气的不是汤月胳膊肘往外拐,而是气女儿蠢笨分不清场合,这些话是燕王妃能说的吗?
“闭嘴。”汤夫人低声道。
汤芸好不容易来了个撑腰的,哪里能闭嘴?当即便将这些日子的苦楚都倒了出来……
周围一干的下人们依旧一脸冷漠地听着。
汤夫人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些苦楚当然该说,但那是该对燕王说,而不是对一群下人说,也不该是这样凶狠地说,而是应该泪水涟涟柔弱地说……
陆长亭就看着这对母女仿佛唱大戏一般表演,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是,汤小姐好教养,一行一止都挑不出错,错的都是别人。”陆长亭嘲讽地道。
汤月此时忍不住冷笑道:“汤芸哪里有脸说我?她自己……”纪紫蓝赶紧在后头拽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说。汤月倒是立即闭了嘴。
这汤芸虽然恶心,但她毕竟是皇家点的燕王妃,若是此时说出汤芸的丑事来,没脸的便是皇家,那时候说这话的人,听这话的人焉能有命活?
汤夫人也变了脸色,死死地盯着汤月,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陆长亭淡淡道:“汤夫人可耍尽威风了?”
汤夫人冷声道:“怕是陆公子耍尽了威风,不过陆公子莫要忘了,日后燕王府的女主人究竟是谁。”
纪紫蓝有些担忧地朝陆长亭看了一眼。
陆长亭听了这句话,心底十分的不痛快。
究竟是谁?
是我!
“既然汤夫人来了,便请汤夫人和汤小姐在一处歇息吧。”陆长亭淡淡道。
汤夫人脸色骤变:“陆长亭,你敢!”汤夫人还是比汤芸要聪明许多,她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陆长亭打算做什么。之前陆长亭退步也是为了更好地整治她的女儿吧,可恨那个时候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来……谁给陆长亭这么大的胆子?
汤夫人恨恨地看着陆长亭那张脸。
哦是了,这张脸长得这般好看,怕是将燕王迷得不行吧……可惜终究是个男人!她女儿若有这般姿色……汤夫人恨恨咬牙。
“陆长亭,你要想清楚了,你知道后果吗?日后我女儿成了燕王妃,你怕是连命都别想留!多的是男宠死了后被草席一卷裹着扔出去的!”
“哦。”陆长亭很是淡漠地应道。
纪紫蓝咬了咬唇,面上显露出了忧色。
就连汤月也是黯然地冷笑了两声。汤家对于汤月来说就是个庞大的怪物,她哪里能想到汤家就要倒塌了呢?
“那汤夫人就慢慢等那一日吧。”陆长亭淡淡道。
此时下人们方才一改冷漠姿态,一拥而上,便要将汤夫人同汤芸一起都驱赶回去。
汤夫人嘶声尖叫了起来,和下人不断撕扯。
但此时汤夫人也很清楚,在燕王府中想要逃出去太难了。一股绝望渐渐涌上了她的心头……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最绝望的时候还没到呢。
汤芸更是气得大骂脏话……就连下人们都觉得不堪至极。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做燕王妃呢?下人们不约而同地想。
很快,汤夫人便和汤芸一起被关进了那间屋子。
而纪紫蓝和汤月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陆、陆公子,若是如此……会不会……会不会出事?”虽然纪紫蓝和汤月都不约而同地觉得陆长亭这般行事真!爽!但她们到底还是担忧的。谁让汤芸头上有个燕王妃的头衔呢?
“放心吧,无事的。”陆长亭的目光有着极其强力的安抚人心的作用。
纪紫蓝缓缓松了口气:“我信陆公子。”
汤月小声道:“那、那我也信。”
陆长亭不由得多看了汤月一眼,他可没想到汤月会如此反抗汤芸……汤月在汤家也受了不少的苦,届时不如想法子留她一命。
“你们去歇息吧。”陆长亭道。
纪紫蓝点了点头,拉着汤月走了,汤月还真老老实实跟在了她的身后。
陆长亭很快便带着马三保出去了,毕竟和汤芸在这里打嘴仗实在浪费青春,有这功夫他不如去做点别的了。
陆长亭出来后,让马三保去为自己找来了北塞的地图。
攻打元丞相咬住和太尉平章乃儿不花的时间应该很近了……不如先多看两眼地图好了。
这厢纪紫蓝和汤月进了屋子,汤月有些害怕地揪紧了纪紫蓝的袖子:“真的、真的会没事吗?”
纪紫蓝看着她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忍不住笑了:“方才不是还说信陆公子吗?”
汤月小声道:“我跟着纪姐姐说的。”
“今日陆公子会过来,应当是提前知道汤夫人会来吧,他担心汤夫人见我们将汤芸折腾成了那个样子,于是便先过来了……”纪紫蓝笃定地道。
汤月点头:“陆公子是个好人。”
纪紫蓝拍了拍她的头:“看书去吧。”
汤月咬了咬唇,叹道:“要是能在燕王府一直住下去就好了……”
纪紫蓝的目光闪了闪:“我也这样想啊……”
纪紫蓝的脑子里闪过了陆长亭的面孔,可陆公子已经是燕王的人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留在燕王府呢?
汤月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纪姐姐,陆公子和燕王是……是那种关系吗?”
纪紫蓝点了点头,面上的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哦,那……那女子同女子也可以吗?”
纪紫蓝笑了:“爱谁都是自由的,男男女女谁和谁不行?我还见过那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却偏爱些死物,愿与死物过一辈子的人呢!”
汤月点头,看着纪紫蓝的眸光扑闪扑闪的,面容倒是衬得越发妩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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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夫人被留宿燕王府,汤家没有一人对此起了怀疑。
只汤一海沉浸在焦灼之中,他刚得知高云虎被拿了……谁知道高云虎会不会攀扯他……汤一海咬了咬牙,道:“来人,备马,去燕王府!”此时只有求助他的另一个女婿了。
在汤一海的认知里,翁婿关系是牢不可破的,他却不想想他是如何待高云虎的,那燕王又能如何待他呢?
下人应声忙去备马。
而此时汤家的大门又被张行瑜给一脚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