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市市委书记骆家声被双规了。
陈飞青死了!
陈县长竟然死了!
一夜之间,找裘樟清汇报工作、做请示的人骤然多了起来。
梅山原来还在观望等候着看土生土长盘横梅山数十年的县长和再次空降而来的县委书记这两个神仙打架会有什么结果的人顿时没有了再犹豫的必要。
一夜之间,冯喆也忽然忙碌了起来,各种各样的问候、叙话、饭局、套近乎接踵而至,如果裘樟清很忙的话,那么冯喆就是非常的忙,但是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只是裘樟清的门神、只是这些人通往裘樟清去觐见这个县委书记的必由之路,因此冯喆丝毫没有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沾沾自喜的念头,相反的,他更加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古今已然,且不过如此。
人事局档案管理员王亚伦坠楼事件终于有了结果,公安局根据种种的迹象和证据证明了王亚伦就是人事局档案室纵火案件的嫌疑人,同时,人事局副局长杨景举也承认了,那天杨景举指使着十多个人事局的工作人员和来人事局调档案的刑警队员们展开了冲突,这一切都是经过设计的,目的就是为王亚伦损毁档案打掩护,只是杨景举没想到,王亚伦做事太过于简单粗暴,王亚伦也太过于愚蠢,竟然会用放火烧档案的方式来完成这个本可以悄声无息完成的任务,结果火势惊动了刑警们,王亚伦自己也因此送命。
王亚伦死了。王亚伦的家属却依旧对已经通告的案件处理结果存在质疑和不满。就在为陈飞青开追悼会的那一天。王亚伦的父母举着儿子的遗像站在公安局大门口,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在雨中那么站着,刚刚从县委回来的高建民下了车,将王亚伦的父母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人将从工商局调来的监控视频放给王亚伦的父母看,王亚伦的父母很认真的看完了儿子坠楼的全部经过,对着高建民说:“你们公安局这个视频是经过剪辑的。不是原始录像。”
高建民没有说话,一边的工作人员解释说:“这监控视频上面是有时间显示的,怎么剪辑?要剪辑时间就不能连续了,你们看着这上面的时间是不是存在跳跃?”
王亚伦的父母无话可说,老泪涟涟的被工作人员送了出去,高建民起身到了窗户跟前,看着这老两口蹒跚着离开,嘴里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在县委那边,裘樟清也在叹气。她的手里拿着一份岭南晚报,晚报上面刊登着一篇关于梅山硫酸厂爆炸造成了三人死亡几十人失踪的报道。这时冯喆刚刚从陈飞青的追悼会上回来,一进门看到裘樟清脸色不好,就没吭声,过去为裘樟清的水杯里添水,眼睛就瞧见了裘樟清手里的报纸,停了一下,说:“书记,写这篇报道的人,就是之前要咱们县出钱买版块的两个记者其中之一。”
裘樟清抬头看着冯喆,冯喆解释说:“当时咱们县办全民艺术节,省市一些新闻机构来了不少记者做报道,省晚报的两个记者是刘奇才bu长接待的,结果,这两名记者因为没和刘部zhang达成合作意向,就离开了。”
裘樟清明白了,当初晚报的记者想从梅山要钱,结果被别有用心的刘奇才给冷嘲热讽的赶跑了,这会,这两个记者觉得逮住了梅山的痛脚,所以,进行了报复。
刘奇才这会已经被纪律审查,但是省晚报的记者针对的是梅山县而不是刘奇才个人,他们觉得当初是整个梅山县侮辱了他们,刘奇才代表的是梅山县而不是单独的一个人。
“一个地方如果对记者太当回事,那一定是存在着问题的。”
裘樟清对省晚报的报道不屑一顾,问:“附近有没有温泉?”
裘樟清想洗温泉浴?冯喆一想觉得似乎不是,她这样问可能也是想放松的一个表示,就说:“咱们市是没有的,不过赣南天门山那里倒是有温泉,相距的也不远,如果书记要是想游泳,我听说水月山庄环境不错。”
裘樟清一听摇头说:“算了,赣南已经出省了,水月,就是刘奇才和周红青去的那个水月?”
裘樟清的话有调侃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合适,但她面对的只是冯喆,属于私密性的谈话,这倒是真的有些难能可贵了,因为这两个月以来,裘樟清似乎就没有心情明朗过,果然,裘樟清又说:“别没游泳放松,倒是搞出了一些副作用。”
“书记说的是,据说,游泳是最好的健美方法,而且,对人的皮肤保养会很好。”
裘樟清一听,在冯喆身上扫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冯喆说:“我觉得书记你最近皮肤看起来很不错,满光亮的,其实,要是游游泳,运动一下加强身体机能的运作,再做一下按摩,保养一下,可以舒缓神经紧张,放松大脑的。”
裘樟清听冯喆说自己气色好,就站到了窗户跟前,摆了一下手说:“我说这个副作用,倒是想到了一个笑话,之前咱们岭南制药厂有一个副厂长一直不能扶正,对这个副字特别反感,在修订一种新药的说明时,就把‘此药无任何副作用’的‘副’字给删除了,成了此药无任何作用,呵呵。”
裘樟清和自己讲起了笑话,那看来她真是心情好了,冯喆听了也笑了起来,这时,财政局的局长打电话来汇报工作,裘樟清就收敛了笑容,冯喆出去将财政局局长迎接了进来,看看没别的事,再出去。
裘樟清既然想游泳,冯喆就留心了一下,既然裘樟清说赣南有些远。结果问来问去的。还就是市里的水月山庄条件好。心想自己该安排一下,让裘樟清舒服的放松一次,于是就将水月山庄的网站调出来,看了一会,打电话过去咨询了详情,心里有了底。
这时,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是半间房中心小学的李玉发来的。说有事要给冯喆汇报,裘樟清中午吃完饭是要午睡的,冯喆就回信说中午见面。
因为还下着雨,冯喆就让李玉来了县宾馆的五二零,到了屋里坐下,冯喆发现,李玉的双眼皮不像是后来手术做出来的,李玉很聪明,接了冯喆倒的茶水张口就说:“单眼皮能割成双眼皮,双眼皮可以用眼皮胶粘成单的。现在的女孩很会化妆,假发什么的。有时候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是难事。”
冯喆嘴上就哦了一声,李玉说:“我是来谢谢冯主任的,教委和镇上的领导找我父亲谈话了,给他转了正,还要他做中心小学的校长,不过,我不想让我父亲干。”
冯喆有些不理解,李玉伸手拂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秀丽的脸蛋就映照在冯喆的眼里,李玉说:“我知道,那时候我为了我父亲遭到不公正的待遇采取了一些方法,但是我的初衷只是想给我爸要回他应该享有的福利,至于让他当校长,这个完全没有必要,也不合适。”
李玉今天穿的稍微时尚了些,坐在那里看上去非常的贤淑端庄,要不是曾经在帝王见过她露着胳膊大腿的样子,很难将这样的一个形象气质俱佳为人师表的典范和歌舞yu乐chang所的“公主”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还有她鼓动二十多个孩子到县宾馆找领导反映问题的事情,所以冯喆心里更有了人不可貌相的念头。
“怎么说呢,我父亲就是一个只会教书的教书匠,他的心思只是教书,他做不了一校之长,他可能和人正常的交往都不能很好的完成,只管教书授课的老师和校长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学校里校长代课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校长的工作就不仅仅限于教书了,古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能做好菜的厨子就一定能当好国家领导人?如果让我的父亲做了校长,我看不是在让他发光发热,而是在害他,到时候,他必将教书也没教好,学校的事情也做的一塌糊涂,那会,他会非常自责,越忙越乱,焦头烂额,而有些人,恐怕会站在一边看笑话。”
“这些话,我给我父亲解释不清,也没法和镇上、教委的领导说,就冒昧的来找冯主任了。”
冯喆看看这个外貌清秀却透露着睿智思想的女人,心里想她那晚真的想让自己在她身上为所欲为?还是就是看出了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才故意说出了那句话来试探自己?或者,她那句话,也只是说说罢了?
那她当时给自己的那个手机号码,是希望自己还能做她的顾客,还是别有其他的想法?
“你说的,我能理解,你希望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李玉想想说:“我听冯主任的。”
冯喆做了一个让李玉喝水的手势:“让你父亲当校长,这里可能不光是镇上领导和教委的意思,毕竟你父亲的人品和资历在那里放着,因素应该很多,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一点我是站在你的角度来考虑的,至于你刚刚说你父亲之前遭受的不公正待遇问题,我觉得,他是很有代表性的,咱们县民办老师不在少数,教委那边也有通过你父亲这件事来逐步解决民办老师待遇问题的决心。”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这里建议给你,你可以考虑一下,至于成不成,还是可以商榷的。”
“请冯主任讲,我洗耳恭听。”
冯喆说:“如果完全的不考虑镇上领导和教体局领导的意见,这不太好,可是结合了你说的李老师自身的因素,考虑到你的意见,我觉得,可以让你父亲做主管学校教学这一块的副校长,这样,既能响应了上级领导的意图,也能周全李老师的个人感情,更能给全县民办老师一个希望,你觉得怎么样?”
李玉听了就点头,说:“那就谢谢冯主任了。”
“我的意见只是参考,主要的还是你和李老师那里,作为镇上和教体局的领导,应该会充分考虑李老师的意思。”
李玉心里了然,学校里想当校长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机会能降临到自己父亲头上,没有那晚冯喆的“大驾光临”是不可能的,教体局和镇上领导绝对是为了迎合冯喆还有县委书记才想出的这一辄子,既然冯喆这里讲的通了,自己父亲怎么样,还是自己去做工作。
话已说完,李玉起身就要离开,到了门口,她转身伸手和冯喆握手,冯喆伸手和李玉的手握在一起,但是李玉没有立即松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冯喆说:“小马哥,谢谢你!”
李玉又叫冯喆为小马哥,而叫冯喆小马哥的这句话,像是在谢他为自己父亲事情的操心,更多的是在谢冯喆为了她保守了曾经不可示人的私密行为,冯喆倒是想到了其他,这个李玉当时是多么需要钱,否则,以她这样思维逻辑的人,怎么能在近在咫尺的武陵市里干那种事情,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那影响可就太坏了。
也许,生活里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冯喆晃了一下李玉的手说:“我也谢谢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