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夜未眠,宋遇折腾出那么大动静,她也一声不吭,待他躺回床上,她默无声息起身出去。
她的衣服,黄姨已经给她干洗熨烫好,规规整整放在一楼沙发上。她拿起衣服,走进卫生间,换好衣服,从家里走了出去。
如同每个清晨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些女人们一样,也没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宋遇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AUV,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活该你扑街扑到要饿死。
已经上午十点,今天周六,AUV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他拿起手机,给单凉发微信:AUV,你死了?
不到半分钟,微信响。
他瞄了眼,单凉回复了一个正在去死的表情包。
不会是发现自己小说被刷了一溜负分吧,他嘿然一笑,丢给她一个捶地大笑的表情包,单凉再回一个叉腰抠鼻的表情包……
两个人,斗了一个小时的表情包。
宋遇眼一眯,终于迷迷糊糊半睡不睡,进入半睡眠状态。
单凉趴在床上,刷着手机,万幸,这世上有表情包这个东西,完美拯救了她的交流困难症。
啊啊啊啊啊,大家都活在二次元表情包的世界里该有多好,人人自带表情包,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社交障碍症了。
不过,宋遇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
和他斗完图后,被“月石他爹”刷负的阴霾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单凉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在更新的这篇文,突然多了上千的收藏,上百的评论。今早醒来,她厕所都顾不得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去开电脑看自己小说。
兜头一盆冷水,她一下跌入冰窟。
一溜的负2分,打破了她的零评论。
评论内容更气人。
“呵呵。”“逻辑不通。”“不知所云。”“辣眼睛。”“辣鸡小说,浪费生命。”“作者确定带脑子?”“小学生文笔。”“签约作者?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来写小说了。”“……”
月石他爹,我跟你多大仇?
戳进“月石他爹”的读者专栏,只收藏了她这一篇文。
Yoho,传说中的真爱小天使?
人生当中第一个负,又把她拽回第一次掉收的噩梦中来。
心如死灰地关掉作者后台,将要关绿晋江首页时,她眼皮又是一跳。首页大红的举报中心处,接连滚动的,全是她的小说名字。
单凉按着眼皮,再戳进去。
生无可恋。
月石他爹,你是不是傻逼,举报我刷分?我这文下除了你打的负分外,毛评论都没有,你这是自己举报自己刷负吗?
我这个连V都V不了的文,得罪谁了?
她一口气堵在心头,就要喷血而亡时,看到微信进来一则宋遇的消息:AUV,你死了?
她想也没想,顺手丢了个正要去死的表情包,没想到他秒回了一个捶地大笑的表情包。于是乎,两个人全程无交流,斗了一个小时的表情包。
单凉看着宋遇的微信头像,在想:难道,他就是自己的救世主?差不多一个月来,接二连三,他总是在自己最窘迫最低谷的时候及时出现……
她潦草地收拾好心情,打负分就打负分吧,反正,她现在也不靠这个吃饭。
当天,又码了三千字,更上去。
十分钟不到,“月石他爹”就在这章下面打了个负2分。
周日晚,更新,月石他爹又打了个负2分。
单凉对此表示,淡定。
周一下午三点半,宋遇晃进公司,例行开会。
他开会风格,简短明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宣布散会。不过在会议末尾,他当场宣布,以后单凉上班时间不用朝九晚六,更不用打卡通勤。一天24小时待命即可。
众人同情地看着单凉,脚底下抹油,个个溜的贼快。
单凉一脸懵逼,问:“宋总,一天24小时待命,是什么意思?”
宋遇眼底生寒,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说:“看我心情的意思。”
“我不是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
老子是受?老子就算是爱好男,也必然是上面那个攻!
祸不单行,绿晋江小说刚被刷负,现在这份工作怕是又要保不住。
他,该不会是想要毁约……吧?他终于觉得《人皮鼓》毫无改编的价值了?
宋遇走过来,在她头顶轻哼一声:“你怕我毁约?”
单凉抬眼,第一次正视他眼睛:“那,是要毁吗?”
宋遇睁着一双好看的细长眼,定定看着她,右手摸上领口,开始解衬衫扣子。
“……宋总……你……你干什么……我……我……”
他一勾左嘴唇:“什么也,不干你,慌什么?”断句恰到好处。
他连着解开三粒纽扣,再逼仄一步,光洁紧实的胸膛往她脸上凑,徐徐说:“24小时待命的意思,就是不分白天黑夜,我什么时候叫你,你就必须要在我身边待着。”
“……这又是什么意思?”宋总,咱们还是斗表情包吧。
“意思时说时新。比如现在,你回去收拾好你的草稿图,在公司门外等我,和我一起回家。你工作,我睡觉。”
“宋总,我……”单凉万脸懵逼,你受什么刺激,别拿我开刀啊喂。
宋遇转身,掉头就走:“合同你有仔细看吗?我方毁约,赔偿金两千。”
他想潜规则我?
单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茫然地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一念头。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有深井冰,且还冰的不轻。
古有圣贤为五斗米折腰,今我为了不再吃土屈尊一下又如何!反正又不是出卖色相。
单凉收拾着办公桌,哼哼哈兮,小说新章节内容有了。
宋小王爷得了狂犬病,太子宣告天下名医术士前去东宫,提头为他诊治。
她背着帆布包,抱着一摞画稿纸闷头走出公司,压根没见着宋遇的人影。半个小时后,这位爷才晃悠悠从公司出来。
他看也不看她,双手插裤兜,朝着园区大门晃去。
单凉抱着画稿纸,小跑几步跟上去,问:“宋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回你家,还是我家?不开车,腿儿回去?
“那个,宋总,今天没开车?”
“开车,和你?”宋遇终于偏头,居高临下斜睨着她,玩味一笑,轻启薄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晚上再开车。”
单凉满脸黑线,淫.欲贱浪受,我说的开车是指字面意思。
她呵呵一笑:“那个,宋总,你家就在附近吗?走路过去要多长时间?”
“没走过。”宋遇再豁了她一个眼皮,目视前方,继续往前晃悠,节奏清晰说:“你现在就想和我坐?车。”升调落在“坐”字上。
啊啊啊啊啊,单凉暴走,来一道雷劈死我吧,谢谢。
她闭嘴,不再和他说一个字。
宋遇也不说话,一路走出园区大门,他居然规规矩矩拦了辆出租车,跨腿坐进后座。单凉学着他的样子,规规矩矩坐在了副驾驶。
宋遇报了个地址,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单凉一路盯着计价器,心掉在嗓子眼就没下来过。加上堵车和等红灯,几乎一个小时才到地方。后座上的宋遇没有掏钱的意思,单凉眼皮狂跳着,摸出钱包,给了师傅一张红钞,再加几张零钱。
她心在滴血:“……师傅,给我一张发.票。”
她收好发.票下车,宋遇依旧在后座上歪着。
这位爷又睡着了?
单凉拉开后车门,宋遇半眯着眼,不满:“下次麻利点。”
他跨长腿下车,伸了个懒腰。
单凉立在他旁边,张了几次嘴,弱弱问:“……宋总,车费公司报销吗?我有发.票。”
宋遇仰脸望了望天,再斜她一眼,漫不经心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什么。”
穷酸怂包傻逼蠢货。
他双手插兜绕过喷泉,朝着一条花团锦簇的鹅卵石小径上走。
小区外面是热闹喧腾的闹市区,里面,幽林曲径,静如雪夜。
现在的有钱人,不再趋之若鹜去荒郊野外的别墅群,都喜欢闹中取静。
单凉贪恋地猛吸了几口浓郁的桂花香,有钱真他妈爽。
她亦步亦趋跟在宋遇身后,没话找话,问:“宋总,你家住在这里?离公司会不会太远,打车都要一个小时。”
虽然知道报销车费几乎不可能,她还是强调了“打车”二字。
“我喜欢,开,车。”宋遇顿足,回头看她,拖着慵懒的腔调,说:“刚才那人不是老司机,走了好多冤枉路。我开车,会直通……”
话说一半,他突然停住。因为他在单凉的脑门上,好像看到了“直通直肠”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他咬后槽牙,这是……反被调戏了?
宋遇看着她,从裤兜里掏出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拢,横着,在她脑门上划了一下,指尖带着薄荷的沁凉,擦着她的额头,将贴不贴,一晃而过。
他轻启唇,一字一顿说:“给老子关上你的弹幕。”
单凉眨了眨眼,愣怔住。
他看进她眼睛里,又说了一遍:“关上你脑子里的弹幕,老子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