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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什么战川,什么杏树下的女人全都忘得干干净净。梁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林菀瑶公寓的,小腿直打颤,腰上缠了几圈腰带,多亏好心护士长传授经验她才不至于在医院就趴下。

    她刚拿出钥匙,门开了,林菀瑶棒着薯片,“现在才下班?吃饭了吗?”

    梁潇腰都弯不下去,蹬掉脚上的鞋,“我好累现在只想睡觉,世界末日都别喊醒我。”

    林菀瑶看着她飘移进房间倒床就睡,“潇潇。”已经睡着了。林菀瑶觉得自己没当医生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梁潇这一觉足足睡了12个小时,起来的时候人都睡迷糊了,恍恍惚惚往浴室去。浴室门关着,“瑶瑶你在里面吗?”没人回应,门没锁,她进去一把拉开浴帘,战川正拿着花洒试水,黑衬衫胸前被水打湿映出胸肌轮廓。

    梁潇第一反应看牙刷,毛巾,都是自己的没错。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战川看她的眼神有些火热,“你这样反撩,确定跑得掉?”

    花洒喷出的凉水溅到梁潇小腿,她打了个激灵抱臂才发现自己穿着内衣就出来了。

    “转过去!”她拽下浴巾包住身体,“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战川收回目光挂上花洒,“你室友请我过来修热水器。”

    梁潇抓紧浴巾,“她人呢?”

    “替我买早点去了。”战川边收拾工具边问梁潇:“她知道我们亲过两次嘴吗?”

    梁潇脸都气红,“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不管在哪里遇见都当是陌生人。”

    战川拎起工具箱,梁潇后退。战川笑着目光下移到她胸前,“平时有锻炼的习惯?形状挺饱满。”

    “你……在我穿好衣服出来之前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报警!”梁潇逃回房间。

    梁潇还没换完衣服林菀瑶就回来了,“潇潇你起来了吗?”

    梁潇扣好最后一粒扣猛地拉开门,“你怎么随便就让男人进来,知不知道我……会很尴尬。”

    “川哥走啦?怎么走了呢,我说了下去给他买早点啊。”林菀瑶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

    “川哥?”梁潇压下火气,“他有女朋友了,别在他身上花心思。”

    “啊?!他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从来都没见到过?”林菀瑶惊讶。

    梁潇气冲冲往浴室去,挤牙膏,接水,“因为他女朋友生病了一直住在医院。”

    “真的?”

    “我亲眼看见,就在你爸的医院。”

    林菀瑶泄了气似的靠着门板,“为什么好男人都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也算好男人?喝口凉水醒醒吧。”梁潇猛喝一口凉水。

    “痴情的男人最迷人,女朋友生病住院,他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好美。”林菀瑶琼瑶症又犯了。

    梁潇含着一口泡沫从镜子里睨她,“你再不去换衣服上班要迟到了。”

    “老天什么时候给我这样一个好男人!”林菀瑶作棒心状。

    梁潇看不下去,推她出去,“我要洗澡。”

    今天又是一天高强度工作,她可没时间像林菀瑶那样多愁善感。

    小西装配短裤,简单干练,长发随手挽一个丸子用橡皮筋扎紧。换鞋的时候,梁潇将那双大红拖鞋塞到鞋柜最底层,高帮小白鞋是她下班路上随手买的一双,跟衣服倒挺配,显得腿更修长。

    早班高峰公交车站人满为患,她现在住林菀瑶的,吃林菀瑶的,哪里有钱天天坐出租车。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公交车终于来了,人群一窝蜂往上冲,梁潇的鞋子差点都被挤飞。混乱中不知是谁扶了她一把托着她顺利上了车,她在车厢找位置站稳才回头看,隔着四五个人战川站在人群鹤立鸡群般显眼,她立刻背过身躲开视线还往里挤了挤离他越远越好。

    公交车停了一站,没人下车倒是上来几个,车厢更加拥挤。梁潇感觉腿上有异样,像是手指摩挲在皮肤上,起初很轻若有似无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直到整个手掌贴上她大腿,她才确认真的是被非礼了。她抓住那手一招拧腕断臂就能制服色狼,她忘了这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什么招术都使不出。

    “美女,你抓着我的手干什么?”戴金链子尖嘴猴腮的男人笑嘻嘻冲梁潇挤眉弄眼。

    梁潇抓紧他左手,“道歉。”

    “这无端端的,美女突然摸我的手还要我道歉是什么道理。”男人提高声调将大家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梁潇身上。

    “你摸我大腿被我抓了个正着,道歉。”梁潇毫无惧色,她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外人眼光。

    “美女,你是不是太饥渴有妄想症?车上这么挤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说我摸你?”男人有恃无恐,看样子是惯犯经验丰富。大多数女生遇到这种事会选择隐忍,怕丢人,吵吵出来,还会有愚昧看客责怪女生穿得太暴露,活该。

    “小姑娘,明知道这个点公交车会很挤,你还穿条短裤露出大腿,也不能全怪别人吧,何况别人说了是不小心碰到的。”还真有这种愚昧看客,车厢其他人都表现出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态度,这里面也包括战川。

    梁潇一直抓着男人手腕,心存侥幸,“有人看见这个男人非礼我。”

    “谁!”男人目露凶光环视众人,“谁看见了,站出来!”

    梁潇盯着战川,“那边最高的那位先生,你那个角度一定能看到,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摸我大腿非礼我?”

    车厢乘客全都看战川。

    战川歪一歪头,“我就是一个陌生人,什么都没看见。”

    “你……”当陌生人的话是梁潇自己说的,他现在真当陌生人不帮她,她还能说什么。

    “停车!”再不下车,她一定会炸了这公车。

    前面刚好到站,梁潇照男人膝盖狠狠踢一脚才下车。

    “混蛋!”梁潇一路骂到医院,迟到是必须的,脚后跟还磨破了皮。

    胡主任黑脸在办公室等她。

    “对不起主任,我在公交车上……”

    “迟到就是迟到,不要找借口。”胡主任出了名铁面无私,院长的面子都不一定给。

    梁潇准备了一大车解释的话瞬间咽回去,“我错了,下回不会再迟到。”

    胡主任抬抬下巴,“去换衣服,拿化验报告,查房。”

    “是。”梁潇换好白大褂,脚后跟疼得厉害,她随便撕了点纸巾垫上,疼痛减轻了一点。

    今天胡主任没有手术安排,所以梁潇都是做的些打杂跑腿的事,脚后跟垫的厚厚一层纸巾都磨穿。

    午饭没味口,梁潇胸口顶着一口气。

    “梁医生,有人挂急诊。”护士用轮椅将伤者推进来。

    梁潇振作下精神,看见大金链尖嘴猴腮的男人楞了一下,“是你。”

    男人满头大汗,左手臂肩关节肿胀明显,剧烈疼痛,无法正常活动,一看就是脱臼了。

    “对不起梁医生,我下贱无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男人连哭带求。

    梁潇觉得这真是报应不爽,检查了下男人手臂,“大白天,脱臼了挂骨科去。”

    “不行!”男人差点没从轮椅下来给她跪下,“梁医生,我就要看急诊,就要您看,您要是不给我看,我我……我今天就不走。”

    这还耍上无赖,就梁潇的脾气她能把他另一只也弄脱臼了。可是现在她穿着白大褂是医生,她得有医德。

    “先去拍个X光片。”

    男人的片子很快拍出来,梁潇看了眼,“没有骨折直接复位就行了。”

    “谢谢梁医生。”

    梁潇睨着他,“这手臂是被人打断的吧?”

    男人脸上一慌,“没,没有,不是。”心虚低头看地面。

    梁潇戴上乳胶手套,指一指床,“躺上去吧,侧卧。”

    男人战战惊惊躺上去,“梁医生,我听护士说如果复位不成功要手术。”

    “是啊。”梁潇动手,男人往后缩了一下,“梁医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千万手下留情。”

    小人之心,“别动!”

    男人现在像砧板上的鱼,疼都不敢喊。

    “麻醉。”护士递了小支针给梁潇,打完针梁潇双手握住男人伤肢腕部,轻轻摇动外旋,听到“格哒”一声弹响。梁潇脱掉手套,边写病历边吩咐护士,“给他做肩部固定,3周后来复查。”

    男人起身,“这就好了?”

    梁潇抬头,“想我用手术刀切开看看你里面的骨头吗?”

    男人吓得脸都绿了,“不用不用,谢谢梁医生。”

    护士带男人出去,梁潇十指反扣抻个懒腰,突然觉得食欲大振。

    才下到食堂梁潇看见一群小护士围一桌犯花痴,“好帅,太帅了,他今天跟我说谢谢的声音都好苏。”梁潇以为小护士们花痴哪个明星医生,绕过去才发现,竟然是……战川。

    战川肩线笔挺,侧脸如刀锋,任何人在他面前好像都会显得矮一截。和他站在一起的应该是神经外科第一刀,看上去他女朋友的病情不太乐观。

    梁潇打好饭,今天都是她喜欢的菜,外加八卦下饭。

    “你们猜他做什么的?”小护士们压着嗓子七嘴八舌。

    “隐形土豪?”

    “你们就不能猜高大上一点。”

    “他要的那间VIP病房一个月十几万呢,除了土豪我想不出别的。”

    梁潇喝一口汤,烧包。

    转眼,战川已经离开。

    “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回VIP病房伺候未来婆婆。”

    “美的你,婆婆是你叫的。”

    “五十岁还宛若少女的婆婆,你要真嫁过去,婆婆美过儿媳是多大的悲剧啊。”

    “去去去。”年轻小护士闹着散了。

    梁潇那口汤差点呛着,未来婆婆!她们说杏树下那女人是战川……妈妈?那背影,那声音完全就是少女。

    梁潇吃完饭特地往住院部那儿绕路,想去看看传说中五十岁还宛若少女的“婆婆”,又不想遇见战川,在杏树下磨蹭。

    突然飞来一颗杏果砸她头上,“哎唷。”她下意识仰头看树上。

    “往哪看。”声音却从背后传来,战川人高,伸手就能摘到枝头的杏果,放嘴里咬一口。

    “那杏子没洗!”梁潇一脸嫌弃,医生的职业病。

    “很多汁。”他将咬过的杏子递到她嘴边。

    “你自己吃吧。记得去后勤科交罚款。”梁潇转身就走。

    战川跟上去,“气还没顺?早知道我把那男人两条胳膊都卸了。”

    梁潇停下,睁大眼睛看他,“那男人的手,是你打断的?”

    战川那颗杏子快吃完,“解气吗?”

    梁潇看眼他手上的杏核,“吃多会引起胃功能紊乱。”

    “这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忠告?”

    梁潇转身不理他,步伐没刚才那样快,“你……家属,还好吧?我刚才看见你跟神经外科第一刀谈话。”

    “不吃醋了?”战川跟在她后头。

    “我听VIP区的护士说你妈妈宛若少女,你爸爸一定是宠老婆的好男人。”后面突然没了声音,梁潇回头。

    战川突然两步上来手臂一盖将她护进怀里,半空掉下来的风筝砸在他后颈。梁潇贴着他胸膛,淡淡的肥皂味干燥好闻,和那时一样。

    战川低一低头唇就碰到她耳尖,“我又侵、犯你了?”

    梁潇推他,从他怀里出来,“你,没事吧?”

    战川摸下后颈,“刮了下,有点痒。这样放风筝医院也不管?”

    梁潇捡起地上剪断线的风筝,“放风筝的人是希望放走病根。”

    “这种无稽的事你也信?”

    “无稽不代表你能随便剥夺别人求生的信念。”她话还没说完战川一只手就折断了风筝。

    梁潇真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没人情味。

    “我到点上班了,你自便。”

    “几点下班?”他问她。

    “不定。”梁潇匆匆进去候诊厅,下一句感觉他就要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