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较远,但是在多位术士的轮番魔力攻击之下,远程火力会在短时间内被压制。所有的狙击手都会昏睡过去。这种睡意是魔法的效果,并非凭借人类的意志就能对抗的存在。
但是即将出击的兄弟会成员严阵以待,各自坚守着各自的岗位,敛声屏息,等待着最合适的冲锋机会。
“嗬,好冷……”寒身边的那位杂草胡子低语道。他是兄弟会的老兵,被投入监狱多年,但是依然愿意战斗。虽然此时此刻他脸色发灰,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握住武器的手瑟瑟发抖。但是,这种勇气已经超乎许多人之上了。
“我倒是挺热的呢。”寒如此说道。他没有穿戴外骨骼装甲——虽然他是指挥官,但是外骨骼装甲数量有限。他不是那种最优秀的驾驶员,发挥不出最大的战力。而在这一刻,每一分战力都是宝贵的,不容挥霍。
“热?”杂草胡子有些惊疑。“神的力量吗?”
“不,只是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发热,所以出汗了。”寒回答。他知道这不是来自神明的力量,而是他内心的某种冲动。
“是、是吗……”杂草胡子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通用步枪。这场战斗中,他也是一个纯粹的轻步兵,手里拿着最基本的武器。在术士们的眼里,这种武器就和烧火棍无异。但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头盔,一个造型粗糙,仿古开脸样式的金属头盔。也许正是因为金属缘故,才让大家格外的冷,以至于发抖了。
“别想太多了。”有谁这么说道。“不是说了吗,这是神赐予的力量,术士们的魔法对我们无效的。”
虽然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减轻人们心中的恐惧。他们输的次数太多,被压制得太久,以至于已经没人有什么信心了。就算反抗,与其说是他们自愿、自发的,不如说是被煽动起来的。希望如此渺茫,信心还远没有进入每个人的心里。
“没事,只是有点冷而已,我也在发抖。”边上另外一人说道。虽然说话的这位脸同样苍白如纸。
“勇敢点啊……”后面有人推了推杂草胡子。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诀别之语。不过他还是默然点了点头,僵硬的脸上勉强一笑。
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外骨骼装甲要去面对敌人的奇袭队。术士们肯定会从那个悬崖位置爬上来的——前后夹击是自古以来都有效的作战方式,术士们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虽然是一场小战,但是战场分为两个,一个是悬崖边上那个狭小的范围内,配备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将和那些拥有魔力戒指的术士作战。当然了,正面攻过来的术士们的主力,则是由轻步兵来对抗的。
两个战场都是敌我战力悬殊。
魔力戒指的力量远在外骨骼装甲之上,这是客观事实。而轻装步兵对术士们……别的不说,在战场上的通用的力量对比计算中,此种情况下的轻步兵的战绩并不是用消灭多少敌人来计算的,而是用拖延敌人多少时间来计算的。
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胜算。
这边是一个缓坡,但是两侧险峻,中央平缓,最中间的部分可以凭借双腿轻松的走上来。
风声突然之间消失了。战斗的呼喊声和信号枪的声音齐齐传来,术士们已经进入交战范围了。后方的迫击炮开始开火。这是寒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武器设计,但是必须要说,它非常简单又实用,不敢说战果有多少,但是至少会逼迫得敌人快速前进。
“敌人来了!”有人说了一句。前方的战线,也就是山坡最高处的位置,几名操纵电磁炮塔,负责射击的士兵已经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地。所有人都在超自然的力量作用下昏睡过去。能够抵挡子弹的障碍、伪装等等,在无孔不入的魔力面前毫无意义。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寒很清楚,前方的第一线已经遭到了术士们魔力的饱和攻击。不知道这些射手造成了什么样的杀伤,但是很可能他们什么战果都没达成。至于后面的迫击炮,任何有军事素养的人都明白它们虽然简单好用,但是极其缺乏准头,最多也不过是靠运气炸死那么三两个术士。
山坡的正面缓坡位置狭窄,不易于集中进攻。领悟到这一点的术士们显然已经打算让上面的人全部睡死过去后再行动。至少现在他们还没冲上来,应该是用想要魔力进行长时间的压制之后再动手吧。亦或者耐心的等待别动队从另外一个方向的突破?
事实上证明再坚韧的意志力在魔力面前也没什么用。如果说子弹射击是一条线,那么魔力的攻击就是一阵风。人可以因为运气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躲过子弹,但是在风面前却毫无意义。当风朝着你吹拂的时候,有人能避开无形无质的风吗?
但是,这个特定的地形却限制了魔法的威力。
这是寒特别选择的位置,极少量操控着电磁炮塔的士兵在山脊一线远程射击,但是更多的人隐藏在后面。术士们隔着山脊线,是看不到后面的情况的,所以他们的那种催眠魔力并不能真正的命中目标。魔法的威力,只有在平原上,或者是负责地形(比方说要塞的攻防)中才能得到发挥。
因此,术士们也不能永远使用魔力进行这种覆盖性的攻击。
一轮毁灭性的魔力攻击之后,术士们呐喊着从下面攻了过来。从声音来判断,至少也有几十人,应该就是主力了。当然了,毕竟术士们总数不过百,又分出一支分队,所以这边最多也不过四五十人,差不多了。
“相信我们的力量,先将他们击垮!”
寒大喊道,就在第一个术士的头部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山脊线的另外一侧的时候,他也下达了了进攻的命令。
没有什么队形,也谈不上密切的配合什么,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大约四百名暗盟兄弟会的勇士朝着对面奋勇而去。他们全部都是轻步兵,大部分人都有一把通用步枪,并携带了近战的冷兵器。不过有的人甚至连远程武器都没有,使用长矛或者剑之类的武器。
反正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混战。
后方的高处还有少数几个狙击手——数量很少,三四个人,是那些选出来的,射击技术最好的人,拿着电磁炮用来狙击敌人。这是寒的决定。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狙击,杀死自己人的几率绝不会比杀死敌人少。但是寒说了,牺牲是难免的。而且他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放在近战的突击队中间,于是所有人都不再有反对意见。
他很清楚,就算有了神明的庇护,但是想要击败术士们,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
狙击手的效果马上出来了,第一个从山脊线后面跳上来的那个术士直接电磁炮的子弹撕扯成了碎片。也许术士们压根没料到这边居然采用了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但是要说死掉一个同伴就让他们望而生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寒一马当先,冲进了从斜坡爬上来的术士之中。
那一瞬间,他千真万确看见一股股宛如实体一样的魔力席卷而来。
往后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都在这些卑劣邪恶的力量面前倒下,但是不可思议的,在和那个面露惊讶的术士们撞在一起,并且将步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沿着盔甲的缝隙射进去的时候,他居然没感觉是在战斗。
没有痛苦和恐惧。事实上,尽管他的身体在动,但是他心中莫名的沉浸于过去的回忆,在多年前,他第一次面对术士平叛部队的时候。
那一次他是一个普通士兵,和今天一样,冲锋在前。挥舞着武器扑向敌人——没有更多的战斗记忆了,剩下的就是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深深的血泊里。
很多的血,多得能淹没他的脚后跟。他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战斗,但是却知道自己是寥寥无几的幸运儿。几乎所有的同伴都死了。先被魔力放倒,然后就像宰杀牲畜一样,被毫不费力的杀掉——绝大部分被利刃割开喉咙,死的毫无价值。他则是那个显然因为某个术士的疏漏而被放过的幸运儿。
他在惶恐中孤身逃走了——然后意外的发现,因为这份和术士的战斗经历,他成了兄弟会中受人尊敬的前辈。他为此受到了很多照顾,得到了很多的敬意,所以他从来没向谁说过自己根本没有和术士们战斗过:他只是冲上去,然后半途中突然失去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这种经历总不能说是战斗吧?
视网膜里面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有什么的东西在周围闪闪发光。耳朵里“哇哇……”地轰鸣着。
心脏似乎“扑通扑通”狂跳个不止,但又似乎平静的毫无知觉。
我要死了吧……
这种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的某处沉重地震荡着。不,我不会死的,神在庇佑着我……
不时有温热的东西溅到脸上,他的身体正遭到缓钝的撞击。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敌人正在面前缓缓的倒下。这个术士的喉咙里插着一把剑,而这把剑的剑柄则握在他的手上。
啊,怎么办……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后怕。神明被下意识的本能思维逻辑赶出了脑海。术士们肯定会报复的,他们绝不可能轻饶了那些杀掉他们同伴的人。他们的力量是那么强,那么不可思议,身为凡人的自己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这可说是他那一刻唯一的意识,一阵强烈的昏眩之后,他倒在了同伴的怀里。
事后才知道,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从悬崖那边爬上来的术士们被迅速的粉碎了。外骨骼装甲正常情况下是赢不了魔力戒指的,但是这一次的外骨骼装甲上覆盖了抗魔金属作为外层。
寒早就亲身体验过——这种金属可以扰乱魔力,在接触到它之后,魔力会降低到十分之一左右。而且最好的事情是,那些第四律术士或者是拥有魔力戒指的人,他本身并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减弱。
速度和力量都是相对而言,没有参照物的话,几乎没办法确认魔力的状态是否正常。
山崖上面的空地很小,那些术士们几乎都是想要通过敏捷的动作贴身格斗来玩弄对手,然后却发现他们的动作并没有比普通人快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