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喊人。不过看这怪物凶残的样子,估计等猎人过来,自己早就被撕成碎片吞下肚子然后轮回成大粪了,而且猎人也不一定打得过这怪物。
第二,装死?估计行不通,自己既不会闭息,又不会敛气,绝逃不过它的眼睛。
第三,跳起来勇敢搏斗?……算了别逗了。
想来想去都是个死。
我身上的冷汗把被褥打透了好几层。
突然,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
它为什么要偷偷进来?
难道是因为仰慕我而为了偷窥我的容颜?好吧当然不可能。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总归来说这怪物似乎并不敢或者并不想吵醒我。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那怪物不依不饶,悄悄绕到床的另一侧,又开始对着我吸气。
我索性脸朝下爬到床上,将脑袋陷入软软的枕头里。
脚步声在我身边来回徘徊,怪物绕着床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地方夺气,似乎有些着急。
但我心里比它还着急,这个姿势虽然能防住怪物,但也让我自己失去了呼吸的空间。
一分钟过去,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耳朵两旁出现“嗡嗡”的耳鸣,但畏惧于怪物,终究还是不敢再动弹。
“吱呀……”“咔。”
木门轻轻合上,怪物终于走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大肆喘气,这是一种恍若重生的感觉,若是怪物再逗留片刻,自己肯定会活活憋死。
耳鸣和胸闷恢复,我挣扎着摸到床边引燃蜡烛,柔和的烛光仿佛水纹一样缓缓散开,溢满了整间屋子。
我惶恐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淡定。
突然,一个东西出现在我眼角。
我下意识扭头去看,正和那愣在门旁的铜铃大眼撞了个对眼。
他没走?!
场面陷入尴尬,我就像一个半夜不好好睡觉时被家长抓住的孩子,下巴无力地垂着,脑海中“嗡”的一下,之后就变得麻木,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怪物没有动,我自然也不敢动弹分毫。
我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呆若木鸡,眼睛恐怕也和怪物一样瞪得浑圆。
它现在在想什么?
我猜测不出,因为这怪物的表情实在太过死板,不对,准确的说就像是戴了一张凶恶的面具,不论何时都毫无神情的变化,自然也就难以从其中推断他的心思。
“怪物会不会是个见光死?”可能是缺氧导致我有些蒙圈,在那种危机关头,我竟然开始发挥起了自己擅长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趁夜偷袭
我,是因为他在光下不能行动,所以他才不敢把我弄醒……”
我斜眼看了看一旁昏黄的烛光,认为自己的推断很有道理。
于是悄悄抬手撩起了被子,然后停下,看看那怪物。
没动。
又起身下床,端起蜡烛往门口走。
怪物还是没动。
我心里顿时有了底,悄悄从怪物胳膊下面钻过,错开门缝,连忙溜了出去。
在这一连串动作中差点吓尿裤子。
“隔壁,隔壁,大叔在隔壁。”
我不敢大声叫喊,只在心里念叨着猎人说过的话。
站在长廊,我看着自己房门左右两间房,有些后悔没有问清详细位置。
“是左隔壁还是右隔壁啊。”
我先轻轻打开了左边的屋门,随着“吱呀”一声干脆的响声,一蓬灰从门框上落下,劈头盖脸打了我一身。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拉着门栓退出了房间。
显然这间房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我又换换拉开了右边的房门,屋内点着一支和我屋里一样的蜡烛,不过床上没有人,我走过去摸了摸被子,尚有余温。
“可能是去厕所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确认那怪物没有追来后,站在楼梯口试图通过味道判断厕所的位置。
二楼没找到,我又跑到了一楼。
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的视觉受到限制,在静谧的夜晚,我的听觉正在休息,所以我的嗅觉变得十分锐利而灵敏。
一股及其轻淡的臭味飘荡在一楼,我顺着味道摸到了一个小门前。
说是小门,也要比我高不少,我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到门上的小格子,不过从其中透出的淡淡的光线来判断,猎人应该就在里面。
我爬在门上,对着门板轻轻道:“先生……先生你在里面吗?”
而后把耳朵贴到门上。
里面没有传来回答。
我又喊了一声,同时手指轻轻扣在门上。
“咚……咚……咚……”
小门内的光线突然熄灭。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再次出现那种及其糟糕的预感,但我急于寻找猎人,并没有注意。
我轻轻拉开门栓,微微一用力,推开了小门。
“吱呀……”
小门一开,正对着便是一条长而狭窄的过道,在过道的尽头,是一个拐角,拐角之后应该才是茅厕,因为那淡淡的臭味正是从那里飘来。
我看着漆黑的过道,咽了口吐沫,迈步前行。
到了拐角,转身进入臭味源头所在的房间时,我依稀瞥见一个人影,顺嘴道:“先生?”
可当烛光照满这个房间时,我却被吓得手脚一软,“扑通”坐在地上,手上的蜡烛也掉到地上,“呲”的一声熄灭。
四周又恢复了彻底的黑暗。
在烛光照耀的瞬间,我当先感觉到的是无数人坐在屋子里开会,紧接着才发现那些人全都没有身子,原来只是一颗颗被剁下的脑袋,把头发扎成绳子一样,高高的挂在墙上,一层有一层,整面墙全是人头。
有还在流血的,有破皮烂肉的,有腐烂殆尽的,还有化作骷髅白骨的。
全都睁着眼睛,似乎在死前正经历着什么极其恐怖或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剁掉了脑袋。
脑海中回荡的满是猎人的话:“马上就到我住的地方了,到那儿就不用怕这些飘荡在外面的恶鬼精怪。”
“不用怕外面的恶鬼精灵。”
“外面的。”
握草,不怕外面的恶鬼,可他并没有说不用怕“里面的恶鬼”啊!
原来他也是个厉鬼,专门把我骗来这小房子!
想起画皮鬼扮作善人骗人进自己老巢的故事,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怪不得他老是跟我提什么画皮鬼呢,原来他就是画皮!
我又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屋外略过一只“萤火虫”,光线闪过屋子,在我身侧的地上照出一方影子。
还有影子对面的另一个影子。
一个魁梧的黑影就站在我面前!
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惊,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蜡烛早已丢失。
这下彻底陷入绝境,我自知在劫难逃,于是挥拳便打,试图在搏斗中再寻找脱身之计。
挥出的拳头仿佛撞到铁板,被五根手指紧紧箍住,我抽不回手,于是又挥出另一拳头。
又被抓住。
慌忙之下,我又要张嘴去咬,那黑影突然发出了声音:“你不在房间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是猎人?
双拳被松开,我揉揉发痛的手掌,一时语塞。
“这,刚才,那个,我……”
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吱吱呀呀半天一件事也没讲清楚,更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如何看待猎人。
是敌?是友?
最后被猎人强迫着拉回房间,又燃起一只蜡烛。
门口的青面怪物已经不见。
“有什么事明天天亮再说,”先安稳睡觉。
猎人坐在我床边,没有离开,仿佛父亲一样守护着我。
不过在我眼里,他也仿佛护食的野兽一样守护着自己。
我不敢说什么,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可经历了这么一晚的连番折腾,身
边还坐着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人,我哪里还能睡着?只不过闭着眼睛假睡,直到天光透过眼皮钻进瞳孔。
吃完早饭,我试探着把昨晚的所见所闻全部讲给了猎人,猎人不是很奇怪,不过听到那青面怪物闯进我卧室时候,表情还是有些许变化。
最后叹了口气,领着我走到一处偏僻的小门前,我这才注意到,这房间虽然有很多门,但门与门之间也有区别。
有些门很普通,而有些门的门框却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
比如现在面前的这道。
猎人将我拦腰抱起,让我的眼睛可以看到门内的景象。
屋内是一只足有一丈长的蜈蚣,正在细细啃咬一根白骨,从满地的血污来看,这根白骨在之前应该是个活物。
“看到了吧,”猎人把我放下,“这些年我在林子里抓了很多山精野怪,把他们豢养起来就是为了学习观察他们的秉性,好增强自己的战斗能力,为对付画皮鬼做足准备。”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顿时为自己怀疑猎人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如果要害自己,岂不是早就在林子里把自己杀了?何必再千辛万苦带回家里来呢。
想起猎人一路的护送,面对山魈时挡在身前的身影,遇见狐妖时警惕的目光,像父亲一样给自己做饭铺床,像朋友一样陪自己玩耍到深夜。
我不禁羞红了脸。
再抬起头时,看猎人的目光中显然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近似于子对父的依赖。
“不过也是我大意了。”一边说着,猎人又领着我打开了一扇比较大的木门,门内又有很多小门,其中一扇门大开,门框上的花纹已经破碎。
“让这青面鬼趁夜跑掉了,差点伤到你。”
“没事没事,”我摇了摇头,“这鬼怕光,我昨天用光照着他就跑掉了。”
“哈哈哈,”猎人咧起厚厚的嘴唇笑起来,“这青面鬼哪里是怕烛光啊。”
“嗯?”我挠了挠头,有点发懵。
“别看它长得凶狠,其实就是个胆小草包,你看见他青面獠牙觉得害怕,殊不知他看见你在看他时,他只会觉得更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