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最快更新一世敛泽川最新章节!苏敛右臂被伤势遏制提不上力,左臂伤势虽轻,但提不了重物。

    更为不幸的是,她自一臂折断,连带肚里也不安生。

    一直无甚动静的孕肚里,怀揣着始新的生命。在伤势缓重的阶段,雪上加霜,伤上加上。

    苏牧纳妃,荒废朝政的事,苏敛有心无意,想帮忙的心在肚里一阵阵的疼痛震颤中,销声匿迹。

    太医匆匆来了又去,林府头次喧闹的诡异。苏敛所居的驾鹤西去院落,来往的人数不胜数。

    连同着不肯踏入的林清也破例踏入,紧觑一扇门内,太医惶恐的跪倒了一批又一批。而自己亲儿怒意高涨的质问声。

    他端上伤心遗憾的神情,扫了扫在院落中凑热闹的朝中重臣。

    以王子誉为首的清官俗臣,皆到临。但最为意外的是,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镇压京都城门的大统领文胥,也在此刻来临。

    阵仗严峻越大,越能证明里屋的那人,命不久矣。林清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也在念想中有些佩服。

    不愧是出生在帝王家的子嗣,对别人心狠手辣的前提,是对自己的毫不留情。为了避免阵痛影响自己的宏图伟业,竟能狠下心来舍了自己的孩儿。用的还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灌饮了数碗穿肠破肚,杀人害命的药膳。

    有位清臣在人头攒劲的小小院落里被挤的到了林清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与他阵营泾渭分明的权臣脸色,想见机行事的及时开溜,以免触了霉头,今朝陨命。

    这一看,倒是惊骇。堂堂威猛大将军,年迈苍老的脸色竟然噙了泪。

    口中还不断发出期盼的声音,“保住,两人都要保住。”

    可能是心想事成,一位太医擦着汗从门内旋出,欢跃道:“丞相,公主她,醒了!”

    林清一瞬变了脸色,竭力装出的虚伪表情险些崩不住。但旁侧有清臣,他仍是捧起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悲声道:“那就好,就就好。”

    与他的悲哀愤怒相贴合的也有林泽川,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谁曾想,一朝夕陨云遮月。

    前路广远,长夜漫漫,一人的面容被遮挡在层层的黑羽中,音容笑貌皆不存。

    林泽川还没来得及真正意义的质问,苏敛已回宫。许是不敢面对,亦或是不愿再见。

    这些复杂心思留下悬念,说不得,想不念,一动则是连环的陷进永无止尽的爱恨轮回。

    王朝密事虽在臣子内若火烧荒草般,但无人有胆子透露出来半分。

    在大臣闭口不语,缄默不言的状态下,消息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去些许。苏敛回住宫中,不闻民间如何编出小曲斥责她虎毒食子,心肠狠辣。她现今一心一意的与莺莺交锋。

    莺莺,前两个月,在苏敛和林泽川刚离开留枫堡时,就进了宫内。

    苏敛听王子誉所说,那是一夜舞宴,崇宁帝在那场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对前来献舞,媚眼如丝的舞妓一见钟情。又在两月间的日日相处中,堆砌怦然心动。

    就此力压群臣,一往无悔的立妃。若不是他还保有底线,这青楼出生,烟花之地的舞妓就要登临后位,母仪天下。

    苏敛听闻颤着手摇了摇杯中未沸开的热茶,平和道:“子誉,你说我强行拆散,阿牧会不会恨我。”

    王子誉替她端稳手中的茶具,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毕竟是她的姐姐。”

    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答王子誉的话,苏敛背靠软绵药枕,缓缓道:“不管阿牧愿不愿,我都不会允许,大颛新帝拘泥于情爱。”

    苏牧魔怔的厉害,苏敛命人从宠妃专居的朝阳宫中揪出莺莺时,苏牧竟然拿着三尺青锋,在乌泱泱的带刀侍卫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若不是最后一关有文大统领文胥的镇守,这一位新妃莺莺姑娘,就能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处斩的时候,血扬七尺,印于碧空下,对明黄衣袍的帝王是荒诞的可笑。

    苏敛自心头大结解开,终是病倒在榻。连日的受伤,再加上丧子之痛,坚定心性如她,也逃脱不了。

    前不久还居于她肚里的胎儿,自那夜后,不复存在。黯淡灯烛明灭间,她口中药膳的滋味各位苦涩,从舌尖一直弥漫至胸口,苦的一颗心险些停止跳动。

    更遑论,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来临时。她的疼,她亲儿的命伴随源源不断的鲜血自腿间气势凶焰的消失。痛到极致是麻木不仁,再疼的紧了,她竟然笑了笑,手心里紧抓的药碗碎片划破肌肤,深陷入肉里。

    白致的碎片同猩红形成视觉极端,她的孩儿离了她的世界,所去的世界里也应是纯白无瑕,美轮美奂的。这种杀人不见血,暗潮汹涌的世界里,还是让她独自承担。

    早离去了早好,不免出世后,经历的夭折,更让她痛苦不堪。

    虽说现在,已然让她痛的从床榻上坐也坐不起来。

    又是一轮满月天,清辉透过半敞的窗扉照射进来,苏敛半睁不眯的眼,似是看到林泽川冒冒失失的从窗口攀爬进来,生气骂她一句,“蠢货,怎么伤的那么重。”

    但又怎会是真,做尽了一切抱歉的事,奢求的原谅遥不可及。苏敛想她小时不小心吃了阿牧的蜜糖,都要被阿牧念上许久,她得道歉赔礼个不断。

    如此回想,苏敛莫名回想,她的童年,过的也忒凄惨了些。

    崇明帝一心扑在培养新帝上,对她非打即骂。苏牧年岁尚小不知事,竟被宫人惯的自私自利,唯己独尊。

    对她自然也没好脸色,心中念着她的坏。

    直到崇明帝离世,她这个血浓于水的弟弟才开始亲近她。

    这种亲近来源于苏牧的惶恐,以前有崇明帝的关爱照顾,但一夕之间,他的父亲还未在羽翼丰满时突兀离世。

    这时候,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他平日里看不惯的姐姐。

    没有办法,没有选择。亲近苏敛是他唯一自保的能力,也是他唯一能得到慰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