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和范锡将杨老头敛葬在居住的茅屋后面,范锡说这里靠山面水,风景秀丽,也算是个风水不错之地。(*0小-}说-+网) 何况杨老头和阿雅一直住在这里,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范锡现在不打算回江东了,他答应了要帮阿雅报仇,那就要留在离贾春近的地方。若是不能除掉贾春,怕是阿雅一辈子也走不出阴影。
当然为阿雅报仇只是一方面,范锡还有自己的私心。这歙县霁云山,连通东西两地,山中匪众甚多,又不缺财物,他想将这里据为己有,作为安身立命之本,若他举事,进可直取江东、巴蜀富庶之地,退入山林藏身或南下百越。
给杨老头磕了头,范锡语气坚定的说道:“杨伯,你救我范锡一命,范锡无以为报,此后必将待阿雅如亲女,请您放心。”
阿雅此时换做男装打扮,手脸脖子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成黄黑色,穿着一身杨老头的衣服,看着仿若谁家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子。
阿雅什么也没说,给杨老头磕了三个头,便跟着范锡走了。
范锡双腿瘫痪,杨老头之前给他做了个简易版的木轮椅,天晴时,范锡便可以自己出门晒晒太阳吹吹风。这会儿范锡坐在轮椅上,阿雅在后面推着他,山路崎岖,两个人默默的走着。
走了一会儿,范锡回头见阿雅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雅。”范锡叫了她一声。
阿雅回过神,道:“怎么了,范大叔?”
“无事。阿雅,我想了,咱们不去江东了,就留在霁云山中。”
“哦。”
“以后人前你就装作哑巴,我就唤你阿哑,哑巴的哑。”
“嗯。”
阿雅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范锡与他说起往后打算,她也只嗯嗯哦哦的应着。
范锡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之前还未入歙县,便从商队领头胡达那得知,这霁云山有七峰七寨,各寨寨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齐心,私底下也多有私怨,只是平时有大寨主潘龙,二寨主乔童,三寨主贾春压着,维持着表面和睦的假象。
潘龙乔童和贾春三人原是结义兄弟,以潘龙为首,因在家乡杀人劫狱被通缉,跑到了歙县这霁云山之中,凭借着狠厉的手段和不要命的打杀,潘龙很快就夺了大寨主之位,后来仰慕投奔者甚多,乔童和贾春又带人设立分寨。再后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不同团伙的人在一起难免有摩擦,潘龙便将七个山头分了,各团伙各占一个山头,又以原来的老三寨为首。
范锡带着阿雅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一座平矮的山头。这山不似其他山头景色宜人,山中多裸露的岩石,且山石异常坚硬,开凿山路十分困难,所以这一处山头来往商旅甚寡。
范锡和阿雅顺着崎岖小路一直走,一路也不曾遇到什么人。直到快走到寨门,时才看到几个身穿麻布短偈的山匪歪七扭八的躺在山石之上晒着太阳,傍身的武器也随意扔在一边。
等二人走近,一个山匪睡眼惺忪的看了看两人,一个瘸子,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子,光看这两人的行头,就知道没有油水。
范锡示意阿雅不要管,继续推他往里走。
“哎,站住,你谁啊,往哪去啊,知道这是哪吗你就瞎往里钻!”假寐的山匪连声吆喝道。
“我不知道这是哪,但是我知道我就是要到这里来。”范锡平静的说道。
“你找死啊!”山匪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老子看你像读书人,本来不想为难你。你倒好,扰了老子清梦不说,还不识好歹,信不信老子打死你!”那山匪说完,冲范锡挥了挥拳头。
范锡看着挥到眼前的拳头,挺直了身体,说道:“去告诉你家寨主,有人给他送大礼来了。”
山匪被范锡唬的一愣,将他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遍,“就你?送大礼?礼呢,我怎么没看见?别拿老子开涮,我跟你说老子真的会打人啊!”
“呵,小哥不信那便算了。阿哑,我们走。霁云山那么多寨主,这个不要,总有别个要的。只是若是让此间寨主知道这礼物原本是他的,却被小哥拒之门外,就不知道小哥还有没有闲情逸致睡觉了。”范锡故作玄虚的说道。
“哎,你别走!等着,我去通报。”山匪见范锡不卑不亢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是信了他,丢下这句话,撒腿就往寨子里跑。
过了约两刻钟,只见一年过不惑之人随刚才进去通传的山匪走了出来,看着范锡问道:“你就是那要送礼之人?”
范锡看着此人鬓角花白,面色晦暗,眼珠子转个不停,虽有机敏之像,但也难掩郁郁之意。
“是,在下便是那送礼之人。”范锡拱手抱拳道。
孙盛上下打量一番,见范锡清瘦薄面,一副文弱之相,除了身旁一个小书童再无长物:“你这混人消遣与我?”
“在下不敢。烦请寨主扶我起来。”范锡嘴上说着不敢,可行事却是甚是大胆。
孙盛一阵错愕,心想我孙盛在这山里虽不如其他寨主本领高强,也不如别的山寨人手下众多,这就沦落到被一个瘸子欺辱的份上了?
“来人,将这疯子给我扔到后山喂狼。”错愕之后,孙盛恼怒的冲着手下说道:“以后再有这种疯子捣乱,就直接扔到后山。”
左右一听,撸着袖子上前,要将范锡和阿雅扭往后山。
阿雅看着山匪迎面走来,想起了前日之事,身子哆嗦起来,躲在范锡身后,拽着范锡的衣襟抖若筛糠。
范锡轻轻的拍了拍阿雅手:“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随即转身对孙盛说道:“在下有一场大富贵要送给寨主,不知寨主敢不敢接?”
“大富贵?”孙盛问道:“我在这石山寨中,每日饮酒食肉,逍遥自在,你却衣衫褴褛,双腿残废,你有什么大富贵送我?”
“寨主说的自是逍遥快活,可是不是真的如此,寨主应该心里清楚吧?”范锡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
孙盛一时被呛住了,他虽说是这七寨主之一,却因为手下人少又不善交际拍马屁,不仅分到的是最贫瘠的山头,也时常被其他各寨打压,潘龙贾春一辈更是不屑正眼看他。
孙盛想到此处,面色更难看了,对范锡说话的语气却是客气起来:“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此间人多口杂,不如入寨内详谈。”范锡看了眼左右道。
孙盛领会了意思:“先生请随我来。”说完转身当先往寨子里走去。
“且慢,寨主,范某腿脚不便,劳烦寨主大驾,背范某进去。”范锡老神在在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孙盛。
身边有机灵的手下已经过去准备背起范锡,只见范锡直接用手推开:“是要寨主背我。”
孙盛这是第三次被范锡说的话呛到,心道这人到底是有多大本事,竟然再三折辱于我。不过,若他真是能助我翻身,受些委屈又如何。
孙盛挥了挥手让手下让开,自己走到范锡身前屈膝下蹲:“请范先生上来,我们入寨详谈。”
范锡用双手撑起趴在了孙盛背上,范锡本就瘦弱,且孙盛时常习武,背起范锡也不见吃力。孙盛就这样背着范锡,当着一众手下的面一步一步走进寨子。
范锡此举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摆出身架,好让孙盛觉得自己能力超凡,日后能依自己计策行事,二来是在这石山匪寨中立威,让一众山匪知晓自己的存在。
孙盛只当是范锡考验自己,心下已然盘算,若到时这厮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将其大卸八块以泄愤。
待到寨内大堂,孙盛将范锡放于上座:“在下孙盛,是这石山寨的寨主。范先生现在可以说说这大富贵了吧。”
“我说我要送孙寨主锦绣江山,孙寨主可信?”
“先生若再消遣于我,便不要怪孙某不客气了。”
范锡料定他不会相信,只是试探他而已,说道:“呵呵,江山确实太过遥远,我便送孙寨主歙县这霁云山七个山头,寨主可信?”
“请先生说明白。”
“此事还需谋划,范某先为孙寨主指条财路,这有了钱财才好办事。”
“先生倒是快说如何行事吧。”
范锡屈指扣了扣桌面,孙盛这才注意,方才只顾说话还未上茶:“来人,泡壶好茶。”
手下连忙沏了壶茶水端了上来,范锡呷了口茶才道:“此事很简单,这霁云山的山匪向来只知拦路劫道,却不懂得变通。所截获的财物有用的你们就吃穿用了,那没用的却放于仓库之中囤积压滞,你若与各寨主商量,你出人马将那些囤积无用的货物运往东西两地售贩,这便是条生财之路啊。”
孙盛也不是傻子,经范锡一点马上明白过来,平日里这些山匪拦路抢劫只图痛快,那些囤积的无用之物却无人去理会,这却是条生财之路,他身为霁云山七寨主之一,若与潘龙商量好了,那这东西往来,互通有无,这油水便多了去了。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山寨却是穷困潦倒,并没有囤积什么货物,若是替别家运售,该收多少车马钱?”
“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