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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启笔开玺,文武百官随刘兆去宗庙祭天,以求新的一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刘兆早早的沐浴更衣,换上祭祀时才穿的冕服。
冕服也很有讲究,上绣日月星辰以示敬天,纹山为尚德,纹华鸟以尊祖。
百官则身穿华服,以百鸟,百兽为分,文官身穿百鸟服,武将身着百兽服。
大祭司开庙门,以宗庙内长明之火点燃薪火,以示薪火相传绵绵不绝,皇帝焚香祷告,以三牲五畜祭天,五谷五果祭祖,祈求上天眷顾大汉,先祖庇佑江山。
群臣长跪叩首,待刘兆念完祭词,置于火内以呈与上苍,随后齐声唱和:“天佑大汉,江山永固。”
祭祀之后,便是百官朝贺天子,在刘兆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往太和殿走去。
走在文官之首的,是年逾花甲的丞相姜仲山,走在他身边的,便是大汉武将第一人李进忠。
姜仲山目视前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将军,我儿姜瑜年前不久被罢官禁足,反观将军,升官得子,双喜临门,可是过了个舒心年吧!只是不知道你那个义子,可能将乌歇再擒一次!”
姜瑜是姜仲山的老来子,难免多些宠溺,他这是将姜瑜被撤职禁足之事,全部怪在李进忠和李克敌身上了。
李进忠冷哼一声,说道,“姜瑜治军不力,御下不严,在京畿重地放跑了匈奴大将乌歇,现如今只是被撤职,已经是皇上仁慈,顾念丞相大人的脸面了。乌歇逃了,皇上很生气,丞相大人还是祈祷克敌能将乌歇抓回来,不然姜瑜的罪过就大了。”
李进忠对姜仲山没有一丝恭敬谦让,皇上说姜仲山带领士族门阀抵制新政的事情,已经让李进忠对这个丞相失去了全部好感。更何况乌歇是匈奴第一悍将,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帝国好男儿的热血,好不容易才将他抓住,若这次真让他逃回匈奴,怕是日后再难擒他。
“呵呵,传闻中智勇双全的镇北将军,没想到竟也会呈口舌之利,老夫且不与你争论,将军好自为之罢。”
李进忠听得这话,一时有些迟疑,姜仲山话里有话,倒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要参自己一本。可是自己常年领兵在外,一不与皇子王爷们或是朝中重臣私交过甚,二不曾为祸地方,这姜仲山到底有什么把握能参自己。既想不通,李进忠便抛之脑后,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春节时,全国各地大小官员都要回京朝贺皇帝并陈述职守。
所有官员按官职品级述职完毕,王淮按惯例唱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姜仲山立刻上前一步:“臣有奏。”
刘兆捣着嘴打了个哈欠,“丞相有何事禀报?”
姜仲山双手持芴,微微躬身低头道:“启奏皇上,这些年匈奴屡屡侵犯我国边境,幸得李将军守我国土不失,边境百姓才得以安居。但年年征战有伤国本,此次李将军杀敌十万退敌百里,臣以为,这仗不必再打下去,皇上可以修书一封与匈奴国主,愿与其互为兄弟之邦,和睦共处永不相犯,这样也可轻徭薄赋,也不用一到发军饷时就与世家大族借钱借粮,赋税收上来,即可充盈国库。”
刘兆眉头微皱半晌不语,连年征战使得国库空虚,每到发放军饷之时,便只能先从各世家大族借钱借粮,待到第二年赋税收上来,再给他们。但凡出钱出粮的人家,视钱粮多寡,可赏赐一个或两个象征荣誉的闲散官职。姜仲山此时提及此事,是何用意?
刘兆还未出声,李进忠也持芴拱手上前一步,“皇上,臣有奏。”
“将军请讲。”
“启禀皇上,臣与匈奴对峙多年,深知匈奴人天性狡诈,绝不能相信一纸合约就能让匈奴俯首称臣。且匈奴人以游牧为生,每到冬天青黄不接时,便来烧杀抢掠我大汉边陲村镇。北疆的安稳,只能靠强有力的军队来维护。”
姜仲山冷哼一声,“将军是遥坐高台不知人间疾苦!将军怕是不知道,我大汉四只镇边军,镇北军的消耗抵得上另外三只军队的总和,每到发粮饷时,满朝文武都跟着皇上发愁。若是再和匈奴打下去,怕是整个大汉也养不起镇北军了!”
姜仲山这话说的逾越了,尤其那句“遥坐高台不知人间疾苦”,刘兆没出声,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李进忠在心里骂姜仲山阴险,一席话将自己摆到了全天下的对立面,但是他确实不知道国库已经空虚至此。
“咳。”刘兆干咳一声,说道,“姜丞相此言过了,李将军和镇北军为国守土,劳苦功高。”
谢伯贤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皇上所言极是。丞相大人说镇北军消耗大,这不能怪李将军。匈奴人尚武,马背骑射功夫厉害,镇北军的伤亡人数自然比较高。北疆环境艰苦,土地贫瘠,也不能像镇南军那样屯田养兵。”
“姜丞相说的轻松,杀敌十万退敌百里,可想过此战绩是用多少大汉男儿的血肉之躯换来的?伤亡的士兵要不要发抚恤金?我李进忠今日敢在这里打包票,镇北军的军饷,有多少算多少,全部都用在养兵上,镇北军绝对不存在贪污克扣之事!”
刘兆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议和之事不必再议。朕相信,最了解匈奴的人非李将军莫属。镇北军的粮饷问题,朕会和李将军再行商议。”
“皇上,议和的事暂且不说,臣还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明。”姜仲山又开口道。
刘兆有些不耐烦,“丞相还有何事?”
“启禀皇上,仓曹孙大人近日整理各地税收凭据,发现幽州及以北五郡多年无税纳入。孙大人来向老臣求问此事,臣一无所知,便遣信使送书信询问幽州刺史,方知幽州以北五郡是由镇北军辖管,老臣想问问李将军,此五郡赋税收入在哪里?”
被点到名的仓曹孙承德站了出来,“启禀皇上,确有此事,臣整理了近十年的赋税凭据,没有发现一张北五郡的纳税凭据。”
李进忠看向刘兆,这五郡赋税在哪,刘兆是知道的。
李氏先祖于高祖势微时便追随在其左右,一路替高祖开疆辟土,高祖皇帝本欲裂土封王,可李氏先祖不肯受,最后高祖钦下旨意,李氏先祖享郡王之遇,拥五郡之禄,世袭罔替。只不过一二百年过去,除了历代皇帝和李氏的当家人,便只有每一任仓曹上任时,会由上一任仓曹告知。
而这个孙承德,走了姜仲山的路子,硬生生顶掉了上一任仓曹的位置,所以没有人告知他此事。他偶尔发现幽州五郡不上交赋税,以为自己抓住了李进忠私扣赋税的把柄,还告知给了姜仲山。
姜仲山和孙承德的话,终于让静默的朝臣有了反应。一时只听见“嗡嗡”的议论声。
刘兆揉了揉眉心,王淮忙高声喊到,“肃静!肃静!朝堂之上,如此议论纷纷,成何体统!”
“此事朕是知晓的,不必再说了,朕可以替李将军证,李将军和镇北军没有私扣赋税,贪污腐败。”
“皇上!”姜仲山气急,“到了此时,皇上还要替李进忠遮掩吗!”
“放肆!”刘兆大怒,“姜仲山,朕念着你是三朝元老,平日里多有忍让,你不要以为大汉的丞相非你不可!”
刘兆从未说过如此重话,姜仲山知道今日自己参李进忠的两件事,怕是都落实不了了,为了以后,姜仲山不得不低头,“皇上息怒,是老臣逾矩了。”
“丞相,前些日子朕让姜瑜闭门思过,再过些时日,朕有一要职让他担任,丞相回去且告诉他,好好反省,朕等着他再来替朕效力。”刘兆也知道要打一棒给个甜枣,训斥了姜仲山,立刻许给姜瑜一颗甜枣。
“谢皇上恩典。”姜仲山没想到皇上还愿意重用姜瑜,倒觉得是一个意外之喜。
刘兆又说道:“我大汉以武开国,以武立国,北方各族虎视眈眈,狼子野心,全靠镇北军威慑各族,才能换来北疆的安稳。日后撤军减饷一事休要再提,不能寒了边关将士一片赤胆忠心。朕累了,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