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广志这人,孔昭只有几面之缘。
这人是中年人面貌,大约是筑基的太晚,靠驻颜丹已经挽救不了的容颜了,索性破罐破摔,一张国字脸倒是老实的很。此时他身形狼狈,一身青山阁特有的淡青色道袍已经沾了一半的血,神色萎靡的紧,见到了孔昭三人,他几乎喜极而泣:“师姐们救救我,师兄救我!”
岑广志虽然看着年纪大,按辈分来讲确实得管年纪最小的孔昭叫师姐。
几人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孔昭立刻发动雨润给他治伤,蓝羽则一脸的愤怒,提剑上前道:“师弟,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岑广志显然的怕的紧,眼光看着身后的大门畏畏缩缩。
这客栈的大门金碧辉煌,门口挂着水晶帘,一时间帘子开始叮当作响,几个身穿绛紫色袍子的修士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着大氅的青年人,只一眼,蓝羽就感到了这人金丹期的威压。
孔昭一边给岑广志治伤,一边看着来来势汹汹的一帮人,很快认出他们的衣服来,揽月阁的人。
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屠龙,作为一个专门炼器出身的大门派,揽月阁几乎垄断了天吾大陆将近一半的各色法器法宝,他们道袍上绣的九连环的标志,就像征着门派大巧不拙的教义。
那穿着大氅的青年像是打量垃圾的眼神打量着屋里的几个人,直到目光落到孔昭的身上,大约是对方金丹期的修为多少震慑了他一点点,这人目光才没有那么放肆,他道:“小爷我还当是什么人敢伤的灵兽,却原来不过是乡下来的小门派,不过是在我当垫脚石的。”
沐风怒道:“你说什么?”
那人脸上全是嘲弄的表情:“众所周知,每隔十年仙城里都会来一批奇奇怪怪的废物,高高兴兴的来,哭哭啼啼的走,小爷我都见怪不怪了。你们这些中天吾的小门派,以为进了仙城就能鲤鱼跃龙门,却不知人各有命,尊卑有别,别一个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没开始比赛就把命搭在这里,那就不好了。”
他这番恶意满满的话让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孔昭沉默之余却晓得,对方这话也不算错。
就像当年青山阁开山选弟子,皇甫慧也曾这么恶意满满的看不起夏炎,也是很正常的,世家子弟总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看不起凡夫俗子。现如今场景一换,来到上天吾,这里千年来矗立的大家族大门派子弟看不起外地人,看不起小门派人,都也算是因果与循环。
似乎不管到了哪里都会有鄙视链,哪怕飞升成仙,这种事情也许也不能避免,只要有人的地方,即必须有区别,没有优越感,有些人就会浑身郁卒,觉不出自己活得滋味来。
有些时候,孔昭甚至怀疑,这些仙门子弟就是清修苦练压力太大,毕竟修仙就是很难,所以才总是一点就着,到处搞事情。
蓝羽和沐风都起的咬牙切齿,似乎下一刻就要和揽月阁这帮人动手。
然而对方这大氅青年是金丹以上的修为,他身边两个离得近的,也是金丹修为,其他全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而他们四人,岑广志受伤严重,孔昭一个假丹修为,两位师姐师兄也不过刚刚筑基中期,根本就没什么赢得可能性。可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却也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们青山阁的脸面往哪放呢?
孔昭只能开口道:“这位道友,你这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冲进来辱骂,之前还打伤我们师弟,总得给出理由来吧。怎么你们仙城的人就是如此的不懂礼节?莫不是你们满脑子都是尊卑上下,做人基本的礼貌都没了?”
那青年旁边的弟子开口道:“要不是你们这蠢师弟伤了落我师叔的灵宠,就你们也配我们上门吗?”
说话间,站在身后的几个人请出了肩膀上的一只玉冬青一种酷似大漠飞鹰的灵兽,但是却有三只头六只眼,它的每个眼珠都带着杀气,远远的就让人不寒而栗。这鸟的翅膀处的确带着上,可是不过几个血条,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
这时岑广志见师门在后,伤势也得到了控制,终于缓过神来,辩解道:“休要胡说,师姐,刚才在城门外的子城成郭接受来自门派的讯息,说是青墨师兄有包裹送给我们,就在停剑坪上,我派的白鹤刚落下,就被这只玉冬青咬死了,身上的包裹也差点掉下城,这样的畜生难道不该教训吗?可是我刚动手,就被这群人围住了,他们好生不讲理啊。”
岑广志说话条理清晰,因果关系说的明明白白,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就是揽月阁这位落师叔在仗势欺人,或者说,仙城里这些大宗门们,需要一个契机敲打一下这些刚进城的小门派子弟,只不过岑广志倒霉,被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
这道理蓝羽沐风有什么不懂,来仙城之前,他们在青山阁那也是受万民敬仰的神仙,怎么来了这里就要受这种鸟气,蓝羽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几人都被气的脸色铁青,但这事情却着实棘手。
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不仅会被此地的大宗门瞧不起,还会让同来的二流门派齿寒,可是真要动手,他们却未必能占到便宜,要是再被羞辱一次,群英会也不用参加了,所有青山阁的人打包回老家去吧。
那落师叔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犹疑,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开口道:“诸位道友,不怨我手下弟子们一时心急动手,毕竟你们师弟伤了我的灵宠,玉冬青该有多值钱你们是知道的,一只鸟值半座城呢,何况它咬了传讯仙鹤,那不过是畜生相争,在野外,这兽类本来就有天敌关系的,吃个把猎物这种事,算得了什么?”
连好脾气的沐风都听不下去了,这揽月阁的落某人根本是在拿他们和仙鹤作比,说他们迟早被玉冬青咬断了脖子。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开口:“这位道友,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这畜生之争人就不该插手,人若插手了就是多管闲事,狗拿耗子?”
落明一愣,看到说话的正是那个最开始给人治伤的女子,也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金丹修为,他一开始就有些留意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