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得罪了得罪了~”
如烟正说着,只见那李如松已行至刘承祐身前,一脸歉然地抱拳施礼说道:“这位公子请了,在下提督京城巡捕李如松。”
“李某今日得假于郊外狩猎,本已盯上了一头野猪,却未想一时大意,被这畜生一口气跑出了二十余里,方才张弓一箭没能射杀那畜生,反倒险些误伤了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上下打量了刘承祐一眼,笑着问道:“这...公子无恙吧?”
听着李如松那破绽百出的借口、忍者他言语中的讥讽,刘承祐轻呼口气,随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淡色施礼应道:“原来是李将军当面,都说将门虎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在下国子监书学馆博士刘承祐,见过李将军。”
顿了顿后,又略有深意地继续道:“劳李将军挂念了,刘某无恙,只是却想提醒将军一句,往后万不可再如此莽撞。”
“此处毕竟是京师官道,南北往来商客众多,将军于此任意纵马射猎,万一不小心伤着过往路人,只怕会给贵府上带去不小的麻烦......您说是吗,李将军?”
李如松闻言冷笑道:“呵呵,能有什么麻烦。李某不过是在猎杀一头畜生罢了,伤不着其他路人!”
说着,又打量了刘承祐身旁的如烟一眼,问道:“这位姑娘身手可俊的紧呐,却不知师从何人?”
不等如烟开口,刘承祐便已回道:“家中侍女罢了,只学过几年花拳绣腿,比不得辽东李氏将门。”
“既然李将军不愿听劝,刘某也不再多言,你我,来日方长!”
言罢,也不再去理会眼露杀机的李如松,自领着如烟、吴惟忠和骆尚志三人转身离去。
而经此一事,吴、骆二人方才知道为何此前刘承祐会说李氏弟子蛮横跋扈......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公然借故劫杀刚被圣旨褒奖过的大明士子,如此无法无天的事,全天下只怕也只有李如松能做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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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时分,刘承祐一行人方回到京师东城左都督府。听到消息的刘守有和刘承禧二人自是喜不自胜,亲自出府相迎,随后父子三人一番忻悦叙旧,自是略过不提。
饶是刘承祐已在湖广蔴城老宅内过了一年的富贵生活,可当其领略到京城左都督府的风貌后,方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位于京师东城的左都督府占地约有百亩,只论大小,或许比不上蔴城那座老宅,可其内山石点缀、花园锦簇、水榭庭院之奢华却比老宅胜上数十倍有余,便连各院甬路相衔的小道,也是用真正的青玉所铺......如此奢华豪门就建在紫禁城眼皮子底下,丝毫不知收敛,也难怪人家万历皇帝会对刘守有心生不满了。
刘承祐提出心中忧虑,可刘守有对此却丝毫不在意,只说京城内比这座左都督府好的豪宅多了去了,根本不算什么。
刘承祐见此也是无奈,知道如今的大明风气就是这样,从上到下,也找不出几个手中握有实权的清官来。
是夜,刘府家宴上,刘守有、刘承禧、刘承祐三人围坐一席。
席间,刘承祐和二人说了白天在城外官道上遇袭一事,刘守有听完之后,立时便拍案怒喝了起来,直言要将此事报于圣上知晓。
却听刘承祐劝阻道:“父亲息怒,依着祐儿的意思,此事最好还是不让圣上知道为好。”
“不但父亲不能去说,东厂张公公那边最好也去打声招呼,请他莫要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事。”
一旁的刘承禧闻言微微一楞,诧异道:“这是为何,那李如松如此羞辱于你,莫非阿弟你竟一点也不着恼?”
刘承祐笑了笑,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儿吗,有什么好恼的?”
“此外,我大明辽东边境现在还少不了李氏一族,所以圣上即便知道了这件事,最多也只会将那李如松小惩大诫一番了事,毫无意义。”
“再者说了,如若圣上届时追问我们两家为何会生出间隙,咱们又该如何回答?”
听得此言,刘守有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道:“祐儿说的不错,万一圣上真的要追查此事,说不得就会将烟雨楼和尚武阁全都给查出来,如此,对李如松和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刘承禧略显不甘地愤声道:“要是不找回这个场子,说不得那李如松还以为我刘家会怕了他,往后行事就更没了顾忌了!”
“就是要他行事越来越没顾忌才好。他顾虑的越少,离真正败亡的日子也就越近了。”
只见刘承祐笑着继续说道:“观李如松此人行事,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自诩为机警。可他却不知,小错积累的多了,真等到清算那一天,也能要了他的命。”
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旋即笑道:“况且,想要从其身上找回场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如何既能找回场子、又能给咱们自己带来利益,若他日真遇上这样适合的机会,我自会出手惩戒他一番便是。”
刘承禧早已知道自己这位弟弟心思缜密,要是论起斗心眼,只怕自己再过十年也及不上他,眼下见他如此说了,便也不再继续纠缠。
而刘守有见自己这幼子果如世人传言那般少年老成,一时老怀甚慰,举杯笑道:“哈哈哈,好好好,既然这件事祐儿你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为父便也不再多事。今日咱们父子三人只管饮酒叙天伦,那些个琐碎烦人的事都先放下,以后再说。”
“此外,祐儿你在府上居住的院子为父也命人收拾出来了,还叫倾云院,一会儿让你大哥领你过去。”
刘承祐见此,亦是举酒饮下一杯,随即笑道:“父亲安排,孩儿听着便是。只是眼下还另有几件事,需要父亲恩准。”
随后,刘承祐自是向其说了山东济南府邢家的亲事以及如烟身份的事。当然,还有停靠在西海码头处官船上的那些贵重物件,也要请他派遣可靠的心腹去连夜运进府来。
此外还有吴惟忠和骆尚志二人的差事安排,也一并说了。
而对于刘承祐的一应要求,刘守有自是全部应下。
如此,父子三人方继续在席间饮酒叙天伦,一夜再未聊其他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