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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乡试(上)

    “徐渭,字文长,绍兴府山阴人。嘉靖三十七年任直浙总督胡宗宪幕僚,助其擒徐海、诱汪直,平定东南倭乱。”

    “嘉靖四十一年,奸相严嵩被免职,徐阶出任内阁首辅,胡宗宪受其参劾,于次年被逮捕至京,两年后死于狱中。”

    “嘉靖四十四年,因对胡宗宪被构陷而死深感痛心,徐渭作《自为墓志铭》后,自尽九次未果。次年,因疑继妻张氏不贞,遂杀之,后入狱服刑七年。万历元年,经好友诸大绶、张元忭等人相助得以出狱,时年五十三。”

    以上是在刘承祐找到徐渭之前,锦衣卫送过来的有关其部分生平信息的文牍。

    从文牍的内容中,刘承祐大致能分析出这徐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观其能为胡宗宪自杀九次,便可知此人极为重义。

    而对付这样的人,玩“三顾茅庐”那一套却未必有用,况且刘承祐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故而才会以其生平挚友做威胁,更直接更迅速的将此人收为己用。

    得了徐渭的承诺后,刘承祐又安排了倾云院“金木水火土”五个兄弟轮流对其照看,说是为护其安危,实则却是要将其终身软禁在刘家,以防此人出去后和他人说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而今科举代笔之人已然备下,剩下的,就只等烟雨楼送来湖广一省的乡试试题了。

    ~~~~~~~~~

    五月的湖广虽也凉爽,但也已经渐渐有了一丝丝的热气,官道上的泥泞刚刚开始干涸,却很快又将迎来绵长的梅雨季节。

    武昌府外二十里的官道上,十多岁的青衣书童赶着一辆破旧驴车,顶着乌云压顶的闷燥,朝身后端坐在驴车上闭目养神的中年人开口说道:“老爷,还有二十多里路就进武昌城了,您坐稳些,咱们赶在午时前进城。”

    说着,挥舞起手中的麻绳就要往驴屁股上抽去。

    天气燥闷异常,这书童一时却起了小心思,他知武昌城内此刻定有诸多大官早已摆下宴席等着为自家老爷接风洗尘,故而便想着早些进城去快活。

    此时,却见坐在驴车上的中年人开口说道:“童儿休要聒噪,咱们不进城。先在城外找间老乡的院子借住两月,等到八月初五再进城去。”

    中年人名为沈诲言,官居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正四品的京官,奉圣谕提学今岁湖广一省乡试。

    这沈诲言身兼提学和御史两重身份,来历非同小可,故而湖广布政使今日却早已领着当地官员恭候在了武昌府城门外。

    八月初九是今岁乡试正式开始的日子,而沈诲言却要等到八月初五才进城,如此用意却已然很明显了......躲避武昌城内的人情往来,图个清静,到日子后好公正监察湖广乡试。

    未想书童听得此言,一时郁闷不已,嚷嚷道:“老爷为何如此,那赵大人和钱大人却昨儿就已经进城了!”

    书童口中的赵大人和钱大人分别为今岁湖广乡试的弥封官和眷录官,一样是钦差,可作用却只是辅助沈诲言监察考场和收录士子答卷,此外暗中也有监督提学官之责。【!*爱奇文学 ~~免费阅读】

    沈诲言闻言,皱眉轻叱:“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钱、赵二人今番若有任何不轨之举,我沈诲言回京之后自会参他们一本。”

    “你这童儿若是再敢聒噪个没完,老夫今日便将你打发回老家去!”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童儿不敢了!”书童闻言一时被吓得不轻,急忙诺诺应了一句,随后自老老实实的继续赶起驴车来。

    约行了五六里路后,只见书童伸手朝西北方一指,口中喊道:“老爷老爷,前方山脚好像有一户农家,咱们过去问问,若是人家同意,咱们便在他家借住些日子吧。”

    沈诲言闻言顺着书童所指方向望去,但见西北方山丘之下,确有一家农户篱院座落,院子里头隐约还可见几人正在忙碌着,于是便应道:“先过去问问,莫要失礼了。”

    “是。”书童应诺,随即自赶起驴车往篱院处行去。

    稍顷,驴车停落在篱院院门前,只见沈诲言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尘泥,朝院子里头作揖施礼道:“外客沈诲言途径此处,敢问里头主家可在啊?”

    篱院里头有一老翁和老媪正低头忙碌着农活,西南角处还有一粗衣女子捧着本书在认真看着,听得沈诲言喊话,三人皆抬起头来楞了片刻,随即只见那老翁先反应过来,迎上前去打开院门,笑问道:“老头子便是此院主家,却不知客从何处而来啊?”

    若是沈诲言能通晓一些武道,此刻便会发现这老翁手掌处已然起了老茧,且有一层厚厚的死皮,如此模样,非在枪棍之道上浸淫数十年之人绝不可能有!

    可惜,这沈诲言虽然瞧见了老翁手上的老茧,却只以为那是长年干农活磨下的,根本没有生起疑心。

    只见其施礼回道:“在下沈诲言,顺天府人士,本是来湖广寻亲的,一时却未能联系上。若主家方便,可否让在下在此借住些日子?”

    说着,又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驴车,继续道:“当然,不会白住主家的,临走之时,在下愿以此驴相赠。”

    沈诲言自京城出发时因想着要瞒人耳目,故而并去官驿登记领马,只以自家驴车代步。

    而乡试完后却不必再隐藏身份,届时大可用官驿骏马回京,或者坐官船走京杭运河,所以也不会舍不得驴车,毕竟是要借住数月之久,总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此时,只见原本坐在院角处看书的那名粗衣女子亦是迎了上来,看到驴车上堆了不少书籍,一时欣喜,恬笑问道:“先生是读书人?”

    “不知先生若住下,可否教烟儿读书?”

    沈诲言见这女子虽貌不惊人,可出声之际却犹如新莺出谷,怡人心神,又见其手中拿着本破旧的《诗经》,一时笑赞道:“山野之家,难得竟也有能识文断字之人,且还是一脱俗女子,甚好甚好!”

    “沈某也算是读过一些书,若主家愿意收留,左右却不能白住你们的,期间正好教导贵女读书。”

    “呵呵,先生误会了。”只见老翁伸手指了指女子,解释道:“老头子膝下无儿无女,这女娃儿乃是我家在太原的表亲之女,去岁逃寒荒于此,路上没了双亲,独留她一人,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娃儿呐!”

    “先生若是愿意教这女娃多识些字,却是再好不过,如此老头子也就不收先生的驴车了。”

    其实此女不是他人,正是那如烟易容所化,方才出言之时,却已然对沈诲言用上了蛊心术。

    如烟的蛊心术其实并非以色迷人,而是有点像现代的催眠术,以心理暗示的手段沟通受术者的潜意识,从而进行窥视和控制。

    而此刻老翁又在旁将如烟的身世编得凄惨,如此便更容易引来那沈诲言的同情,使得蛊心术愈发厉害三分。

    这沈诲言一心防着武昌府城中的一众官员,却未想在他刚进入到湖广境内时,便已被烟雨楼的探子给盯上了,而这座篱院,也正是给其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