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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通知

    ,最快更新折宦最新章节!屈奚脑壳子疼。

    都说当今皇帝不是好皇帝,之前她不信,现在她不得不信。

    见过爱看话本子的皇帝吗?见过看完话本子非要学写话本子的皇帝么?

    没见过是吧,当今皇帝应如是!

    就像吃了人家母鸡下的蛋,还非要跟母鸡学下蛋一样,这年头,还让不让母鸡,不,写话本子的人活了?

    心塞归心塞,但是皇帝亲召,怎能不去?

    叹了一口气,屈奚从书架上抽出话书斋最新出的那本《折宦录》话本,卷巴卷巴塞到了衣袖之中,缓缓地走出了书房。

    皇帝身边的小允子公公已经等了有会子功夫了,见屈奚出来,便笑迎上去:

    “屈先生,既然好了,那便快些,皇上那里耽搁不起。”

    屈奚不动声色拉开了和小允子的距离,散漫地笑了笑:“是是是,有劳公公亲自走这一趟。”

    上了宫中备着的马车,摇摇晃晃地朝宫中赶去,屈奚托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见皇帝,她是一点都不怕,大明的皇帝全都没个皇帝的样儿,可是她怕见宦官啊……

    尤其是那得了势的风光无限的宦官,真真是让人从骨子里畏到心里,比那数九寒冬更甚。

    车马戛然而止,小允子站在外面细声道:“屈先生,已经到了。”

    虽没来过皇宫,但是屈奚写了那么多话本子,文献也没少看,知道规矩。

    起身掀帘而下,屈奚故作潇洒地伸手拍了拍衣衫,结果塞巴在衣袖里的话本子咕噜一声滑了出来,好巧不巧滑到了一双金缕勾线靴旁。

    小允子顺着那话本子朝上看,怔了一怔,随即恭敬行礼:“见过萧大人。”

    听见“萧大人”这三个字,屈奚随即就想到了如今在朝野皆可止小二啼哭的那位宦官,心头顿时一冷。

    阳春三月,怎么那么冷呢?果然她衣物还是穿少了。

    紧了紧身上的灰布袍子,屈奚连眼都没抬,低着头跟着小允子叫道:“见过萧大人。”

    视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下捡起那卷话本子,头顶的声音磁性冷然:“这是皇上要召见的屈先生?”

    小允子连忙答道:“这位正是屈先生。”

    “本座亦去乾清宫,便与你们一起罢。”那声音的主人将话本子重新卷了卷,向前走了一步,递给了屈奚。

    男人影子高大,笼罩下一片阴影,将屈奚兜头罩下。

    屈奚只觉得后背直冒虚汗,晕眩之感从脑海传至四肢百骸,咬了咬牙,才接过那话子,头却始终低着。

    萧断瑜见状眯了眯眼,眸色锐利。

    凭着他的直觉,这位屈先生,有些不对劲。

    屈奚却先他一步预知了想法,捂着肚子拧巴着一张脸,颇为羞愧地看向小允子,声音细若虫鸣:

    “允公公,在下想……想出恭。”

    小允子显然没听清,询问道:“屈先生想做什么?”

    那阴影越笼越近,屈奚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眼一闭心一横:“在下今早吃坏了肚子,此刻想出恭!”

    虽然皇宫处处是公公,但是再多的小公公,也没有大宦官让屈奚觉得可怕。

    小允子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屈奚如此大胆,或许文人,都是如此放浪不羁?

    这念头在小允子心底滚了一滚,未及开口,就听萧断瑜沉声道:“正巧,本座也想去。若屈先生不弃,便与本座一起吧。”

    巧你个大头鬼!

    本来身子好好的,但是此刻屈奚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肚子疼,翻江倒海,咕噜个不停。

    “这……”小允子偷偷扫了屈奚一眼,显然有些为难。

    未给小允子置喙的机会,萧断瑜又道:“你先回去复命,本座稍后便带着屈先生赶去。”

    视线里,是小允子碎步离去的模样,好像身后有恶犬咬人似的。

    “屈先生,走吧。”耳边的声音明明如玉沉鸣,但是在屈奚听来,无异于魔音灌耳。

    虚弱地笑了笑,屈奚依旧没有抬头,以手捂着肚子:“这肚子实在不争气,让萧大人见笑。”

    “无妨。”对方只冷淡回了一句,便阔步向前走。

    男人腰间的绣春刀在日光下闪出熠熠寒光,刺的屈奚双目生疼。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锦衣卫指挥使,这位萧大人何止是大宦官,说他是大大宦官都不为过。

    别开眼不去看也不去想,屈奚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前面的男子蓦然回头,忽地说了一句:“屈先生甚有在司礼监发展的潜质。”

    屈奚心不在焉,听得这一句,没回过神来。

    这年头,连做太监都有潜质之分?有潜质又如何,难不成还强买强卖?

    干笑了一声,屈奚应道:“萧大人说笑了。”

    宫中恭房偏僻,供宫人使用的恭房就更偏僻。

    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萧断瑜住了脚,指了指前面的阴森低矮的房屋:“到了。”

    屈奚抬脚就要朝里走,却听“唰”的一声,寒意夹杂着刀锋裹挟而来,那柄绣春刀就这样毫无征兆架在了脖子上。

    “哎呀呀,萧大人这是……?”屈奚神情夸张地盯着眼前的绣春刀,问道。

    似有温热的气息佛面而来,但是吹拂在脸颊上却冷的生疼,男人声音一派冷漠:

    “屈先生到底是来做什么,不如直说。毕竟……刀剑无情。”

    说大宦官全都心态扭曲,生性多疑,这还真不是冤枉。

    屈奚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抖的,掐着掌心,以沉痛让自己镇定,对上了面前人深邃的眼眸,撇撇嘴道:

    “萧大人未免太高估在下了吧,在下可是连个鸡都杀不死的人,能有什么目的?”

    萧断瑜定定地看着屈奚,握刀的手倏然一紧。

    一个漂亮地收势,那散着寒意的绣春刀回柄入鞘,萧断瑜问道:“姓屈,叫什么?”

    “单名一个奚字。”

    男人赫然看了过来:“具体是哪个字?”

    “百里奚的那个奚呗。”这种审讯犯人的态度,屈奚极其不喜,她随口答道。

    “你可以走了。”说罢,男人大步向前迈去。

    回头扫了一眼那四通八达弯弯绕绕的宫道,屈奚气的想挠墙。

    走什么走,她这可是第一次来宫中,根本不认路啊!

    肚子忽然一阵排山倒海,咕叽一声,屈奚连忙蹲下身捂住了肚子。

    奶奶的,好像真的吃坏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