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云花谷最新章节!每月逢到十五,青王府内的林管家,都要按规矩向青王禀告月里的大小事项,这一天,同样是每月府内下人们最清闲的时刻。
很少出房门的林管家,每月十五这一天会离开厢房,整日待在王爷院内,也只有这一天,青王院子内的笙箫乐鼓会歇下一天,院内养着的那些姑娘们也难得能走出院子,而且甚至能走出王府游玩。
可是就在其他下人们一派轻松,乘着花园内的阴凉,懒懒的打着哈欠时,余阴却不得不顶着烈日在管家的院子忙着晒书。
说是晒书,事实上从林管家厢房内搬出来的东西里,还有不少王府的账册和名册。
余阴是临时被薛七叫到这儿来干活的,至于王府里那么多下人,为何只唤她一个人在这儿晒书?
只看了眼房廊下,那一对扇着扇子啃着甜瓜,带着如出一辙幸灾乐祸表情的主仆,她便已心知肚明。
不过余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相反她一直想查一查青王府的名册,这会儿棘手的林管家不在,恰好她又被薛七拉来收拾林管家的书,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摇大摆的在林管家的奴仆名册里翻找,可是翻了半天,除了福婆,也根本找不到多年前服侍过青王妃的奴仆踪迹。
而且余阴还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根据名册记载,现今府内几乎所有的下人全都是在半年前才被招进了青王府,这根本不符合常规。
越是显赫的权贵世家,府内老仆也就越多,可是青王府内别说老仆了,除了一直躲在黑院里的福婆,和一直跟着世子的薛七,呆在府内最长的奴仆丫鬟也不过只有半年,仿佛半年之前,当时青王府内所有的奴仆一夜之间也跟着人间蒸发了。
少年世子赵青砚见他的小丫鬟趴在太阳底下的书架上,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一本府内的奴仆名册,扔下吃了一半的甜瓜,抬步走到她跟前。
“阿翠,你看府内的名册做什么?”赵青砚带着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无聊而已。”
余阴敷衍的应了声,合上名册,转而当着赵青砚的面去翻府里的账册。
少年世子问:“你识字?”
“回世子,略懂略懂。”
拖长了音调,余阴垂着眼盯着流水账一般的账册,叹了口气,完全提不起精神。
“本世子在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青砚很不爽,抬手去捏余阴的脸。
后者眼也不眨的躲开,道:“我不是回了世子您的话?对了,世子您贵庚?”
赵青砚不明所以:“十七,问这个做什么?”
十七岁,那么青王妃十年前去世时,这个赵青砚已有七岁,应当会记得一些事,只不过关于这位据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年世子,云花谷着实没有太多的情报。
更何况这个少年世子虽然脾气差了些,但也不是傻子,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问,万一露出马脚,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短暂的思量过后,余阴状若不经意的试探道:“世子,今夜江雨城里有河灯节,阿翠可以出去不?”
“河灯节?那是什么?”
赵青砚一脸迷茫,转头去问房廊下的薛七。
河灯节是江雨城每年夏日必定举行的活动,城内男女老少都会聚到河边,点放各式河灯,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并且情意相投的男女也会在这一天互送信物,情定终身。
青王被分封至江雨城已多年,被江雨城百姓极为看重的河灯节,外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但青王世子不知何为河灯节,那可就太奇怪了。
余阴心思微动,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听另一边的薛七回道:“听丫鬟们说,江雨城的男女会在这一天互送定情信物,还要点放河灯,反正很热闹就是了。世子,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这些年我们一直跟着师父在山里修行,回来已有半年,却也没怎么出过王府,恰好碰上河灯节,不去岂不可惜?”
赵青砚听完薛七的话,似乎有些心动,刚想松口,谁知薛七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转而又对余阴揶揄道:“阿翠你想去河灯节,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
余阴没搭理他,只是一边继续翻着账册,一边默默消化着薛七透漏出来的信息。
也就是说世子赵青砚这些年实际上一直不在王府?
那么这也就说得通为何他会有那样诡秘的身法,毕竟那不是一般江湖门派能够教出来的东西!
这边余阴思绪辗转,另一边的少年世子却沉了下脸,因薛七那句揶揄,他很不高兴,没好气道:“河灯节不准去,都老实在府里呆着。”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薛七:“......”他何苦多一句嘴?!
余阴并不太急切出青王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根本没有半点异议,薛七却不同,他忙找补道:“世子,我刚刚跟阿翠开玩笑呢!她就算要有心上人,也应当是世子。”
“哼~,谁愿意当她的心上人?!本世子可不稀罕!”
少年世子不自觉的挺了挺腰,嘴上说着倔强的话,眼睛却瞥向了一旁的余阴,等后者从账册中抬头看过来,他却又连忙收回了视线,绷着脸皮,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余阴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只是最后看了眼记载在账册上,一笔看起来颇有些突兀的巨款支出记载,便一把合上的账册,扭头开始把搬出来的书册往回搬。
原来,半年之前,王府内突然毫无预兆的遣退了大部分资历深厚的家仆,余阴心道,这可太不正常了。
薛七:“阿翠,你干吗?不是让你晒书,为何又往回搬?”
余阴一脸无辜道:“你没看见天阴了,等会儿要下雨,这些东西可来不及收。”
说完,余阴便走到院门前,从院外叫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开始收刚拖出来不久的书册。
薛七将信将疑的走到院中,抬头一看,眼睛差点没被刺瞎,这哪里有阴天的迹象,毒辣的日头简直要将人烤熟。
“世子,看见没?你的丫鬟已经学会睁眼说瞎话了,不管?!”
以为被余阴耍了一通的薛七,对赵青砚半是调侃,半是怨念地嚷了一声。
赵青砚懒得听薛七的废话,随手翻了翻余阴刚刚看过的账册,他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懒得再理,只随手扔了回去。
谁知,没多久天空中悄悄飘来了一大朵积云,转瞬间的功夫,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倾泻而下,好在院子里的东西收的及时,不然此刻已然就遭了殃。
随手接了一捧雨水,本来以为被耍的薛七,不由对青梅竹马的少年世子叹道:“阿翠怎的说下雨就下雨?!龙王庙莫不是她家开的?!”
这话摆明是玩笑了,谁也没有当真。
可有时的玩笑话往往便是真相,只是没有人会去相信罢了!
这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傍晚时分,天色便已转晴,江雨城内,河灯节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街市的两旁,整整齐齐挂满了装饰的红灯笼,街市内人头攒动,不是一般的热闹繁华。
到头来,余阴还是被世子赵青砚带出了王府,薛七却被留在了府里。
赵青砚的样貌都不差,一身红衣将少年的潇洒俊朗映衬的淋漓尽致,因此受到不少年轻姑娘的瞩目,更有大胆的姑娘家娇笑着抛出了花枝手绢,他所过之处由此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只是赵青砚却似乎很排斥那些沾着脂粉气的花枝和手绢,一路都在不停的小心躲避,生怕被沾染半分。
余阴以丫鬟的身份乖乖地跟在一旁,并未受到过多的瞩目,她百无聊赖的吃着江雨城的名产雨花糕,无意间瞥到街角的一抹残影,步子微微一顿,继而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快步跟上了远处用衣袖捂着鼻子,一脸不耐烦的少年世子。
途径一处石桥时,余阴叫住了顾自埋头疾走的赵青砚。
“怎么?”
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上游的河流岸边,这里的人并不多,赵青砚折返道阿翠的跟前,好歹松了口气,放下了捂在鼻子上的衣袖。
余阴指了指石桥另一侧被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围住的漂亮姑娘,道:“世子,你看那姑娘是不是王爷院子的?”
“红纱?!”
赵青砚顺着余阴的视线看去,一眼认出那被调戏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院子里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少年的正义感翻涌,赵青砚二话不说就快步走了过去。
余阴看着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眉头微微上挑,随即足尖一点,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漆黑的夜里。
江雨城西北角有一处几乎无人敢去的乱葬岗,不肖片刻功夫,余阴便穿过大半个城赶到了这里。
站在一处无字的墓碑前,伸出食指和拇指抵在下唇,发出三声清脆的鸟鸣,随即回应余阴的,却是三声更为清亮的鸟叫声。
“八素,出来吧!”余阴冲着不远处的树林里唤了一声。
很快,从树林的阴影处,走出来个身形中等,面貌清秀的年轻人。
年轻人:“哟,余阴,好久不见。”
余阴笑了,道:“什么叫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不是你亲手将我送进王府的?”
年轻人心照不宣地跟着笑了,只道:“青王妃的事儿查的如何了?”
余阴:“既然谷主让你来助我,你就应知道事情并不太顺利。”
“也是,十几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要是那么容易查出来,也不会找到我们云花谷了。说吧,需要我干嘛?我听你的!”
余阴:“这里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要你做,恐怕要委屈你了,八素。”
八素脱口道:“....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呵呵~”
余阴脸上的笑恍的他头皮发麻,根据以往经验,这小丫头让他做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