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来?自是讨个说法。x”云晔手指左洛宾,冷笑连连,“却不知前辈何故害我宗弟子?”
“好一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此中缘由,云掌宗莫非不知么?”云咏君毫不畏惧,针锋相对道。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左师弟乃我白云间中流砥柱,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便是瑶池,总要给个说法。”云晔说话间,一步跨出。
正是这一步,风云变幻。
晴空万里的蓝天之上,陡然有乌云凝聚,分外的压抑。
“传言白云间长于驾云,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云咏君抬头,望了眼头顶的乌云,神色反而变得风轻云淡了,“今日是非对错,我瑶池自有论断。若果真做错,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只可惜……”
“那左洛宾,先是毁我瑶池嫦娥清白,后又为贪念所累,欲夺舍他人形魄,更下作的是,竟借云泪,强结姻缘,如此种种,随便有一件传扬出去,都足够身败名裂了吧。”
“我瑶池势大,却也绝非仗势欺人,怪只怪你们白云间行事太过卑鄙了些。”
“再来说你,云掌宗。别人或许看不出你的来意,但却瞒不过老身。”
“之前,你因禁锢于修为,停滞不前,不得已只能另辟蹊径,甚至将主意打到自己妹妹的身上。好在,你倒还没完全泯灭了人性,尚存常伦,心有迟疑,再加老身刻意影响,致使你久久未觉,拖到了现在。”
“却不料,左洛宾的出现,给你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左洛宾以此人作子,以咏君作鼎,炼化阴阳双鱼,再行夺舍之事,进而改天换命。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有想到你早已经洞查一切,看似漠不关心甚至推波助澜,实则却是打定了撷取的主意。”
“如此一来,你不仅可以得偿所愿,更不用背负祸乱常伦的名声,一石二鸟,端得好算计。”
“可惜,事与愿违,因种种意外,左洛宾失败了,甚至自取其辱,落了个不人不鬼的地步。不得已之下,逼得你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够了。”云晔一声厉喝,打断了云咏君的滔滔不绝,眸子里已是杀意盎然。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么?”云咏君戏谑一笑,“那你可要想清楚了,老身虽占了这副皮囊,却并非夺舍,而是借用了仙蛊之力。换言之,你若真的动手,死的也只会是你妹妹,至于老身,身处千里之外,只要熬过仙蛊的反噬,便可丝毫无碍。不过事后……我瑶池必定派遣精英,碍于昆仑规矩,虽不至于灭了你白云间,可若只针对你一人,却足让你生死两难。”
这番看似劝诫,实则威胁的话,终于将云晔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整个昆仑仙山,宗门无数,而站在最顶端的却寥寥无几,其中,瑶池便位列其中,不论实力还是底蕴,别说是现如今的白云间,便是巅峰时期,也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想到此,云晔不禁悔恨万千。
当初,他就不该同意,让自己的妹妹拜入瑶池。
以前,他想的是凭妹妹的这层关系,或多或少,都能得到瑶池的一些庇护。可现在,依然是这层关系,却成了棘手的麻烦。
“前辈想要怎样,还望划下道来。”话说的强硬,但气势上,云晔俨然已经弱了许多。
“你们宗门内的事情,老身无意干涉,不过,你若依然对泳君心怀叵测,却要休怪老身无情。至于他……”云泳君说着,伸手指了指差点
被遗忘的薛衣侯。
“还望云掌宗也莫要为难于他,毕竟,因为云泪之故,他与泳君也算结下了一段孽缘,只待老身想办法,斩断了那根情丝,再任由你处置了。”
面对云泳君的条件,云晔却沉默了下来。
前一个条件,于云晔而言,并无影响。再者,云泳君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他可以狠心的乱常伦,可无论如何都不忍伤她性命。
让云晔为难的是第二个条件。
正如云泳君所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打得便是黄雀在后的如意算盘。
如果说,之前,左洛宾是贪念作祟,才突生夺舍的念头,那么云晔却是从一开始,便将其当做了囊中之物。
既是当做了囊中之物,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是为达目的甚至连底限都不要的云晔。
可话又说回来了,云咏君的那看似请求,实则毫无转圜余地的条件,出于理性,却是难以拒绝了。
云咏君不可怕,寄附于她身上的那位前辈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二人背后的靠山瑶池。
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身负重振宗门责任,有些人或者势力,都是云晔不能也不愿招惹的。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此时的薛衣侯,对于云晔而言,俨然已成了鸡肋。
“既……既如此,此子……死罪可免,不过二师弟的仇却也不能就此罢休,所以,这活罪却是万万难饶。”良久,云晔最终咬牙认栽。
“活罪难饶?”云咏君略为惊愕,显然云晔的答案并不能让她完全满意,不过却也并不反对。
瑶池的威名,虽可震慑,但毕竟鞭长莫及,若真是逼迫的紧,让这云晔生出拼命的心思,那就万事皆休了。
“活罪难饶!”云晔敏锐得捕捉到云咏君迟疑的眼神,语气更加的坚定。
“却不知如何惩罚?断手断脚,还是废了我修为,或者是命宫内的本命法器?”
“嗯?”云晔眉头微皱,面未转,手先动。
一团云气脱手而出,直射身后。
呼!
风声起,渐行渐远,终无息。
云气落空了。
云晔转身,放目望去,虽强自镇定,依然难掩惊愕之色。
原本为其法术捆缚的薛衣侯,不知何时,用了何种办法,竟然脱困了。
此时的薛衣侯,落于数丈开外,脚踩湖面。低头躬腰,气喘吁吁,散乱的两缕发丝上竟不断有汗水滴下,落入脚下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先是脱困束缚,再躲云晔的云气攻伐,这一连的动作,于他而言,消耗显然不小。
“左洛宾要害我,我就必须引颈受戮?”薛衣侯的面庞为长发遮掩,让人看不清神色,但语气却是极为阴沉,“呵呵,这算是何道理?”
“道理?”云晔听着薛衣侯的质问,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何为道,何为理,公道自在人心?那不过是弱者的言辞罢了。”
“是啊,只有弱者才追求公道。因为弱,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惨遭屠戮,却无处申诉。因为弱,九重地内只能任人宰割;因为弱,时至今日,竟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为人欺辱,却只能引颈受戮……咯咯……”薛衣侯神经质般的惨笑起来,“但……”
话音陡得一转,低沉化作高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穷”字刚落,薛衣侯猛得抬首,满头青丝无风
自动,于脑后肆意飞扬。
一张颇为清秀的脸上,却堆积着万古不化的寒霜。
“就凭你?!”似乎为薛衣侯凛冽的目光所慑,云晔竟有些气急败坏。
他,堂堂白云间掌宗,幽天巅峰,半步玄更,竟怕了一个刚刚步入修行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衣侯不答,但右手却是动了,化掌为抓,直向湖面探去。
哗啦!
水声淅沥。
平静的湖面突然升起一根水柱。
水柱笔直,下连湖面,向上延伸,直接薛衣侯掌心。
“雕虫小技。”云晔不屑一顾道。
这化掌吸水,不管是用了何种手段,都脱离不了低级的层次。
他更不以为,凭一根水柱,就能当做兵器。
水柱化兵,当真只是个笑话么?
或许是的,可若是再加入别的东西呢?
锵!
一声剑鸣,直冲云霄。
血光现,不群阙狭长的身躯,自薛衣侯的眉心钻出,仰天长啸。
“本命法宝,三如意!”看着那似蛇又似剑,凌空翱翔的兵器,饶是云晔,也忍不住满心的贪婪。
出身使然,云晔法易修行主修驭云一道,并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可若是能够得到这柄三如意法宝,他甚至甘愿舍弃前修,重头来过,去做个剑修。
就在云晔满心复杂之际,被薛衣侯召唤出的不群阙已化作匹练,一头钻入了那根水柱之中。
肉眼可见中,不群阙一经钻入水柱,竟是诡异消融,而本无常形的水柱也立时间变了模样。
水柱依旧透明,却更见晶莹剔透,圆柱的外表被不知名的力量挤压、锤炼,终成剑,一柄水剑,三尺青锋。
透明的剑,水做的,能杀人么?
只要有锋,便可杀。
薛衣侯微微用力,便将剑自湖中拔出,擎起平举,直指云晔。
“来战。”
此时的薛衣侯,没了往日的冷静,只有满腔的热血。
不在压抑中死亡,便在压抑中爆发。
自从薛家巨变,他经历了太多,也不知是运道使然,还是天意弄人,在这数之不清的记忆中,留给他更多的只有憋屈。
薛家血仇,不得报。
广陵聂政,不知踪,还有岳云喜。
九重地内,他更是成了别人手中,任其揉捏的质子、棋子以及弃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偶得机缘,却偏偏遇上了阴阳双鱼问心劫,连自己的身体都丢了。
即便是回到了前世,身怀绝学,却偏偏被一枚连高尖端武器都算不上的火箭弹伤的体无完肤。
再有,就是眼下。
先为左洛宾设计,好不容易险死还生,却又遭云晔暗算、羞辱……
薛衣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
现在的自己,再难承受这些年来所积压的愤懑、怒火以及怨气。
他要发泄,哪怕换来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云晔强么?
毋庸置疑。
可薛衣侯怕么?
却是未必。
“活罪难饶?哼,自己的生死凭什么要他人言决?”
“我命在我,在我手中的剑,想要,来拿啊!”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