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惜墨的到来,薛衣侯并不意外,但他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胆敢孤身前来。
难道,她就不怕么?
文卷修士,再如何难缠,也掩盖不住身体的孱弱。
在近身的情况下,薛衣侯相信,只要自己掌握好袭击的突然性,绝对能够将其一击毙命。
当然,薛衣侯若真的这么做了,就要做好承受那两名男子疯狂报复的后果。
但儒家不是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么?
即便自己真的心有忌惮,却也不能当做这妞以身犯险的理由啊。
薛衣侯的爱搭不理,并没有让惜墨退却,甚至连一丝尴尬都没有,施施然中,坐到了凉亭中央的石凳上。
惜墨并算不得绝色,当然这也怪不得她,怪只怪薛衣侯。
前一世,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靠着神奇的化妆术,再配以什么滤镜、美颜等等高科技,总能蜕变成活脱脱的女神。即便是姿色不济的,也还可以去医院大改。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缺憾,或许就是多了一些人工的斧凿痕迹吧。
便是这一世,其身边也见多了倾城之色,不说其他,只是这地九重中,薛衣娘、玳墨甚至公寻巧,颜值都足以祸国殃民。
两世为人,早就将薛衣侯的眼光养叼了,相比之下,惜墨就显得相形见绌。
不过,惜墨最为人称道的,本就不是容颜,而是气质。
气若幽兰、恬静文雅,又挂着一抹书卷之气,对男人而言,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这是一个内秀的佳人,越是靠近,时间越久,越发的引人倾心。
江南水乡,细雨绵绵,石拱桥上,一伞一人,蹙眉瞭远,如此景色,绝对会成就一副充满诗意的绝美画卷。
最终,薛衣侯还是忍不住转头。
惜墨柔美的侧颜,似梦似幻,令人痴迷。
“好看么?”惜墨轻启樱唇。
惜墨的嘴很小,却唇线分明,色泽并不鲜亮,甚至略显苍白,带着一丝的病态。
“九十分吧,少十分是怕你骄傲。”薛衣侯恬不知耻道。
只可惜,这番老掉牙的梗,在这里,却成了对牛弹琴。
惜墨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t到这话的精髓,只是勉强听出,这应是赞美之意。
“薛兄是个趣人。”惜墨掩嘴轻笑道。
“趣人配佳人,岂不是天作之合。”要说撩妹,前世不知道,但在这一世,他还真没怕过谁。
如此直白的调戏,饶是惜墨生性恬静淡薄,娇俏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粉霞,更见娇艳。
“天作之合暂且不提,就怕最后成了对殉情的鸳鸯呢。”惜墨缓缓转过脸来,正视薛衣侯,抿了抿嘴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的说出了这般羞人的话。
薛衣侯的不知廉耻,虽然出乎了惜墨的意料,但她却始终没忘记此来的目的。
薛衣侯忍不住斜眼,瞥了瞥天上挂着的七星漩涡。
“是啊,说起来,只能算你们倒霉,来的早了一些。”薛衣侯叹息一声。
“薛兄此话怎讲?”好不容易,将薛衣侯引到了自己的节奏中,惜墨如何肯放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尔。”薛衣侯显然不愿多说,囫囵的糊弄道。
有些事情,可以告诉惜墨,甚至藏阁内的典藏都可以分享,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早暴露为好。
薛衣侯有自己的算计,却也深知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如外表那般柔弱,言多必失,只会让自己偷鸡不成反蚀米。
“薛兄很焦虑?”惜墨自然是不死心的,美人计不成,立即就改为攻心计。
“哦,有么?”薛衣侯满脸轻松的笑道。
“法家最善辨人,忠奸善恶往往无所遁形。而我儒家,却精于观心,便是再如何遮掩,总能够于细微处查找到破绽。”惜墨微笑道。
薛衣侯心头一凛,这小娘皮果然不好对付。
“你这样聊天,会很容易没有朋友的。”薛衣侯开始插科打诨。
“薛兄莫非有难言之隐?”惜墨不以为意,明明是追问,但明亮的眸子,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瞥向薛衣侯的下三路。
我擦,这小娘皮竟如此歹毒,一语双关,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连带着还不忘人身攻击。
只要是正常男人,谁又受得了这般羞辱。
难言之隐,难言你妹,小爷那方面正常的很。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谁能想到,文质彬彬的气质美娇娘,竟能说出这般话,巨大的反差,带来的杀伤力,饶是薛衣侯两世为人,一时间也是难以消受。
“时间不早了,我娘喊我回去吃饭。”败下阵来的薛衣侯果断起身,并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让这小娘皮知道什么叫难言之隐。
纵身一跃,轻若鸿毛般落到荷叶之上,俯身欲摘下脚下的莲蓬。
呼!
腥风乍起。
薛衣侯眼角猛跳,顾不得几欲到手的食物,蜂腰一扭,打横飞出,同一时间,右手已然握上了青铜长剑,看也不看,就朝着之前落足之地刺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剑光吞吐,九章剑经第一章《剑锋》随着薛衣侯修为精进,威力提升自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心随意动,真正到了大成之境。
噗嗤!
血光涌现,瓢泼撒落,染红了大片的碧水。
身首异离的偷袭者,赫然是只大老鼠,足有兔子大小,便是死都瞪着一对灰色的眸子,两颗门牙尖锐无比。
“好诡异的老鼠,竟能做到无声无息……这里怎么会有老鼠?”薛衣侯在碧水之上连点,重新落入凉亭,自说自话间猛得抬头。
天空之上,七星漩涡,再起变化。
位居天璇位的漩涡,飞速的旋转起来,不断吞吐出一道道匹练般迅疾的身影。
只是眨眼的功夫,旁边楼阁的屋檐之上,便落满了大老鼠,足有上百之众,吱吱呀呀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御敌!”望着那依旧不断飞落的大老鼠,薛衣侯头皮阵阵发麻,忍不住厉喝大喝。
能被薛衣侯一剑斩杀,这些大老鼠自然凶悍不到哪去,可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无止境一般,不断从漩涡中涌出,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怕是早就吓得四肢发软了。
嗖、嗖!
不等薛衣侯话落,灰、蓝二人,已经从楼阁的窗棂处射出,一待攀到屋顶,便挥舞起长剑,斩向了涌来的大老鼠。
“天玑通业殿,那这天璇又通往哪里?”薛衣侯心沉,剑眉蹙起。
大老鼠,虽数量众多,但还未被薛衣侯忌惮,此一时彼一时,惜墨等人的到来,无疑分担了他的压力。
薛衣侯不忌惮这些大老鼠,忌惮的是它们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气息。
那是……混元之气。
换言之,这些老鼠,之所有长得如此大,速度如此快,且无声无息,皆因为它们是妖,哪怕是最低等的妖。
屋檐之上,早已鲜血弥漫,灰、蓝两人的呼喝之声,大老鼠吱吱呀呀的怪叫,此起彼伏,场面激烈,几乎吸引了所有大老鼠的注意,反倒是忽略了凉亭内的两人。
灰、蓝二人武经修为极高,几乎每一剑挥出,都能连斩数只大老鼠,可饶是如此,战况依旧不乐观。
实在是那些大老鼠太多了,而且皆是悍不畏死,一经冲出漩涡,便呲着那尖锐的门齿,飞蛾扑火般涌向两人。
大老鼠残缺的尸体,不断从屋檐滚落,不多时便在楼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淋漓的鲜血甚至将整个楼阁染红。
“你不去帮他们?”薛衣侯侧目,对身旁仿佛看戏般的惜墨说道。
“你不是也没去么?”惜墨竟还笑得出来。
“我跟他们又不熟,为何要帮?”薛衣侯撇了撇嘴。
“他们现在应付自如,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惜墨反问。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薛衣侯不出手固然有着充足的理由,却并非真正的原因。
惜墨不出手,借口看似勉强,却显然跟薛衣侯想到了一处。
这些大老鼠来的突然,行迹更是透着诡异,让两人都感觉到了不简单之处。
但凡活物,天生都具备趋吉避凶的本能,明知必死,却还浑然不顾的送人头,最有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
“来了。”
紧盯着天璇位漩涡不放的薛衣侯,眸子不禁猛缩。
只见,在那不断飞射出的大老鼠中,分明夹杂着一个体型数倍的银光。
之前的大老鼠,体型堪比兔子,全身皆覆有灰色的毛发,疾驰之下,化作灰影。可突兀出现的银光,除了颜色不同外,速度更是快了不止一倍,体型上也大了许多。
银光乍现,飞射向屋檐上的灰、蓝两人,而后者,却与数之不尽的大老鼠厮杀,疲于奔命下,再难分心。
“上。”
薛衣侯再无犹豫,手中青铜剑一挺,脚下借着亭柱,猛地一蹬。
三十三周天的武经修为,瞬间爆发,将腰粗的亭柱踩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薛衣侯整个人更是冲天而起,如同炮弹,直向屋檐射去。
“三人行,必有我师……”
身后,惜墨樱唇轻启,白色深衣无风自动。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了薛衣侯以及屋檐上灰、蓝二人的耳中。
刹那间,灰、蓝二人脚下微晃,于此同时,薛衣侯却充满了力量。
“这是……持节境!”
半空中,薛衣侯不无诧异的回首俯视。
凉亭内,惜墨微笑,清淡似风。
嗖!
眼见身形已有下落之势,薛衣侯脚下竟凭空现出了一层空气涟漪。
涟漪荡漾,展翅高翔,眨眼间,薛衣侯便浮于了银光之前。
“锋乃利,利为凌,凌驾虚实,虚实成亟……”
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