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而取是为贼,告而取则不予,何择?
自以为已经勘透了青铜长剑辛秘的薛衣侯定定的望着那蝌蚪铭文,稍一挣扎,便有了决定。
之所以会肯定蝌蚪铭文的不凡,另一个原因是薛衣侯回想起了那枝射杀了狼妖的箭矢。
虽只是匆匆一瞥,薛衣侯还是隐约记得,那箭矢的箭镞上赫然也歪歪斜斜的刻着一个认不出的铭文。
一支粗制滥造的箭矢,却能射穿狼妖最坚硬的头骨,一击致命,自有不凡之处,若是再结合眼前青铜长剑上的蝌蚪铭文……
不自觉中,薛衣侯的心跳猛然加快,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快~感。
看似无意的抬头,余光不由的投向了房门,房门紧闭。
侧耳倾听,屋外深夜寂静。
看样子,那父女俩定然是去厢房休息去了,当真是天赐良机呐。
想到就做,薛衣侯急忙从怀中一番摸索,掏出了一方白色的帕子,铺展开放,放在了旁边平整的地面上,紧接着竟然又在衣领里拽出了一根鹅毛,不,准确的说,是鹅毛笔。
别看薛衣侯轻装打扮,可身上携带的零零碎碎可是不少,这些准备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心力。
有了帕子,又有了笔,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临摹了。
且不管这青铜长剑上的蝌蚪铭文写的是什么,又有什么用,甚至是不是真的如薛衣侯所想的那般玄妙,总之,宁错杀勿放过就是了,临摹下来,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至于为何要做的如此偷偷摸摸,行迹鬼祟,薛衣侯同样有自己的理论。
若这蝌蚪铭文没什么奇妙倒也就罢了。可一旦真如薛衣侯所想,那么如此贵重的东西,他若是向老者讨要,对方会给么?
反正换做他自己的话,那是休想。
薛衣侯不是君子,更谈不上好人,他不吝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而更崇尚利益。
冥冥之中,薛衣侯有种感觉,自己若是能够勘破这蝌蚪铭文,绝对会让自己的炼器水平登上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之前完全想象不到的高度。
此事若真能成,又何必纠结其来路是否光明磊落呢?
正是怀着这个心思,薛衣侯毫不停歇,一边抓着鹅毛笔,一边开始更加细致的观摩青铜长剑上的铭文。
由于铭文之上布满了铜锈,很多字都变得模糊不清,为了能够临摹的更加准确,薛衣侯差点没将眼珠子长到剑身上,看的颇为艰难。
蝌蚪文虽不繁复,但一笔一划却跟现在的文字大相径庭,稍有差池,都有南辕北辙的可能。
“这第一个字,看上去像个‘文’,但一撇一捺却饱含了特别的笔锋,可不能写错了。”薛衣侯两只眼不断在青铜长剑以及帕子上来回扫荡,同时手中的鹅毛笔也开始极为缓慢的书写。
第一个字倒也不难,几息间便已完成,这让薛衣侯充满了成就感,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当第三个字写到一半的时候,薛衣侯突然感觉到了异样,胸膛就仿佛压了座山一般的憋闷,恶心欲呕,却又吐不出来。
而当第三个字的最后一笔落下,胸腹的烦躁毫无征兆的爆发……
“咳、咳……”实在忍受不住,薛衣侯猛的干咳出声,可随即整个人便如遭雷殛。
血,一滴滴鲜血从口鼻间喷落,落于帕子上绽放。
伴随着鲜血的喷出,薛衣侯更是眼冒金星,剧烈的眩晕感让他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薛衣侯心头大骇。
此时的他,不仅眩晕,胸膛之内更是如同着火了一般,烧得他抓心挠肝,比死了还要难受。
莫非是因为……
薛衣侯似乎想到了什么,当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青铜长剑上的铭文之时,内心深处立即就掀起了滔天骇浪。
难道说他现在突然遭受的伤害,竟是来自于剑上的铭文?
虽然难以置信,可到了现在,薛衣侯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防止人临摹的诅咒么?
事已至此,薛衣侯哪里还敢继续下去,也正是这稍稍的停滞,反而让他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
果然如此!!
好诡异的铭文,好要命的铭文。
不能再临摹了,否则会出人命的。
这铭文再好,也没有自身的小命重要。
下定了决心后,薛衣侯便欲收拾一番,可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缕青烟突然自从青铜长剑上冒起,放眼望去,却是有一滴鲜血无巧不巧的正溅射到了剑身,而且还是覆海在了铭文上。
这缕青烟赫然是鲜血蒸发所引起的。
但这只是一把剑,不是烧红的烙铁啊!
在薛衣侯惊骇的目光下,那滴鲜血以飞快的速度蒸发,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嗡!!!
紧接着,那重逾万斤(或许没有,反正薛衣侯是难以移动其分毫)的青铜长剑再一次自主的颤抖起来,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剑吟。
“这、这……”饶是薛衣侯自以为见多识广,此时也整个懵掉了,傻傻的看着那青铜长剑上下翻飞,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好在,这一变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几息的时间,青铜长剑便重新坠落地面归于平静。
可这就结束了么?
咣!
一道耀眼的白光陡然从青铜长剑上放射出来,瞬间便闪瞎了薛衣侯的双目。
“尼玛,怎么又成闪光弹了!”薛衣侯有心咒骂,可张口中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短暂的致盲,让薛衣侯的视野完全变成了苍白色的虚无,一直持续了良久才渐渐恢复。
“这是……”视野刚一恢复,薛衣侯就再一次的懵~逼了。
只见,此时在他的身前,数以百计的蝌蚪文字悬浮于空,排列成一篇文章,整齐而有序,就仿佛等待检阅的部队一般。
难道老子的主角光环终于激活了,眼前这光景,简直就是那五毛特效仙侠剧中得了某绝世传承的节奏啊。
事实证明,薛衣侯真的……没想多。
数百个苍白色光芒凝成的铭文所组成的文章很快就有了变化,先是开篇第一个类似于“文”的蝌蚪文字最先跃众而出,摇曳着便向薛衣侯飘来。
出于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薛衣侯坐倒在地的身体不由的向后缩了缩,只可惜反应太慢,动作也太过的僵硬,眨眼间就被那个蝌蚪铭文追上,最后化作一道匹练射入了薛衣侯的眸子里。
“啊!我的眼睛!!!!”
像是被针扎过的刺痛,又饱含着几个日夜不眠不休的胀痛,让薛衣侯禁不住惨叫出声。
这样的疼痛,只是一下,就足以让人哀嚎惨叫,那若是成百近千次呢?
死去活来,炼狱煎熬,此时薛衣侯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境况了,当然,也没有那份闲心。
一次次因为剧痛而晕厥,但转瞬间又为再一次的剧痛所折磨醒,周而复始,其痛不欲生处当真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此时,若是给薛衣侯一个机会,一个后悔的机会,他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掐灭自己的利欲熏心,离那铭文……不,是青铜长剑越远越好。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于静谧的深夜响起,很轻易就惊醒了左邻右舍。
好吧,所谓的左邻右舍其实就只有这家的主人,毕竟这鄙陋的院子位置太过偏僻,四周根本就没有邻居的存在。
老者跟少女不约而同的从各自的房间走出,对视了一眼后,便冲进了房门紧闭的厅堂。
推开房门,除了薛衣侯捂着眼睛痛不欲生的在地面上打滚外,并没有其他的异状。
“喂,大晚上的你鬼哭狼嚎个什么?”美梦被扰,少女自然没有好脸色看了。
薛衣侯不答,依然在地面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惨叫之声已经变成了低吟。
“莫非是做噩梦了?”少女半信半疑的嘟囔了一声,征询的向身旁的义父望去,却惊讶的发现,此时义父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爹爹?”
“喜儿,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睡觉吧。”老者摆了摆手,声音虽不响亮,却充满了命令的味道。
“哦。”心中虽然疑惑,但少女最终还是没敢违背义父的意愿,恋恋不舍的又看了那满屋子打滚的色胚一眼,这才转身向这自己休息的厢房走去。
吱呀……砰!!
老者关上房门,却没多看薛衣侯一眼,而是径直的走到了青铜长剑的旁边,右手虚空一张。
“剑来!”
嗡!!
青铜长剑嗡鸣,竟是自动的飞入了老者的掌中。
上下打量了一番,青铜长剑并没有丝毫的破损,唯一不同的是,剑身上的铭文越发的模糊,已经难以辨认了。
“果然如此。”老者轻叹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再看向薛衣侯的目光,已经满是复杂。
“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此机缘?”心中有些不甘,再开口时自然就语气不善了,“别装死了,起来!”
捂着脑袋满地打滚的薛衣侯身形微震,竟真的不再抽风,乖乖的坐了起来,抬头间,满脸的委屈,“小子可不是无病呻吟,是真的很痛。”
“说,你是如何激活剑上铭文的?”老者显然没有耐心跟薛衣侯胡扯,开门见山道。
“这……”薛衣侯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却是迟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笑话,难道让他承认,自己利欲熏心,想着临摹这铭文才惹来如此大的麻烦么?
哎呀,不好,那临摹了三个蝌蚪铭文的帕子还在地上呢。
就在薛衣侯的目光无意中瞥到地上的帕子时,老者也恰恰看到了,手中青铜长剑一挑,那帕子便先薛衣侯一步到了老者的手中。
帕子上,血花点点,但这丝毫掩盖不了那三个奇形怪状的蝌蚪文字。
“圣人云,偷书不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