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流体究竟是为何物,百里歌并不清楚,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刑邪为了替虎殇道人塑造肉身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虎殇道人的来历讲完了,跟着两个老前辈重游近十亿年前,百里歌也仿佛回到了那个刀剑纵横,杀伐不断的年代。
回味了一阵后,百里歌替虎殇道人和刑邪斟满了酒,说道:“师伯,您经历了这么多,听老祖先前讲的,早该称神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已经放下啦。”虎殇道人看着他笑道,“称不称神,我其实并不在意。当我成就界王的时候,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天职’再次苏醒,我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我并没有打算去做。”
“天职?”百里歌不解道,刑邪也一脸疑惑。
虎殇道人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建小冥界,立十八宫。”
百里歌正在倒酒的手一抖,洒出了不少。他和刑邪两人对视着,随即脱口而出道:“冥宗祠十八宫?”
虎殇道人有些纳闷道:“冥宗祠……十八宫?这听着有些别扭,不过倒也算是贴切。师侄,师尊,莫非你们也知道?”
刑邪没说话,皱着眉头做沉思状,百里歌对虎殇道人说道:“师伯,您先瞧瞧这个。”
只见他对着一片空旷的区域,张口喝道:“焱剑式!”
就见一柄熔岩巨剑凭空显现,缓缓飞向远方。
虎殇道人看的真切,百里歌这一招连法诀都没掐,张口即来,不禁惊诧道:“拔舌小神通!”
百里歌听闻,当即苦笑。
没错了,当时在冥宗祠十八宫,不只有一个修罗对他说起知晓明月之事,而他也总觉得在踏入冥宗祠之后,就隐隐总有一对目光注视着自己。
修罗的实力他试探过,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但至少在魂力上绝对没有刑邪来的厉害,绝对不可能知晓这么多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冥宗祠十八宫,本身就有一个庞大的魂体在无时无刻地窥探着那里的一切。
“不对。”这时,刑邪突然开口道,“小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遇到过许多来自不同时空的修行者,假如说虎殇他的魂体能化作冥宗祠十八宫,那又该怎么解释我们经历过的那个?毕竟从现实看来,冥宗祠十八宫,只有一个。”
百里歌恍然,转头看向虎殇道人,“师伯,其中缘由,您应该清楚吧?”
虎殇道人似是回忆着什么,然后脸色渐渐显得苦涩。
“虎殇,想起什么了?”刑邪问道。
虎殇道人欲言又止,然后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师尊,既然您和承影他去过那里,这就好办了。入过十八宫,魂体势必沾染业力,承影你本就身怀业力,如今想必还有业力本源加持,倘若有一天想前往冥界称神,持我一道魂柬,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他说完后,却发现眼前的两人并没有为此多高兴,反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虎殇,在为师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刑邪缓缓道,他再了解虎殇道人不过。
“师尊……真没什么。”虎殇道人结结巴巴道。
“行了,我也不逼你。”刑邪挥了挥手道,“只是你要记得。我这当师尊的现在虽然半死不活,但总归也算是活着。你真想做什么傻事,也请考虑下我的感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本就是见颇为伤感之事,刑邪自是不愿再看这徒弟干出些什么傻事。
“师尊……”虎殇道人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百里歌这会儿也插不上话,三人自顾自地喝着酒,各怀心事。
不多时,酒也喝完了,就见刑邪突兀地问道:“还有多久。”
虎殇道人轻声道:“也就半年。”
刑邪默默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百里歌道:“骨戒,先留在虎殇那儿吧。”
“好的老祖。”百里歌连忙道,这最后的时光,想必他们师徒俩有许多话要讲。
果然,刑邪看着虎殇道人,叹道:“半年,陪陪为师吧。”
虎殇道人听了这话,不禁当场老泪纵横。
离开了尸经大世界,百里歌将自己的东西转移到一枚储物戒中,然后将骨戒交于虎殇道人手中。
老道在见过刑邪之后,明显变得更加洒脱,笑着道了声谢后,郑重地捧着骨戒朝殿堂的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找了金姗和子虞,两人和甄妃聊得正欢,见百里歌过来,两女笑着朝他跑了过来。
“你们谈完了?”甄妃笑着问道。
“嗯。”百里歌点了点头。
甄妃犹豫了一下,问道:“还剩多久时间?”
“半年。”说完这话,百里歌的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冥界神魂,若是在冥界,自然能真正做到长久不衰,可就像百里明月一样,一旦离开了冥界,那寿元就必然会受到限制。虎殇道人这一世存活了近十亿年,已经算得上很久了。
“半年?什么半年?”
金姗和子虞都有些不太明白。
百里歌摇头道:“没什么。对了师娘,这半年里,师伯他……想独自一个人,所以……”
甄妃叹道:“我知道了,你也想开些,这都是人之常情。”
“我会的。”百里歌应道,“师娘,那我们就先走了。我想去东海大陆的各处看看。”
“去吧。”甄妃温和地笑道,她明白,百里歌这是想去散散心。
金姗和子虞也看出了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乖巧地都没说话。
离开了尸道位面,百里歌放出了一艘战船,在甲板上摆了一桌的酒菜,然后兀自喝了起来。
两女一左一右地坐着,安静地替他倒酒、夹菜。
如此,从白天到晚上,又从晚上到白天。如复一日,百里歌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喝着酒,看着日出日落,也不管战船飞往何处。
就这么过了大约有七、八天的样子,他突然笑了起来。
金姗和子虞一直陪着他,从尸道位面出来后,两人就觉得百里歌整个人的状态有些古怪,如今看他发笑,心中不由地一揪。
“你没事吧?”子虞柔声道。
“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金姗也说道,“我们虽然帮不上忙,但总能替你分担一些。”
“我没事。”百里歌看着两女,心有愧疚,“开始有些事想不明白,但现在想清楚了。让你们担心了。”
百里歌的道心一向很纯净,唯一的心结也随着百里明月的复活而消解了。只是见到虎殇道人同刑邪只见的生死离别时,让他也有些伤感。。
人谁无死啊。既知分离之痛,为何还要结那场缘,为何还要生于人间。百里歌也经历过那种时刻,灵墟道人、岑久山、铁山,这一幕幕情景,宛如挖心般的疼痛。他或许能称神,可这些昔日的亲朋好友却未必能。终有一日,或许最后,也就只剩下他自己罢了。
修行大道,或许最残酷的地方,就是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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