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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天鹅

    封华似乎有些厌倦了她这套官方的说辞,调侃道:“丫头,你怎么看见谁都有幸?”

    常乐的眼睛弯着,眸光亮若星辰,真挚解释。

    “各位大家之名常乐早就有所耳闻,几位大家的书画之作当真是代表着大氏书画某方面的最高水平,常乐仰慕已久,今日能一次见到诸位,谁有这样的福分?可不就是幸中之幸?”

    封华望着常乐的那双赤诚双眸,满意地捋了下胡子。

    默了下,常乐向裴骃问出心中积攒已久的问题。

    “敢问裴老,您可记得之前为天甲画坊提过一块匾额?”

    裴骃颔首。

    其他人兴致浓浓地看向裴骃。冯江岚恍然想起,去年他跟驸马去天甲画坊那次,就认出画坊的匾额是裴骃的字迹,但是一直在圭都,未有机会问裴骃这件事。

    “您为何会答应提那匾额?”

    裴骃想了下,望着常乐反问:“你为何要问这件事?”

    常乐道:“小女不才,这天甲画坊就是我开的。”

    “原来如此。”裴骃恍然,多看了常乐两眼,问道,“你就是与八归子和怀王合伙的那人?”

    “是。”

    他的语气让常乐忽然紧张起来,觉得这个匾额后面还有别的故事。

    裴骃浅笑道:“几年前老夫去玄灵观向长春道长寻道,结识了八归子,受他所解,便答应为他做件事。去年他说他与人合伙开了家画坊,让老夫帮忙提块匾额,仅此而已。”

    原来是柳成言。她还一直以为是怀王动用了什么财力物力请裴骃出手,怀王也一直自己揽功,柳成言从未提过。

    “说起来,许多年未见他了,他如今如何了?”

    一句轻巧的问句,勾起了许多的伤心事。

    常乐默默地调整了下心情,极力淡然回话。

    “他随军征讨育国,战死沙场,骨灰被带回了玄灵观。”

    裴骃的身形晃了下,一双矍铄的眸子也颤了几分,声音也悲沉了几分。

    “竟是战死了?”

    其他人看到裴骃有这般的反应,有些不解,刘知兰好奇问:“这柳成言是何人?”

    “他是个少年奇人。”裴骃惋惜道,“他原本是玄灵观的人,乃是大国师长春道长的关门弟子,若是这天底下真有人能修道成仙,定然是他。老夫从未见过那般灵逸脱俗之人,后头却是还俗,结局如此,可惜,可惜啊!”

    常乐紧抿着嘴唇,听见裴骃的夸赞竟是生出几分欣慰。

    她认识的柳成言果真是个不俗之人,无论是谁见之难忘。

    “并不可惜,柳成言洞察命途,只是选择了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罢了。”

    闻言,裴骃又觉得当是如此,情绪几番起伏,终是长长一叹。

    正此时,外头忽然来了小厮,说是迎亲队伍回来了。

    众人又立马恢复喜庆,立刻到前堂准备。

    前堂的匾额下挂着一幅大画,画上枫红满山,色彩明艳,层次丰富。双雁盘旋之上寓意吉祥。当真是一幅绝美的《红山图》,与如今喜庆的场面甚是相合。

    新人未到来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幅画吸引过去,发现是冯江岚为此次

    喜事专作,连连拍手,赞不绝口。

    冯老夫人和冯江岚就坐在《红山图》之下。

    因着常乐是代表司伯言来的,在喜堂的侧边还有个座位。

    贺喜宾客站在两旁。十里等人硬是站在了最前面。

    不多会儿,新郎背着新娘到了门外,跨过火盆进了堂中。

    冯之韵发现常乐坐在侧边,讶异了下。对方朝他露了个笑,眼神示意他别苦着一张脸。冯之韵不情不愿地露出个难看的笑来。

    新人站定,赞者高唱颂词。

    常乐这次倒是不觉反复的礼仪无聊了,一瞬不瞬地看着换了身新服像变了个人似的冯之韵,以及他身侧的新娘,满是艳羡。

    婚礼当真是件让人很向往的一件事啊。

    冯之韵无心听赞词,眼睛稍稍一瞥就能看见侧边的常乐,她笑的柔和,像是在期待什么。眸光微转,看着身侧的郭云云,心情莫名地复杂起来。

    站在冯老夫人侧后方的冯灵娥正好抓住冯之韵的小表情,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常乐。

    “行交拜礼!”

    赞者一声高喊,唤回冯之韵的神志。

    冯之韵认命地跟着郭云云一起拜天地君、拜高唐亲,最后夫妻对拜。

    一直观望交拜礼的十里忍不住偏头看向无泽,对方敏感地看过来,无声地握上她的手,十指交扣。两人会心一笑,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和踏实。

    礼毕,两位新人对立而站,冯之韵在赞者的示意中进行下个流程,伸手将新娘的盖头掀开。

    绣着祥凤的红纱被缓缓撩起。红纱遮盖的娇容逐渐显露出来。那个小脑袋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抬起,冯之韵看清时,拧着的脸微微有些动容。

    红妆之下,她的五官显得小巧精致,没有一丝瑕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柔情百转,光彩潋滟。瞧了他一眼,又迅速娇羞地垂下,长长的睫毛轻颤。

    听见周围揶揄之声,冯之韵又恢复正常,转身面对冯江岚和冯老夫人。

    丫鬟送上喜茶,郭云云缓步上前,端茶盏的双手自然翘起兰花指,甚是好看。盈盈上前,行礼奉茶。

    “奶奶,请用茶。”

    冯老夫人乐不可支,一张脸都透出几分红润,端茶喝了口,慈爱地说了两句吉祥话。

    郭云云又端了一杯茶敬冯江岚,冯江岚脸上的笑意浅浅,却已是难得,很明显对郭云云多有赞赏。

    敬茶之后,喜婆和丫鬟便簇拥着郭云云下去了。

    冯江岚便请人往后院设的酒席去。

    后院摆了十来张大圆桌,大红的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通亮。

    常乐自然是有资格坐在主席,而且是靠着冯老夫人。冯江岚主持感谢了几句,接着就是冯之韵被迫营业。

    酒敬到常乐这里时,冯之韵很是简单地说了句:“常乐,替我谢谢陛下。”

    从他的语气和状态,常乐不大判断的出来他说的意思是正是反,但还是客气地应了,将酒饮下。临了,为了让他高兴,便低声说了句。

    “我不光替陛下来送贺礼,我也给你准备了份贺礼。我专门让人回宫请爱华画师画了幅《天鹅图》送你,可别怪我送的轻了。”

    能得到德?爱华的一幅画不容易,特别对冯之韵来说,更是难上加难,他又喜欢的很,得不到就总是刺挠的很。

    听说收到一幅,冯之韵果真眼前一亮,激动问:“什么是天鹅?”

    常乐想了想,道:“就是我们的鹄,白鹅。”

    邻近几桌发现鉴赏一流的冯之韵能有这样的反应,不由就好奇常乐送的这《天鹅图》是什么样的,也想长长见识。

    刘知兰板着一张脸,低声问冯江岚。

    “这个爱华画师是什么人?”

    冯江岚不想看自家儿子这崇洋媚外的嘴脸,敷衍回答:“就是从西大陆的英吉利亚国来的那个洋画师,叫德?爱华。姓爱华,名字叫德。”

    “这西大陆的人怎么姓名颠倒了?”封华好笑道,“那他画的就是西大陆的画了?我一直想见识见识,没机会。冯兄,可否让我们现在就见识一下这《天鹅图》?”

    常乐听见突然要赏画,脸色的笑意凝滞了些,观察着冯江岚的态度,对方犹豫中带着不屑。冯之韵却是积极响应封华的要求,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才开始敬酒。

    “来人,去把常乐的贺礼《天鹅图》拿来。”

    常乐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是你的喜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敬酒,赏画之事不如放到之后。”

    “什么都没赏画重要。”

    冯之韵丝毫不听劝,直接将手中的酒盅放到了跟随的小厮托着的托盘上,等下人拿着一个红色长锦盒回来,兴奋地快步上前夺过,三两下拆开盒子。

    发现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冯之韵拿到手里的画轴,常乐后悔刚刚提这件事儿了。

    她原本是想让冯之韵打起点儿精神,不是要扰乱喜宴喧宾夺主的。

    “不妨,今日来的贵客也都是些喜画之人,顺道让大家见见也好。”

    冯老夫人握着常乐的手拍了拍,慈笑着安慰。常乐甚是感激地轻轻颔首。

    那头,冯之韵迫不及待地将画轴打开,看到全貌之后脸上露出喜意,当真是连日来最为灿然的笑。随后又将画轴的上端递给下人,自己扯着下端,又仔细看了两眼,笑得合不拢嘴。

    “嘿嘿,常乐你送的这图不错!赶明儿娥娘成亲,你是不是也要送她一幅画给她当嫁妆?”

    若是办喜事就能得一张德?爱华的画,那这不是比等着向陛下讨要奖赏来的容易简单?

    早知道,他就早成亲了。

    常乐看他那副嘴脸就知道他想什么,似笑非笑道:“你连妹子的嫁妆都想图?是不是过分了些。”

    冯灵娥全程就像没听到,只觉得给冯之韵操办一场喜事太累了,也太难了。自己的命都快磨没了,如果他以后能好好过日子,想要嫁妆也不是不行。

    其他人也没心思抨击他抢妹子嫁妆的不耻之举,全心全眼地挂念着他的手里的画什么时候能展示。

    他们已经被好奇心折磨的不太行了。

    封华直接道:“贤侄儿,你别一个劲儿夸,倒是让我们看看。”

    冯之韵也不吝啬,将画轴交给另一个下人,让他们二人侧过身子,竖起画卷,将画展示给众人,众人纷纷起身伸脖,努力看的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