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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无泽变了

    “可你也不用离开……”常乐有些慌张,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只能接受,沉声问,“那你怎么想的?”

    无泽看着桌案上铺着的棋盘,带着某种期待道:“离开画坊,在江南郡开个武馆,教人习武。”

    又是江南郡。

    常乐拧眉:“你也要来江南郡?那正好,你们可以一块儿在江南郡买地置宅,你们一起想开武馆想开画坊都行。你们走的是一样的路,怎么搞得好像一去不复返一般?”

    “等把她送回去,我就来江南郡。”无泽道,“她在江南郡买地置宅,与我没有关系。我开武馆,也与她没有关系。”

    这简单的几句活生生把常乐给弄蒙了,捋了好半天,这才大概捋明白重点。

    “你就是想跟她分道扬镳呗?你不喜欢十里,想要摆脱她?”

    无泽默了下,捋了下语言才缓缓道:“你离开画坊住进宫里之后,十里一直在努力追赶你的步伐。”

    “她努力学习画画,从填色都嫌麻烦到能画些简单的物什,也会对着你的炭笔画模仿,还会逼自己去欣赏分辨那些她原本看不懂的画的好坏。”

    “她也学了读书识字,给你的信她都自己写了一份,但嫌字太丑就扔了,让我代笔。”

    “她还学做好看的衣裳,时兴的妆容,贵门女子的发髻。说你入了宫,眼界宽了,仪容衣裳都不能像之前那般随意了,她怕有朝一日再伺候你被你嫌弃。”

    突然说起十里的这些事,常乐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僵直地坐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无泽,眼角却逐渐红了起来。

    原来十里在背后默默地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十里一直把她放在极重要的位置上。

    无泽面对她的感动,反而有些黯然。

    “她做了这么多,还是会在见到你之后感到害怕。因为你现在不是我的主子,不是她的小姐,也不是张家的夫人。是享有盛誉的典客,是陛下身边的人,是宫里面的贵人。身份上的差距,注定了她永远会觉得自己不适合出现在你身边。”

    这段话就像刀子一般插在常乐的心口上,她既觉得无力又觉得委屈和无措。

    “我不管是谁,都是你们的阿常。就算我跟司伯言在一起了,就算我入了宫,可这天底下是我真正的亲人的只有你们。”

    无泽缓缓吸了一口气,有些不适应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还是掏心窝子的话。见眼泪从常乐的脸上滑落,动手给她倒了杯茶。

    “我们知道,可这道鸿沟是无法逾越的。对于我而言,我就是十里,她就是你。”

    他轻轻地地将茶杯放在了常乐面前,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常乐用手指抹去脸上的眼泪:“这是什么意思?”

    “十里依靠着你不再是个跟在人后的小丫鬟,而我只是从跟在你身后变成了跟在她身后。”无泽浅然苦笑,“我一无所有,不能也无法和她站在同一高度。”

    见常乐还是有些不解,他又打了个比方。

    “你为什么会选择进宫,想要当官?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和陛下同在朝堂之上。你确实做到了,我应该也可以。”

    如此一说,

    常乐似乎能懂无泽的心情了,对无泽忽然有些另眼相看。未想到,无泽这么个木头人并不是木头,心思也是细腻的很。

    大概是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发现了无泽的可能性,可能连常乐都没意识到自己观念的改变。

    之前她也一直把无泽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跟班,以为他就像是个机器工具,这一番话后,发现他是一个可以跟自己共情的活生生的人。

    “无泽,你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无泽依旧是面无表情,只道:“这件事便不必让她知晓了。”

    “可你无缘无故地离开,突然说出要追逐梦想的话,十里怕是会伤心。”常乐都不怎么敢想象那个画面,拧眉道,“听你这意思,你也是喜欢她的,不如将事情都告诉她。”

    无泽摇了摇头:“那她肯定要跟着,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起码给她个态度。”常乐仍旧是费心劝道,“她如果不知道你的心思,往后怨你恼你,喜欢上了别人,气急败坏嫁给了别人怎么办?到时候就有你后悔的。”

    一直态度坚决的无泽多想了几分,将信将疑地看了常乐一眼。

    常乐就像个老母亲,操心道:“起码让她知道你会回去,你会回去的罢?”

    泽仍旧是肯定非常,“待我在江南郡开一家武馆,挣了足够的钱,便回去娶她。我会赶在她在江南郡买地置房之前。”

    头次听见无泽这么肯定的态度,常乐替十里感到开心。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温了的茶水。

    无泽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所以他教耗子习武,定然是想让他代替自己好好保护十里。新招了四个员工,也是想给十里分摊些劳苦。选择江南郡想必也是因为十里最后会在江南郡定居。

    果然她没有看错无泽,无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常乐又给自己满上茶水,向他敬道:“以茶代酒,希望你能达成所愿,若在江南郡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去找怀王或是找胡大哥他们。”

    无泽也端起茶杯,道:“多谢。十里行事莽撞,平日里容易受人欺负。你虽在宫里,但希望你能多去关照她一番,她会很高兴。”

    “嗯,我会的。”

    常乐颔首,一口将茶水饮尽。

    明明她和十里相识最长久,应该比他亲,没想到有一天是无泽来向她托付十里。她确实忽略了十里太久太多。

    无泽也一杯茶饮下,仿佛终于放下某个重担,由衷地浅笑,当真如同冰雪化开之后的春流,干净又好看。

    常乐指了下棋盘道:“要来盘五子棋吗?”见对方拘谨的犹豫不应,又道,“你已经决定好摆脱站在人身后的命运,那咱们现在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下个棋呗?”

    无泽道:“好。”

    ……

    十里做好午饭,进屋子便见着常乐和无泽正坐在一起下五子棋,不由讶异。

    无泽的姿态难得显得几分轻松,大抵是因为赢了常乐,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对面的常乐则是气恼地托腮,盯着棋盘好一阵琢磨。

    从未见过无泽在常乐

    面前如此,一时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做个饭的功夫,人都变了个模样呢?他该不会也被鬼怪附身了罢?

    然而,无泽在发现她时,一瞬间收敛了笑意,随意的姿态也悄然紧绷起来。

    这个表现让十里感到很不满。

    常乐发觉无泽反应过度,无奈地起身下榻,开始跟十里控诉,“无泽现在居然敢赢我了,气人啊气人,下了十几把,我一把都没赢过!”

    “你们怎么突然下棋了?”十里不解地看了看他们,发现他们对这个问题感到一丝为难,便改口道,“饭好了,准备吃饭罢。”

    说着,十里匆匆走了出去。

    常乐无奈地提醒无泽:“你倒是在十里面前多笑笑,你刚刚怎么回事儿?十里不知道,还以为你讨厌她。”

    无泽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紧张。”

    他虽然和十里一起生活了一两年,但是都故意和十里保持一定的距离,面子上也保持着疏离,一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靠近她,二是一亲近就容易紧张,下意识整个人外表冷漠起来。

    常乐忍俊不禁,揶揄道:“都一起过了那么久的日子了,别紧张。”

    正说着,十里又回来了,指挥人将饭菜摆上桌子。

    无泽望着十里,试图让自己轻松点,但一发现她瞟过来,面部五官立马不受控制地严肃起来,身子都站的紧绷绷的。

    默默叹了一口气,却是无法。

    常乐好笑摇头,等所有的菜上齐,就拉着十里坐下,吸了吸鼻子,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忍不住笑着夸赞。

    “真的好香啊。”

    桌子上的菜荤素搭配,样样精致。有常乐爱吃的鸡腿、鸡丝、鸡翅、鸡锁骨,还有猪蹄儿卤肉排骨汤,这菜色比怀祥楼里的差不了多少。

    “真好看,十里你是不是偷偷找大厨学了厨艺?光看着我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十里被她的话逗的满心欢喜,却道:“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肯定好吃。”

    常乐毫不吝啬地夸赞,甚是积极地动筷,夹了一大口鸡丝,发现十里的厨艺确实进步神速,眼前又忽然起了一层雾。三两口下咽,甚是激动地点头。

    “好吃,真的好吃,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我以后得经常找你蹭饭。”

    十里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心头高兴的很,道:“好吃就好,你再尝尝别的。”

    常乐吃一样便夸一样,虽然都是简单的“好吃、真好吃、特别好吃”这样的语句,十里却是跟吃了蜜似的,甜到心坎上。

    无泽见状,也感觉欣慰不少,只是动筷默默地吃饭,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做的菜好吃。

    十里发现他们二人的捧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话在嘴边转了两圈儿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只要现在大家都高兴就好。

    ……

    常乐下午就带着十里和无泽去看梅花。

    成片的红梅傲立,大多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寒风一吹,积雪簌簌落下,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