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来之前，皇兄可是应允过，你在王府的一切开销都由他承担。”
怀王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明情况。这就是他去观山带常乐回来那日，和司伯言商讨得的。
他最近为了替司伯言办事，亏了那么多的钱财。不从司伯言身上捞回来，实在是没道理。
常乐瞧向易昭，见易昭垂眸，安静的有些异常。虽然易昭平日里都很少说话，但她现在的安静更像是心虚。
难怪当时逛画坊，易昭说她想买什么买什么，原来到最后都是司伯言买单。
既然这样的话——
常乐目光灼灼地凝视怀王，瞧了眼左右的侍女，低声道：“咱们五五分，我最近就多找你要点儿东西。”
易昭闻言惊愕。抬眼发现怀王的眼里满是赞赏，仿佛早就知道常乐会说这种话。
难怪他直接将此事告知给常乐了，先前还跟她说千万不要暴露。
怀王低声道：“二八，你二我八。”
常乐拧眉：“不行，就五五。”
“你要钱也没用，本王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怀王苦声道，“平日里你的吃穿用度不都是皇兄包了吗？那拿了那些钱也是死物。”
“谁说的是死物？死物我也要。”常乐丝毫不松口，“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直接去找陛下了，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没有。”
常乐颇有恃宠而骄的意思，如今拿司伯言当靠山说事儿愈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说起来，她真的好久没碰过银子了，只要跟着司伯言，吃好喝好用好睡好，别说不愁钱了，她根本就没机会用钱。
万万没想到，就这样达到了人生巅峰，也可以很是不屑地说一句：“钱是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辈子都没怎么碰过钱。”
怀王瞧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了下后退半步：“那就三七分。”
常乐伸出个巴掌，坚决不退后：“五五。”
“四六。”怀王一咬牙，见她还要反驳，干脆道，“这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就算了。你要不现在就回观山找皇兄罢。”
常乐见不得他这副傲娇的嘴脸，犹豫许久还是答应：“四六就四六，你四我六。”
怀王一打扇子，强调：“你四我六。”
“行罢。”常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不管多少，都是有点儿，总不能全都落进了怀王的手里才是。
怀王笑盈盈地跟易昭道：“夫人，你让人给她挑些合适的罢。”
易昭旁观许久，真是有些心疼司伯言。
听着怀王的安排，二话不说就让白藕从府中选了一些珍贵之物，打包好了给石树带着，还让府上的马车送她过去，当真是体贴周到的很，说是一条龙服务也不过分。
临出发，常乐找怀王要了石树跟她一起，成功将石树从马厩里解救出来。
常乐坐在马车上，将红宝石链子掏出来仔细端详。她每天早晚都会看上几眼，结果都是如此不尽人意。
它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如同一块死玉，连宝石本来的光泽都消失不见了。
时间一长，希望倒是感觉越来越渺小。
“大爷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你要是已经成仙了，给我托个梦也是好的，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每天这么眼巴巴地盯着你看。”
常乐暗暗念叨着，颇为无奈地又将红宝石链子放回衣服里，十分怀念百里大爷在的日子。
但凡上次百里大爷在，也不会因中了如霜下的药而出事。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百里大爷不在，愈发觉得有些难过。
等回到了圭都，十里问起来她这个大爷，她该怎么说？十里好容易找到个亲人，还被她给弄丢了。
常乐坐着怔愣了会儿，又坐到了马车的侧边掀开帘子往外看，瞧着外面的江南郡情况。
此时他们已经入了城，这条主街道她也是熟悉的，走过的次数算是多的了。
瞧着外面的才刚刚熟悉起来的风景，常乐忽然间有些想念十里和无泽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准备着年关。
今年不能和十里一起过年，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自己，还是说乐于他们天甲画坊的一家四口过。
常乐胡思乱想着，念着过两天十里的回信里应该会提及。她前几天在第一时间给十里写了信件，说自己今年要留在江南郡过年了。
忽然经过一片卖早食的小摊，包子豆浆油条的味道夹杂在一块儿，铺面而来。
没由来的，又念起了还在宫里的格里斯和德?爱华，猛然间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还要将江南郡的繁荣景象画下来，等回去了之后给德?爱华和格里斯见识见识。
他们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后宫的那些女人是不是安安生生的呆着，还是闲得无聊已经勾心斗角几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祸及到格里斯。
不过，格里斯应该是有贤妃罩着的。有贤妃在，肯定是不会有问题。
说起来，等他们回去，司伯言就会封贤妃为后。
皇后明明是皇帝的妻子，代表着正室的地位。没想到在司伯言这儿，成了个职位奖励，封贤妃为后就只是因为感恩而提拔她似的。
后宫可不就是个职场？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往高位上爬，德妃就是个例子。
隐约记得，前段时间在观山的时候，司伯言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说是圭都来报，张阁老上吊自尽了。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因为怕受到荣国公的牵连。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前者比较像。
张阁老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优点的。
回想初进东阁丹青房时，替德?爱华完成《狩猎图》，当时就是张阁老做评判。后面的一些事都不记得了，但还有一次比较清楚的，就是他们二人在丹青房讨论中西文化交流之事，张阁老也将她的提议告知给了司伯言。
本来明年的第一场全国国画比赛是他组织主持的，如今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常乐莫名地长叹一声，又将车窗帘给放下。
想起自己现在和司伯言的关系，闲下心来还是会想想，自己现在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些。
后宫和朝堂两处好像都不是容易走的，可就是对后宫排斥的很，这样也搞得她和司伯言的男女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她现在要比之前坚定的多了。都经历了那么多了，司伯言一直没有舍弃她，她也确实不该还畏畏缩缩的。将来的日子，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
现下只希望，百里大爷能够恢复。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了冯家外面，石树先去敲门告知来意。
常乐在车上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府里人才回话，说老夫人在后院等着。石树提着礼物，跟着常乐一块儿往后院去。
还好之前跟老夫人有打交道，这次有事就直接来找老夫人了，不用再和冯江岚面对面大眼对小眼。这都过去了许多日子，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样了。
等常乐实际见到老夫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老夫人卧在软榻上，精神状态很差，像是又老了一二十岁，呼吸之间都带着几分喘意，一双眼睛少了许多的神采。见着她，勉强露出个笑来，让丫鬟将她扶了起来。
上回百里大爷就说老夫人的寿命不长了，当时还觉得她神采奕奕的，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不见，就已经虚弱成如此。
常乐心疼上前，握住她那双枯白的手，笑道：“老夫人，可还记得我？”
“常典客，定然是记得的。”老夫人说话很轻很慢，笑的也很勉强，“老身身子不怎么行了，未能及时行礼，还望常典客别介意。”
“哪儿会？”常乐乖巧笑着，回头看了石树一眼，“回到郡城也有些日子，一直未能来拜访，今日得空，替卜老爷来看看您。给您带了些党参之类，平时可补补。”
老夫人受宠若惊，惶恐道：“唉哟，真是折煞老身了，竟是得了卜老爷惦记。多谢常典客和卜老爷的好意了。”
玉梅从石树手中接下礼品，退下放置。
老夫人将常乐拉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浑浊的眸子里露出几丝迷茫，甚至还有些担忧。
“常典客，你和卜老爷这段时间去了何处？之前怀王带着易将军匆匆来找卜老爷，可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老夫人叫我常乐就成。”常乐跟她靠在一处，很是亲近道，“我们就是先回仪驾里去了，当初来郡城私访两日，念着不能一直逗留，就提前回去了。让老夫人担心了，当真是不好意思。”
老夫人道：“没事就好，老身还听说前阵子陛下龙体抱恙，在临城停了一段时间，可是那日在府中淋雨所致？若是如此，当真是惹了罪祸。”
常乐安慰道：“不是，他就是……那几日在临城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便多歇了一段时间。”
“唉哟，那陛下可是要注意，平时的吃食定是不能随意了。”老夫人担心地叮嘱，“你平日跟着陛下，一定要小心谨慎，陛下出一点儿毛病，你可就难做了。”
老夫人倒是将她关切的紧，止不住地拍着她的手背，就像自己的亲奶奶似的，将事儿都要叮嘱仔细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