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所有的一切，常乐竟然找不到一个根本性的原因，为什么会迷茫的原因。
因为喜欢吗？既然是喜欢，为什么要让自己憋屈到这种程度？
在司伯言的话戛然而止的那刻，脑子里那根不甘的弦突然崩断，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涌出来，有些无助地扑进他怀里，嗓音喑哑。
“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想怕这怕那的，不想让你去找别人……”
司伯言听着她的哭噎，听着她清楚的想法，就像是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案，动容地抱着她。
垂眸捧起她的脸，望着她已然是梨花带雨的小脸，深褐色的眸子里无限温柔，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而又坚定开口：“我也是。”
常乐的双眸被泪水遮盖，模糊间看他的脸贴了过来，嘴唇一片温热，忽然间也不想推拒了，很是大胆地迎了上去。
司伯言惊讶了下，却是像泡进蜜罐里，欣喜又小心，生怕不经意间又将蜜罐打碎了。
……
冯之韵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忘记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离开时，有人将倌楼给封了，具体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脑袋疼的厉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勉强撑着身子下床，忽然间又想起来，昨晚常乐是跟他们在一块儿的，他咋不记得常乐又跟他们一块儿走？
迷茫地穿了衣服，发现肚子空落落的，立马叫了小厮进来。吃饭时顺便“漫不经心”地询问昨晚的事儿。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他爹要是知道他去了倌楼，怕是两条腿不保了。都怪常乐和石树，他们两个去哪儿不好，居然去倌楼！
小厮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是石侍卫送您回来的。”
“我爹知道我去哪儿了吗？”
小厮谨慎点头：“老爷知道您去了金香楼，又去了倌楼，很生气。公子，您今天还是表现好点罢。”
冯之韵心虚地咬了口手里的包子，又喝了口粥压压惊，想了想又问：“娥娘呢？她在哪儿？”
这个时候，能救他的只有冯灵娥了。他也不敢去找奶奶，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定然直接气厥过去。最近冯府双喜临门，老太太每天都乐呵呵的，不能打扰了。
小厮道：“二小姐病了，昨夜烧了一晚上，今早才褪下。易将军还在那边守着呢。”
“病了？”冯之韵一惊，又听说易河盛在，下意识就觉得是易河盛欺负了冯灵娥，追问道，“怎么病了？”
“二小姐好像以为易将军要跳河，就跳河救他，在河边冻了许久，最后病了。”
“我去看看！”
冯之韵再也吃不下去了，把吃了一半的包子一丢，用帕子擦了擦手便大步出门。
谁知，快到冯灵娥的院子时，竟然碰上了冯江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冯之韵脚下一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快步的原路返回。
“逆子！往哪儿跑？”
冯之韵心里一“咯噔”，只得停了下来，快速摆正态度，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转身，小心翼翼地往冯江岚那边
走。
在距离一臂以上远时，赶紧停下，偷眼瞄了下脸色阴沉的冯江岚，心慌不已。
“爹。”
冯江岚双手负背，盯着面前不争气的就气恼，冷哼了声：“你还好意思叫我爹，想想你这个混账东西都干什么了？”
“我昨晚……”冯之韵纠结着不敢解释。
“冯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的东西？”冯江岚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马上就要娶西阳乡君了，你这时候去花街柳巷是想干什么？生怕西阳乡君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纨绔吗？”
冯之韵赶紧双手抓住耳朵：“爹，我错了。我昨晚上是被人约去的……”
“还敢狡辩！前脚进花楼后脚进倌楼，现在全城都在传些跟你有关的不堪入耳的话！你爹我一大早还去郭家道歉去了，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冯江岚左右瞄了下，没有趁手打人的物件儿，只是摆袖怒道，“你去祠堂跪着，等成亲前再出来！”
冯之韵震惊道：“爹，我真的错了，我昨晚去金香楼也没干什么……”
他真没干什么，就是听信了狐朋狗友的话，想着营造一个风流纨绔的形象，让郭云云气的闹退婚。但到了金香楼，只顾着跟人谈书画，跟朋友喝到晕头转向，连个姑娘都没找。
出楼瞧见常乐和石树，就是跟踪了下而已。
冯江岚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意思，指了两个小厮道：“你们把公子带过去，让他好好反省！嘴巴都严点儿，别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
“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哎哟喂……”冯之韵挣扎着，还是硬生生被两个小厮拖了下去。
冯江岚根本没眼看，摆袖往冯灵娥所在的院子里去，忍不住长吁短叹。明明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怎么一个两个都有问题，这个不愿意娶，那个往河里跳。
将将进了冯灵娥的房间，就看见易河盛正坐在外间的椅凳上，撑着脑袋浅眠。听见陌生的动静，他敏感地睁开了眼。
冯江岚道：“小女已经退烧，易将军不如先回去罢。”
河盛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内间紧关的门，“等她醒了本将军再走罢，此事因我而起，乡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交代。”
冯江岚了然，扭头吩咐下人：“去给易将军端杯热茶来，再送些早食。”
“早食不必了，来杯茶便可。”
易河盛补充了一句，下人受命退下去。
冯江岚瞧着易河盛，若有所思坐到了上座，面色严肃。
“易将军如此，小女若是知道，定然感念在心。我们冯家小门小户，老夫也不爱那些繁琐之礼，教养闺女时恐怕失了些规矩，易将军他日还要多多担待。”
闻言，易河盛不可置否。毕竟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子女。冯江岚就是个脾气怪的，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不指望他的儿女会好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儿子是画痴，女儿是情痴。终归如今不怎么讨厌冯灵娥。反正都是娶媳妇儿，娶个看着顺眼的到底要舒坦些。
一旦接受了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听到冯江岚这种
谦虚话，自然而然地就想着护妻。护妻是他们易家的传统。
“冯老客气了，娥娘才名在外，秀外慧中，算是闺中女子典范。能娶到她，是我们易家的福气。”
冯江岚瞧着他面不改色地郑重说出这些，不由放下心，神情愉悦地捋了下胡子。
这谁说易河盛不想娶他闺女的？他闺女还没嫁过去，对方都改口叫闺女的乳名了，可见是打心眼儿是喜欢的。
而且，娥娘都为他跳河了，想必这次也是不会再改了。
佳偶天成，好事啊。
“易将军能这般想，那就太好了。”
易河盛见他就这么认了，还真不再谦虚，犹豫了下还是没计较。他们易家的家风，还是要谦虚谨慎的，还是日后再跟冯灵娥交代罢。
冯江岚又跟他寒暄了几句，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就是觉得他多少有些傻愣。不过，瑕不掩瑜。
一盏茶后，丫鬟从里间出来汇报，说是冯灵娥醒了，想要见易河盛。易河盛瞧了眼还同坐的冯江岚，未立马起身进去。
冯江岚抿了口茶，不以为意道：“劳烦易将军进去见一见了。”
得到未来老丈人的允许，易河盛这才起身拱手，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里间，挨着床边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凳子上。
冯灵娥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靠枕，一张脸还是煞白，嘴唇也是惨白的。但她一见着易河盛，两只眼睛就弯了起来，眸子有些发亮。
“你真的在这儿陪了一晚上啊？”
河盛不咸不淡地认下，“你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陛下那边还有事。”
昨晚冯之韵被送回来，本就因着冯灵娥高烧而忙碌的府上更加忙了，他也顺便听说了——冯之韵跟人去了倌楼，后来倌楼因为犯事被封了，而他竟然是跟着常乐和石树去的倌楼。
易河盛抽空招来暗中跟着常乐的手下，从他们口中得知，常乐在倌楼被人下药了，陛下让人细查。暗卫找出下药之人后，就先把倌楼给封了。
至于常乐，暗卫及时地把她送到了陛下所在的客栈。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易河盛再傻也能猜出来，却是忐忑了一晚上，隐隐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变化。
要不是猜到昨晚不方便出现，他也不能耐住性子在冯家干坐一晚上。实际上，也确实有些担心冯灵娥。
如今看着冯灵娥好转，他还是先回陛下跟前看看情况比较好。
冯灵娥见一眼也觉得满足了，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先去忙罢，你昨日也泡了水，还一夜未休息，也当注意身子。”
“我已经习惯了，你还是担心自己罢。”
易河盛说着便站了起来，瞧着她病殃殃的模样，语气还是软了些。
“再过几日，提亲的人便来了，到时候莫要还躺在床上。身体差平时就多锻炼，进都之路长远，别好容易到了都城，还病倒耽误吉时。”
这算是一记强心剂，再次肯定地告诉冯灵娥，他是愿意娶她的。冯灵娥也准确地接收到这个意思，抿唇浅笑。
“嗯，都听你的。你这两日可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