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
司伯言心惊地提醒了一句,见她已经清醒,把她一提搁到了地上,自己也紧跟着下马。
常乐伸了个懒腰,猛然脱离司伯言温暖的怀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之后便觉得突然寒气入体。
司伯言见状,将她的手握住:“走,进去罢,外面夜凉。”
“刚睡醒都这样。”
常乐本想往他怀里靠下的,但忽然想到什么,又往旁边走了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顺便装作整理斗篷,将手也给抽了回来。
如此疏远的模样,与一路上靠着他沉睡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地之别。司伯言猜她是在顾忌如霜的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他们到前厅时,王府的下人已经连夜滚起来烧地龙,不过才有了一丝暖意。比起外面的寒凉,厅中还是要暖和不少。
常乐在前厅转了两圈儿,身子也暖和了起来。刚转到门口处,便瞥见两个人出现。是怀王和易昭。
怀王依旧是一身红衣,将将穿戴整齐,却也看的出是没怎么精心打理过。这是从易昭的打扮上对比出来的。
易昭虽然也穿着简单,头发也梳的简单,只簪了一只玉簪,脸上也没来得及施粉黛,但浑身透着精气神,处处一丝不苟。许久不见,瞧着温婉成熟了许多。
“易昭!”常乐已经见过了怀王,此时见着易昭更为激动,直接扑过去将她给抱住,“我太想你了!”
易昭本来还在埋怨,有些惶恐这般模样见到司伯言。被常乐这么一抱,更有些发蒙。
毕竟作为王妃,不管什么时候见陛下,都要穿戴符合王妃的制式才行。可怀王连连催促,随便让她整理了下,就把她拉了过来。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陛下怪罪,这下没行礼就和常乐显得亲热,让她更是不安。偷眼瞧了司伯言一下,发现他清浅含笑并无责怪之意,这才稍稍放下心。
“常乐,等一下,我要先给陛下行礼。”
易昭轻声提醒常乐,顺手将她从身上扒拉了下来。在怀王行礼之时赶到了司伯言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臣妃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司伯言满意点头:“嗯,都起来罢。”
他们夫妻二人应声而起。
怀王疑道:“皇兄你们怎么大半夜的来了?”
“自然是事情紧急。”司伯言脸色严肃了些,瞧着屋子里还留着的几名侍女,道,“朕到此的事情,不可泄露。”
怀王恭敬行礼:“皇兄放心,从臣弟府中走漏半点消息,臣弟就将整个府上的人都清理了,换一批。”
在旁伺候的人无不心中一惊,瑟缩着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都先下去罢。”
听闻怀王的吩咐,众人内心迫不及待,鱼贯而出,顺手关上了门。
司伯言轻笑道:“你倒是会说,这时候打担保,不应当用自己的脑袋吗?”
怀王眉眼一弯,桃花眸潋滟:“走漏风声的又不是臣弟,哪能随便当了替罪羊?”
“一个人走漏风声,你连坐所有人
,其他人不也是替罪羊?”常乐好笑道。
怀王不以为意道:“那与我何干?”
明明是一句欠揍的话,常乐瞧着他那张桃花面愣是讨厌不起来,也骂不起来。只能叹了一声,窝进了最下位的椅子里。
易昭惊讶于常乐的随意,毕竟陛下都还站着呢。她虽然知道常乐没尊没卑的,却没想到她在陛下面前也是如此,当真是不守一丝规矩。
司伯言见着,只是也坐到了上座,正好离常乐直线最远,淡淡道:“坐下再说罢。”
怀王也随意地在下首坐了,怀王妃跟在怀王的身侧落座,斜对面就是常乐。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怀王出声调侃,“是觉得样貌不佳,不配和我们坐在一块儿?”
易昭微微皱眉,暗责了怀王一眼。哪儿有人这般明着嘲讽女子外貌的?
常乐已然习惯,似笑非笑道:“是,哪儿有您貌若天仙,怕不是仙女下凡。”
司伯言轻笑出声,抢在怀王犀利怼人之前咳了一声,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怀王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甚是委屈地看向易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告状。
“瞧见没,本王都说不得了。”
易昭假装没听见地保持镇定。怀王敢说这些来讽刺陛下,她可是没那个胆子。
心底却是替常乐高兴的,悄然瞧了常乐一眼,发现她听到这话不怎么乐意,又有些好奇的不安。
唯有一直站着旁观的石树跟个明镜似的,很想提醒怀王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的存在。
怀王早就发现不对劲儿,已经被他们二人磨得没了委婉的想法,直截了当问:“你们二人这是又闹什么矛盾了?我去川草村的时候,你们俩不是还好好的?”
常乐瞧了眼面色淡然的司伯言,敷衍道:“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
怀王翻了个白眼,换了个正经的话题道:“皇兄,凤县那边如何?”
司伯言他们是连夜快马赶过来的,还专门抄的近路,送信的人可能还要满上半拍,便直接将事情说了。
“前日大凤寨已经被清剿,查出其与都尉勾结,大凤寨的现寨主凌风和都尉身边的亲信扈命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抓了,从寨子里搜到了凌风和都尉周平威的往来书信。还揪出来了凤县县令高之青。高之青与荣国公府、周平威都有往来,查出了他扣粮押粮之事。他也已经在被押来的路上。”
闻言,怀王和易昭均是欢喜非常。没想到一下子揪出来这么长的一条线,还拿到了有力的人证和物证,当真是一件大好事。
“皇兄此次收获颇丰啊!”怀王笑盈盈道,眉眼之间也有得意之色,“还好臣弟也未落下。臣弟已查出,荣国公府确实有问题,他们将官粮私藏在荣国公府的粮仓之中,数量不小。便是前夜所见,便有千石之多。”
司伯言又恼又喜,拍了下桌子道:“这个张仕林,竟是敢背地里做出这等肮脏之事,朕此次绝饶不了他!”
“皇兄,如今天子仪驾正在临县,你可是要赶回去?”怀王询问道,“正好
易河盛前日来了,明日要再回去。”
司伯言沉思道:“等事情差不多了,朕再回去。石树,事不宜迟,你快去找你要找的人,前去迎接护送罪犯之人。以免他们被荣国公和都尉的人杀了灭口。”
“是。”
石树抱拳拱手,退了下去。
常乐有些心疼地瞧着石树的背影。他们这连夜奔波的,赶了一天两夜赶到,水都没喝一口,竟是又要去忙,当真是辛苦的。
再回头,发现司伯言正看着自己,她立马眉眼一转,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时候不早了,常乐你身子还未恢复,接连奔波不易,先去休息罢。”
怀王适时地看了易昭一眼暗示,易昭了然起身,道:“常乐,我带你去休息之处。”
常乐也觉得没什么好呆的,跟着易昭就先离开了前殿的厅堂,跟着易昭往后头的殿院走去。
两扇门重新合上,殿内只余司伯言和怀王二人,司伯言的心防卸下,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了不少,揉了揉眼睛往后一靠。
怀王见状,朝着殿外喊了声:“来人。”
立时有侍女进来。
怀王吩咐道:“去熬份粥来,再送一份到常姑娘那儿。茶凉了,再换一壶淡茶。”
侍女受命退下,不多会儿将重泡的淡茶奉上。此时屋中的温度也升了起来,整个厅堂暖和的令人舒怡。
司伯言饮了茶,备觉舒缓不少,眉头却未舒展开,这才道:“你是不是派如霜去大凤寨了?”
未想到问的是这事儿,怀王轻然一笑:“是。大凤寨屡屡攻不下来,我想起她和大凤寨有些渊源,就让她去打探消息。皇兄见到了?”
对方垂眸不言,只是按压着太阳穴,像是在给自己放松。
怀王脑子随意一转,前后一联想,便知是发生了何事。身子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从腰间抽出贴身的金骨扇,有意无意地把玩起来。
“皇兄该不是对如霜太过亲热,让阿常见着了?”
闻言,司伯言深褐色的眸子睁开,警惕地看向他:“你跟她说过如霜的事?”
“皇兄是说哪方面的?”怀王见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灿然笑道,“阿常在十三郡的时候就识得如霜了,她向来嫉妒如霜的美貌,臣弟与如霜亲热她都看不过眼,更何况是皇兄你?”
司伯言听到他说“嫉妒”二字便不屑地笑起来,常乐在这方面不是个善妒的。但也是知道了,果真是怀王这张破嘴将事情说出去了,便凝视着他让他不打自招。
怀王转了下扇子,收敛了下笑意道:“皇兄别这般看着臣弟,挺不妥当的。如霜的身份,臣弟可是从未说过。只是上次如霜当着阿常的面将你骂了一顿,阿常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让她回去后问你,再无其他。”
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司伯言了然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温不火道:“果真是你在背后嚼舌根。司伯毓你一天天的是不是太闲了些?”
“哪儿有,臣弟可是忙的很。”怀王很是厚脸皮地接下话,继续道,“怎么,阿常问皇兄,皇兄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