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就别管我的婚事了,遇着想嫁的,我自己就上门提亲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婚事罢,你这也老大不小该考虑了。”
“这我要遇着想嫁的,我也自己上门提亲去了。”十里支吾说着,迅速将话题转移,“阿常你看看我给你做的这衣裳,正好这是身厚的,你下江南的时候就可以穿。”
说着,十里就将衣裳展开给常乐看。
衣服是上衣下裙,剪裁修身。
湖蓝色的底色黄白的配色,整体瞧着很是靓丽,穿着应当也显着年轻不少。
衣服上绣着简单的花纹,看着落落大方。
常乐十分满意。
十里都送了一套衣服,无泽也不能干看着,将匕首往前推了推。
“这匕首你拿着,回来时还我。”
匕首的主人都开了口,常乐这个惦记宝贝的人也不扭捏,伸手就抓起匕首,象征式地将匕首拔出来一半查查货。
刀身锃亮,刀刃锋利,一丝一毫的缺损都没有。
这东西削铁如泥,实乃出家旅行、杀人掠货、溜门撬锁的必备好货。
就是可惜只有这么一把,要是多一把,她也不用和无泽来回送。
当初和舒尔单在一块儿的时候,要是早知道他是那什么“皿”组织的,就找他多要一把了。
常乐将匕首归鞘,甚是满意。
“回来时就还你,有了这匕首就方便多了。”
“阿常,你小心别把自己给割着了,这玩意儿锋利的很,要不然你把这匕首交给陛下,让他给你管着。”
十里就像一个操碎心的老婆婆,细节之处都要小心叮嘱。想到常乐第一回拿到这匕首时,就把她给割了一条口子,她就对这把匕首充满了畏惧。
常乐就当耳旁风听过去,学着无泽把匕首也别在腰间,末了还拍了拍,感受一下它的稳当。
“我拿它是防身的,放司伯言那儿我还不如不拿。”
“你别用它防身。”无泽出声阻拦,“你用它削东西割肉,或者你就带着,必要时借给陛下。”
这话就不怎么入耳了。
常乐寻思着自己也没表现出弱智的那一方面,这俩人现在是什么眼神?怕她蠢到拿刀误杀自己吗?
“你们两个一直说让我离司伯言远点儿,这时候又都不说了?”
两个人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言行不一感到羞愧。
常乐白了他们一眼,将包袱拽到身边,几下子利索扯开,将里面的两本画册交给十里。
这画册是她这几天不眠不休画出来的。
“我这前前后后一共画了八册,你们出售时都是把我的一册分成好几册的,那你们就卖慢点,应该是能撑到我回来。”
十里边听着,手上已经随手翻起画册来,瞧见自己时就多看两眼,乐呵两声。
等常乐的话说完,她将画册合上,点头应下,扭头就朝门外吼了一声。
“茶呢?水呢?你们俩小东西干什么呢?”
小蜻蜓和耗子立刻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还有些委屈。
耗子道:“我们这水都沸了三回了,茶也泡了三回了。”
“泡好了不端进来?”十里责骂一声,从小蜻蜓手里夺
过案盘,继续指使,“你们两个赶紧去做饭,多做些肉食,你们的常姐喜欢吃肉。”
那两道人影又连忙跑了出去。
常乐感叹道:“十里,你这是在虐待童工。”
十里道:“那你吃不吃?”
“吃。”
……
酉时常乐才回宫,刚到宫门口,就有人在等着她。
是长春殿的人。
许久没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大长公主从玄灵观回来后,整个人的衣着打扮都低调了不少,端坐在软榻上,面上摆着几分明显的假意慈和,眼底无笑。
常乐目不斜视,盈盈一拜,起身后站的端直。
不用大长公主说,她也知道大长公主为何找她,无非是跟司伯言的事儿有关。
这回大长公主居然没等着贤妃来找她,直接亲自召见,可见事情之急迫。
上回直接找她,还是选秀的事儿。
嗯,大长公主出手,定然是没好事儿,起码是对她来说。
上方。
大长公主细细打量着常乐,看见常乐自己也头疼,可还是用了个客套的开场话。
“常乐,你可知本宫今日又是为何找你?”
常乐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
大长公主也不意外这种回话,开门见山道:“陛下为何下江南?”
“不是为了江南水患?”
常乐疑惑地瞧着大长公主。
因着她的问句,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难不成司伯言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没听说过啊。
大长公主严肃质问:“可是你撺掇陛下前往江南?”
“不是。”常乐毫不犹豫地否认,理直气壮道,“怎么就是我撺掇的了?江南水患,陛下体恤民情亲身前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一旁的秦嬷嬷目光都狠厉了几分,看来是常乐的不恭敬态度惹恼了她。
常乐自是坦然,挺直着脊梁和秦嬷嬷对视回去,逃避就说明自己弱了。
大长公主的视线一直落在常乐身上,因着她的光明磊落,对她的怀疑也微微有些动摇,却还是未放过常乐,只是幽幽开口。
“这不正常。”
常乐紧跟着道:“怎么不正常?”
“陛下向来识大局,懂得为一国之君的重要,不会轻易让自己置身于险地。”大长公主笃定道,“就算不是你撺掇,你也定然知道隐情。”
大长公主的那一双美眸暗潮汹涌,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常乐。
那目光让人心里发怵,饶是常乐有时鬼话连篇说谎不打草稿,这时候显得也有些心虚。
垂眸默了会儿,常乐放缓了语调。
“这能有什么隐情?”
“没有隐情,陛下为何会带你下江南?”
常乐脑袋一偏:“他带我不是正常的?”
“这不正常。”
大长公主的一言一语都像是砸在地上一般肯定,她说话能有这样的自信,肯定是因为对司伯言足够了解,充分知道司伯言是什么样的人。
在对司伯言的了解上,常乐自觉不如大长公主深入,底气
上也差了些,就定定地看着地面。
为了充分打击常乐,大长公主耐着性子说到底。
“陛下不是个会因儿女私情不顾江山社稷的人。”
常乐撇了撇嘴,腹诽道:这么了解,那为啥还怀疑我撺掇他,那个没有感情的皇帝,她随便能撺掇动吗?
“他带你去不可能是因为情爱相随,定是因为你有必须去的原因。”
常乐深以为然:“臣是画师,随行留画记史,这么正当的原因。”
“那么多的画师,为何偏偏选你?”大长公主不给常乐狡辩的原因,“本宫也不怕你得意,依着陛下的为人,他定是不会让你前往冒险。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乐讶异抬眼,见着大长公主那张严肃郑重的脸,眸光微微闪了下,企图编个别的理由。
思来想去,恍然发觉一个问题。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陛下还未对外宣布会带她一同下江南。
她明明可以从开始就狡辩,自己不知道要一块儿下江南。
真是蠢,被大长公主笃定的语气弄昏了头。
大长公主发现常乐的懊恼,轻笑道:“你便如实说了,若是让本宫一点点问出,对你不是件好事。”
常乐偷偷瞄了大长公主一眼,被她的胸有成竹弄的脑仁疼,甚至有些微恼。
“大长公主您这日子还真是过得挺清闲的。”
一闲就作妖。
秦嬷嬷脸上的怒意隐现,大长公主的眼底也请冷了几分。
这话明显是不将大长公主放在眼里,还在提醒她,她的地位已经不如以往了。
常乐恭敬行了一礼,道:“臣无意冒犯大长公主,只是以为,陛下一有什么事儿您就来找臣究责,实在没道理。”
大长公主不为所动。
常乐又道:“陛下对大长公主还是有着一份尊敬在。您若真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去问陛下,您想劝陛下不要下江南,也可以直接去劝。您说话可比臣有用多了。”
对方的态度转变极快,还句句是诚恳之言,秦嬷嬷都有些跟不上,却是知道她这句话是戳在了大长公主的心坎上。
小心地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神情晦涩难明,心下不免心疼。
陛下对大长公主从来都只是表面上的尊敬罢了,心底却是时时防着大长公主的。
大长公主不急不缓道:“常乐,你当初带着陛下去了何处,才将他的病治好的?”
“什么?”
常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定定地瞧着大长公主。对方的云淡风轻让她明白,说的是司伯言治蛊虫的事?
“陛下当初中的是蛊毒,你带着陛下离开圭都去了哪里?”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常乐心上。
那个时候大长公主不是在玄灵观了吗?
他大爷的,这老女人的眼线还真是多!
这些司伯言都知道吗?
大长公主眼皮子都未动一下,道:“这些你尽管告知陛下,本宫并不惧怕。常乐,本宫也不想针对你,只是想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
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虎落平阳还是一只阴险的母老虎。
“常乐,陛下下江南有何隐情,为何要带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