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言从里面走出来,踩着凳子走下去,习惯性地伸手去扶常乐。
常乐紧跟在后面,瞧见他的手愣了下,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处就走了下去,在司伯言身侧站稳,就收了手,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袖子里,同时礼貌道谢。
“多谢陛下。”
司伯言“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收手,带头往玄灵观走去。
单总管也是见怪不怪,易河盛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来玄灵观的百姓一如既往的多,这玄灵观不管是少了谁,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顺着人流走进去,进了门就看见不为道长,不为道长身侧还跟着玄灵观的二师兄九堂。
九堂瞧见常乐微微一笑,透着几分亲近热情,常乐礼貌地回了一笑。
不为道长没什么变化,整个人庄重了不少,不苟言笑,恭谨地朝司伯言行了一礼。
“老爷。”
“嗯,先去一趟三清殿罢。”
司伯言说着就跟着人流,往三清殿走去。
不为道长跟在司伯言身后,疑惑看向穿着男装的常乐,一眼认出来是谁,便按压着震动的拂尘,眸子微微眯起。
常乐礼貌一笑,表示打招呼,随后目视前方,跟着司伯言进了三清殿,和单总管他们一起站在侧边,静静观望。
司伯言走到空着的蒲团前,恭谨跪下,双手合十,默默祈福,随后磕了三个头。
直起身来,拿过一旁的签筒。
常乐瞧见那签筒,紧张了下,想起凯旋而归的那晚,司伯言摇了一枝空签。
他说他求的是姻缘。
现在看来,空签的含意更有可能是他的姻缘太多,上面写不下。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当初求姻缘的时候,应该也有所回应,上面多少会寓含着司伯言,而不是一片凌乱,什么都求不出来。
“啪嗒”!
一声细微的声响,让常乐回过神。
司伯言捡起地上的木签,大致看了下,捏着木签起身,递给迎过去的不为道长。
不为道长瞧着签文,眉头皱起,意味深长地看了常乐一眼。
常乐正跟着单总管和易河盛靠过来。
司伯言发现不为道长的小眼神,道:“去后院罢。”
“是,这边请。”
不为道长将木签收到了袖子里,领着司伯言往后院走去,九堂也让着常乐他们往后院走。
一直在后院厅堂落座,道士送了茶水来,不为道长这才向坐在最上面的司伯言介绍。
“陛下,这位是贫道的二弟子,陛下的丹药就是他与贫道一同负责。”
司伯言打量了下面前这个年轻的道士,温润如玉,一副俊逸洒脱的模样,有几分修道之人的样子。
“嗯,听说是去外游历了几年,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同。”
九堂谦虚地笑了笑。
司伯言又道:“你是和国师一同离开的?你这都回来了,国师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九堂歉意道:“小道与长春道长出了都城没多远就分道扬镳了,长春道长说他要去个特殊的地方,完成一件特殊的事情,那是他推迟了许多年的承诺。”
常乐知道,长春道长说的是替
维风找到百里大爷一事。
司伯言却是好奇:“特殊的事情,是什么事?之前也没听说过,不为道长你知道吗?”
不为道长忙道:“贫道不知,长春道长向来洞察天机,行事神秘,这些向来不会随意跟人说。”
见司伯言不解,常乐有些好奇,柳成言就没把这件事跟怀王或者司伯言说过吗?
司伯言瞧向常乐,忽然想起了百里大爷和长春道长的渊源来,也想起了长春道长的那些事。
长春道长来自百里大爷所在的神山,替百里大爷的后孙跑了一趟蓬莱谷,以帮维风找百里大爷为条件,得以在蓬莱谷修炼得道,后来离开蓬莱谷就再也没回去过。
看来,长春道长是在凡尘耽误了太长时间,记起了这件事,想要完成这个承诺,去神山找百里大爷了。
可这百里大爷现在在常乐身边,长春道长如果在神山上苦苦等候,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可别一直等到羽化成仙那日。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能解决常乐的问题的,就只有长春道长。
长春道长洞察天机,不说是不是有能将常乐送回家或者留下来的神通,总是能知道常乐日后到底何去何从。
关于常乐的事,只能再搁置一下,不过也是有了个好消息,起码现在知道该去哪儿找长春道长。
念此,司伯言又想到另一件事。
“不为道长,你解一下适才的那条签文罢。”
不为道长道:“不知陛下求的是什么?”
“朕为这江南郡洪灾,为江南郡的百姓。”司伯言严肃道,“江南郡连绵大雨,洪涝不止,听说江河暴涨,为百年难得一遇。如今受灾百姓在不断增多,朕已派军队前去赈灾,却是无济于事,不知这灾难何时才能过去?有没有破解之法。”
不为道长闻言,取出木签,仔细看了又看,手上掐指算了又算,脸上的表情一会儿迷惑一会儿难看。
过了半晌,不为道长忽然露出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让众人不由得屏气凝神。
不为道长扫了眼众人,高深莫测道:
“陛下,此事,不可当着众人面说。”
司伯言心情沉重,迫不及待道:“你们都先下去罢。”
众人一头雾水,莫名地紧张,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在前面。
不为道长在常乐出门的那刻,道:“常乐,你留一下。”
常乐停在门口,瞧了下门外好奇的三人,又转身跨过门槛,进了屋子,在不为道长的眼神示意下,把门给关上。
司伯言也不知道不为道长想做什么,可不是很想让常乐参与进来。
常乐人已经乖乖地坐回了原位,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专心地瞧着他们,等着不为道长说话。
不为道长深深地看了常乐这无知的模样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按耐不住震动的拂尘,忍不住先问了一句。
“你这黄鼠狼精,是不是法术又有所精进?”
司伯言听着疑惑,这好端端地问百里大爷作甚?
不对,不为道长应该是不知道他去了蓬莱谷,也应该不知道百里大爷的存在的。
怎么就当着他的面,问常乐百里大爷的事?语气
还如此随意,像是不经意的闲谈,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和常乐聊这件事。
常乐也是一脸坦然,点头道:“大爷最近确实修为增长了不少,他挺急着恢复法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为道长道:“你没问过?”
常乐都不是很好意思说出那个中二的理由,但想着不为道长这么问肯定是有深意,没准儿还和江南郡的水患有关,就如实地回了话。
“大爷说,他想赶紧提高修为,然后去跟三清尊神打一架,一决胜负。”
此话一出,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诡异,不为道长的眼角抽了两下,司伯言也有些无言以对。
这精怪的想法,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
缓了缓,不为道长道:“你能把他给叫出来吗?”
这回常乐警惕了些,觉得不为道长这要求有些可疑,身子往后靠了靠,离不为道长远了些。
“道长,您该不会想说,这江南郡的水患是和大爷有关罢?”
司伯言错愕,也跟着警惕起来,只不过警惕的对象是百里大爷。
难不成,真的是精怪作祟?因为他留了个精怪在身边,上天恼怒,以此作为惩罚,警告他?
常乐发现司伯言那边的肃杀之气,忙不迭地进行解释。
“不可能的,道长您肯定是误会了,肯定是看错了签文,大爷就是一只残了的黄鼠狼精,连都没有,他没这个能耐的。”
“而且他一直跟着我在圭都,就没下过江南,就算……就算如果江南也是去年的事儿了……”
不为道长本来听着有些无语,这一下子抓住了常乐话里的重点。
“你去年去过江南?什么时候去的?”
“我就是……”
常乐下意识地看了司伯言一眼,被他眼中的警告提醒,反应过来不为道长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支吾了两下,常乐硬生生拐了话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百里大爷不可能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他没什么能耐,废的很。”
感受到红宝石微微发烫,常乐意识到某只黄鼠狼精生气了,还得暗中安抚。
“大爷你别生气,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这不是正在帮你脱罪呢吗?”
“要不然,不为道长误会了,你待会儿想办法把你给抓了,那怎么办?”
“我知道他不一定打得过你,但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是不是?咱们先忍一忍,先用自黑来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感受到红宝石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常乐可算松了一口气。
这百里大爷有时候就跟个二百五一样,计较事情都不看情况的。
安抚完百里大爷,常乐还准备对不为道长发起进攻,进行新一波的解释,非要将不为道长给说服了不可。
可刚刚一张嘴,不为道长就抬手阻止她说话,有些头疼地盯着常乐。
“贫道什么时候说是他干的了?贫道就是问问你,你能不能叫他出来,贫道有事情让他帮忙。”
常乐狐疑:“你不是要抓他呀?你真不是骗我?”
不为道长没好气道:“贫道要抓他,直接把你抓了,把宝石抢过来就行了,怎么可能还跟你在这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