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望着喜鹊,无言以对。
喜鹊有时候很实诚,十分的实诚。她这种实诚,也是吃定了自己除了她再找不到其他人。
忽然间的心情跌宕,常乐无精打采地垮下了身子,双脚一挨地面,站了起来。
“那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是。”
……
迎春馆。
常乐站在门口,两手空空。
她之前让喜鹊找的板蓝根,喜鹊没找到,她也不是很记得板蓝根的模样,就只能算了。
让喜鹊来过两次迎春馆,听说德?爱华一直没好全乎,常乐也确实是担心。
左右没看见东南,也没瞧见一个杂役宫人,常乐也懒得再等,径直走了进去。
忽然听到正屋画室传来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一时好奇,就往那边走。
到门口就见着一个穿着宦官衣裳的人在收拾画卷,那些画卷从一个矮柜子里滚出来,散落了一地。
那宦官慌慌张张,下意识地左顾右看,扭头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常乐,惊慌更甚。
常乐认出来,他是东南的哥哥西北,双手拢在袖子里,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关心询问。
“怎么了?”
“奴婢见过典客。”
西北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常乐趴着一磕,怀里还抱着来不及收拾的画卷。
突然磕头,常乐有些不适应,抿唇忽略那种奇怪的感觉,继续追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奴婢,奴婢来帮忙收拾屋子,一不小心把画卷都弄乱了。”
“你是在……”常乐一时想不起来他在哪个宫里服侍了,“哪个宫来着?”
“回典客,奴婢是延仪宫锦绣殿的,是婉贵人跟前的。昨个儿您去锦秀殿,奴婢还看见您了。”
“这样啊。”
常乐亲和的笑了笑。
婉贵人这个人,她也在名册上勾了,下午就是要去那婉贵人住的偏院。
“那婉贵人身边不忙吗?你还有时间来这边帮忙。”
“主子平时不怎么喜欢被伺候,奴婢就少了些拘束,这两日就过来帮忙。”
“哎哟,典客,您怎么来了?”
身后一声咋呼,常乐不用扭头看,就知道是东南。
东南急匆匆到了常乐面前,瞧见西北,还有零落了一地的画卷,当即一个头两个大,第一时间先给常乐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典客,您怎么进来也没人通报一声?”
“谁知道呢,我在门口也没瞧见人。你们迎春馆的人是不是太少了点?门口没有通传的,这收整东西,还得请外援。”
“这,是,是少了些,典客见谅。”
东南拧眉瞧向西北,某种尽是责怪之意。
这西北想进来看画,他就放进来了。这要看画就好好看,怎么还翻箱倒柜起来了?
还被人逮个正着。
回头瞧见常乐,猛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就将常乐左边的视线一挡,因为个子不高,还得艰辛地踮脚,吸着一口气,艰难开口。
“典客,这儿你不能进,咱们去偏房罢,我给您倒茶。”
念及东南也不容易,常乐也不坚持留下,只是有些疑惑地多瞧了西北
两眼。
“你起来罢,赶紧收拾一下。东南,爱华画师怎么样了?你带我去看看他罢。”
“好,我给您倒了茶就去找画师。”
东南殷勤地领着常乐去往偏房,给常乐上了一杯热茶后,就去找还躺在房中的德?爱华。
偏房的门大开着,不多会儿,德?爱华就在东南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德?爱华的脸色还是有些虚白,嘴唇也有些干燥发白。
他本来就是白皮肤的人,此时瞧着整个人真的是没有半点血色,如同一张白纸。
常乐忙站了起来,看着他稳稳坐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落回原座,还是忍不住担忧。
“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都还没好?”
“咳,说是风,风寒。喝了几天药,这两天好多了,应该是要好了。”
德?爱华咳嗽了两声,深呼吸了下,把后面的咳嗽感给压了下去。
“东南,你去给爱华画师倒一杯热水来罢,你这没事儿了应该多喝热水。”
“嗯嗯,好的。你知道的多,我听你的。”
德?爱华笑了笑,有种别样的心酸。
瞧着东南出门去,常乐发愁道:“你这病,是不是因为格里斯得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的相思病好像加重了。哦,常乐,她现在很受陛下的宠爱,她很幸福,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忍不住,这里有一点的不舒服。”
德?爱华颓然开口,捂住自己的胸口。
常乐见着东南端着水进来,抿唇不语,却是和德?爱华有些同病相怜之意。
眼见着东南将水放下,常乐轻声道:“东南,你先出去罢,我和爱华画师有事要说。”
“嗯,好。”
东南退了下去,刚出门就碰见了接近这边的西北,当即脸色不好的迎过去。
将西北一扯,带着西北去了一个隐蔽些的角落。
“你来迎春馆不是看画的对不对?你刚刚在翻什么?你还想偷听常典客和画师的话?”
“兄弟,你急什么?我就是好奇一下。”
“什么好奇?我也不是不出门,我刚刚可听见了,有人在传爱华画师和僖嫔娘娘的闲话,是不是你传的?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过。”
“你兄弟我怎么可能做这件事?这个洋画师画了那么多僖嫔娘娘的画,又是吹笛子又是病倒的,肯定是让别人给知道了。”
“真的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看啊,也有可能是僖嫔娘娘想这洋画师,干了什么被发现他们之间有问题了。”
东南瞧着满脸真挚的西北,将信将疑。
西北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凝重道:“不是我说,你要是为这洋画师好,你就让他把那些画儿给收好了。”
东南睨了他一眼:“那些画我都亲手烧了,你不用操心。我知道你现在伺候婉贵人,可这后宫不是好呆的,你别跟他们做恶事,小心哪天抖搂出来,你就完了。”
西北眸光一闪,不以为意地笑着。
“嗯,你放心,哥有谱。这常典客跟洋画师说什么呢?怎么还把你给赶出来了,该不会也是在说这流传的事儿罢。”
“这你就别管了,你赶紧回去罢,最近你也别来了。我总感觉你憋着什么坏。”
“我是你亲哥!你就这么说你亲哥的?”
“好了,你赶紧走罢。”
“我是得回去,下午还有画师给我们主子画像,得有人在跟前伺候。”
西北说着,拍了拍东南的肩膀,顺着石子路就走进院子。
路过偏房时,偷偷瞄了一眼敞开着的院子,正好和常乐撞了个对眼,心下一紧,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常乐瞧着那道身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扭头便问德?爱华。
“你喜欢格里斯小姐的事,跟谁说过,谁知道?”
德?爱华好像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犹豫了会儿,才在常乐执着的目光中回答。
“哦,亲爱的常乐,这种事我虽然不会隐瞒,但也不会跟每个人说。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
“没了吗?”
“嗯……还有就是东南,就没有别人了。”
“东南。”
常乐明白点头,又想起刚刚西北的身影,微微沉了沉气。
德?爱华不解,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格里斯小姐现在是僖嫔娘娘了,是陛下的人,陛下……对她也很好,如果你喜欢她的事被别人知道,对你们会有危害的。”
“这件事,你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说过我会把这件事藏起来,不会再提这件事,也不会给格里斯小姐带去困扰,你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现在可能要出事了。”
常乐眉头紧锁,在德?爱华疑惑的目光中,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压低了声音,将听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这两天,后宫一直有人在传,说你和僖嫔有私情。如果有人在你这儿或是格里斯小姐那儿找到证据,那你们就会被扣上通奸的罪名。”
德?爱华的眼睛都不自觉睁大,紧张到不断地咳嗽。
常乐赶紧把杯子端给他,等他用热水把咳嗽压下去,这才满是惆怅地继续说。
“你最近言语行事要格外小心,特别是跟格里斯有关的事,别被人抓到把柄,或者是被人诬陷。而且,你要小心东南和那个西北。”
德?爱华缓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神,将常乐的嘱托认真记在心里,听到她怀疑东南,还是忍不住替东南辩解一句。
“东南不会害我的,他和你一样,前几天还让我把所有的画像都烧了,就是格里斯小姐的画像。”
常乐闻言,稍稍放心了些。
看来东南还是和德?爱华站在一边的,可那个西北着实鬼鬼祟祟,不敢保证东南有没有跟西北说过什么,西北有没有往外传。
发现格里斯和德?爱华这两边都不是很安全,忍不住操起一颗老母亲的心,或许她应该去跟司伯言说说。
这种事,应该不用她说。某人上心的人,自己能顾着。
常乐端起茶盏,灌了一大口,喝了个干净。
德?爱华欲言又止,等常乐把水咽下去,才开口。
“常乐,你可真大度,你居然还这么关心格里斯小姐。”
常乐抹去水渍,不解看他:“怎么了,我不应该关心格里斯小姐吗?”
“可格里斯小姐现在嫁给了你想嫁的人,我知道,你虽然是大氏人,可更像是我们西大陆的人,你应该也是想陛下只娶你一个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