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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把握常乐

    冯婉清静静听常乐说着,等她又专心开始画画,不由自主又想到了石树说的那些话。

    “小姐,你要是想在陛下那儿得宠,可和常乐多亲近,只要她愿意帮你,这事儿多半就成了。”

    “老爷向来耿直,在朝中没有依靠,小姐你要是在宫中有地位,老爷在朝堂上也会顺利许多。”

    “……”

    还有爹的话。

    “闺女,我们冯家这么多年,就你爹我和你堂哥入了这官场,咱们家出身低微,那些大官贵族根本不将咱们冯家放在眼里,你这次进宫是个机会。”

    “现在陛下无后,你要是能当上皇后,咱们冯家就能在朝堂上挺直后背。”

    “现在这世道,豪贵当道。咱们庶民想有出头之日,光是一个科考,光是陛下压旧抬新,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你堂哥做相,是一个表率,是刺破这豪贵世道的一杆枪。你就是他的后盾,生下储君,成为皇后,咱们冯家起来了,这朝堂诸官,才真正地不敢小瞧庶民。”

    “闺女,你可不能辜负我们冯家的寄托啊!”

    这些话,就像带有某种蛊惑之力,将冯婉清一直以来坚定的清正态度慢慢消磨。

    让她不断地挣扎怀疑,至今都无法走出来,也不知该怎么排解。

    常乐几次抬眼,都发觉冯婉清像是陷入了什么烦心事里,心中微动,将她这发愁的模样留在了画中。

    “常典客……”

    冯婉清盯着常乐,不由自主地开口。

    常乐抽空应了一声。

    话到嘴边,冯婉清又觉着说出来又几分怪异,犹豫了半晌。

    “常典客,你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子当官吗?”

    “这个问题……”

    常乐将画笔放在洗笔筒里摆动几下,清澈的洗笔水立刻被染上淡淡的黄色。将画笔洗干净,这才若有所思地望着画布。

    “在将来的将来,一定会有很多的女子可以当官,可以代表民意说话。”

    “将来的将来,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常乐笑着摇了摇头,饶有趣味地瞧着冯婉清,“你也想当官?”

    冯婉清浅笑了下,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之前听说,十三郡的郡守夫人建了个贫民学堂,专教流浪男女童各门技艺,陛下已经在其他郡建了几个类似的学堂。”

    常乐偷瞧了冯婉清一眼,发现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个郡守夫人,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十三郡的郡史将常乐的要求上报之后,司伯言就同意了此事,“公私合营”的天甲学堂就定了下来。

    每个月郡史做一次汇报总结,给司伯言一份,给常乐一份。

    不过,那学堂好像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常乐也就没怎么关心,再加上确实是分身乏术。

    “典客,你说这寒门子弟,能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吗?”

    “现在不是有科考制度?寒门子弟可通过此途径入仕为官,怎么就没立足之地?”

    见着常乐什么都不理解的样子,冯婉清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子,暗道常乐为官,其实还是与朝堂相隔甚远。

    常乐也发现冯婉清是有关注些时政,回想自己接触过的官员,不是很多,基本上是不了解这

    其中的弯弯绕绕。

    冯婉清露出这样忧国忧民的表情,看来科考制并没有达到最该有的效果,寒门子弟在朝堂上行走艰难。

    可现在,她没有涉及这方面,无从了解,也不知该如何去出主意安慰,决心保持沉默。

    通过这两个问题,常乐也大概了解到,冯婉清不是个简单的闺中女子,她有着一定的理想抱负,忧君臣之忧。

    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涉朝政,但也不见得没有一点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许是冯婉清的事业心打动了常乐,常乐心下思量,目光认真了起来,一点点地描绘着画中人,仔仔细细将她那含愁眉目表现出来。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

    常乐仍旧是动手用亚麻布将画遮起来,四个角绑的好好的,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画好了。”

    冯婉清这才悠悠回神,瞧着常乐将画箱收拾好,起身往常乐那边走了两步,有些不好意思。

    “典客,当真不能将你的画提前给我看看吗?”

    常乐瞧她目光真切,弯了弯嘴角。

    “下回,我让喜鹊给你送来,记住,不能外传,不能跟人剧透,看完立马还我,我还得卖出去挣钱。”

    “剧透……是什么?”

    “就是把我的故事后续提前跟别人说。”

    “哦,那我不会剧透,我可以把你的画册都给买了吗?”

    “这个不行,不过,你可以等印刷版的出来,让人去买。”

    “印刷版?”

    “嗯,你如果能见石树大哥的话,可以问问他,这件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石树大哥?”冯婉清错愕不已,“这和石树大哥有关系吗?”

    “就是他帮我给卖的。”

    常乐将画箱的暗扣扣上,将画板和箱子一背,就准备完事儿离开了。见着冯婉清欲言又止,常乐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给出嘱托。

    “在宫里好好的,向贤妃看齐,我先走了。”

    冯婉清想着常乐话里的意思,道:“珠儿,送送常典客。”

    立马有人掀开薄帘,给常乐打伞拿东西,送她离开。

    冯婉清立在门口,隔着薄帘目送那一道纤细的身姿渐行渐远,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常乐刚刚是在提点她吗?

    向贤妃看齐。

    ……

    “听说了吗?迎春馆的洋画师还病着呢,说是他思念成疾。”

    “思念成疾?是想家了?”

    “不是,好像是想迁僖殿的僖嫔娘娘。”

    “僖嫔娘娘?你可别乱说,这种祸乱宫闱的话,传出去可是要受打的。”

    “我也是听说的,僖嫔娘娘当初来咱们这儿的时候,洋画师救过她。洋画师还画了好多僖嫔娘娘的画像,一到晚上就吹笛子。”

    “是哦,我也听见那笛子声了,可愁了。原来,洋画师是因为僖嫔娘娘啊?”

    “可不是,僖嫔娘娘进宫侍寝的那晚,洋画师就病倒了,陛下这夜夜去迁僖殿,洋画师就现在也不见好。”

    “……”

    常乐就在假山的这一边,听着假山那一边洒扫宫女的窃窃私语。

    她也没想听,可就是累了

    ,站这儿歇一脚而已。

    这已经是她今天“无意间”听到的第四次了,今日难得天晴,这流言蜚语也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

    初听,还受到了惊吓,想着是不是德·爱华表现的太过热烈,让人知道了他喜欢格里斯的事儿。

    等到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后面推波助澜,在后宫造谣生事,也不见得是冲德·爱华,肯定是冲着格里斯。

    最近司伯言夜夜去迁僖殿,让有些人眼红着急地等不了了,想直接将格里斯拉下来。

    从这流言内容来看,是想给格里斯按一个与人通奸的罪名。这种罪名,可是直接能致格里斯于死地的。

    常乐不禁将这祸事的源头,压在了司伯言身上。

    就是因为司伯言独宠格里斯,这才将格里斯推上了风口浪尖。

    常乐刚将放在地上的箱子提起来,心里陡然一闷,又将画箱放在了地上。

    她瞧着眼前将要枯黄的草坪,再次有种头上一片青青草原、有两个人在策马奔腾的感觉。

    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想起,那次迎接西德国使者的晚宴上,司伯言就盯着格里斯目不转睛。

    常乐的目光一瞬间幽深起来。

    司伯言怕不是逃避才去格里斯那儿的,是真的喜欢格里斯才去的罢?

    翻了个白眼,常乐将画箱一提,面无表情地往迁僖殿走。

    司伯言喜欢就喜欢,跟她没关系,为了江山可以不要美人,他看起来就不是个专情的人。

    不过,司伯言既然这样宠爱格里斯,那她也不用担心格里斯了,反正司伯言能保护好,他还会找贤妃保护格里斯。

    ……

    第二次再到迁僖殿,那个胖胖的宫女小云已经能认出来常乐了,兴奋地叫了一声。

    “常典客,您来了?”

    “嗯,我来给你们娘娘画像。”

    常乐温和回应。

    小云愣了下,面色有些窘迫。

    “娘娘她还在休息,您等一下。”

    说着,小云已经蹬蹬跑了回去,身上多余的肉一甩一甩的。

    常乐眉头紧皱,这个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晌午了,格里斯居然还在睡觉。

    她最近经常出入后宫,也是听到了不少关于格里斯的话。

    什么格里斯夜夜侍奉,白日里得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入住迁僖殿的第二天起,就再也没去清宁殿请安了。

    说是,陛下特许的,格里斯可以不必请安。

    陛下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上好的脂粉补品,包括西德国献上的西德水。

    贤妃对此,也不生气,反倒时常派人来看看格里斯有没有缺少的地方。

    贤妃的态度,常乐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因为看司伯言喜欢,所以就多加照顾。

    正想着,小云就跑了回来,呼哧呼哧的。

    “典客您先请,娘娘等下就好了。”

    “嗯,好。”

    常乐跟着小云进了迁僖殿,发现两边花圃里正盛开着当季的花朵,上次来时还没见着。

    甫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还有残留的龙涎香的香气。

    这种香气,常乐还算是熟悉,之前在御书房,在司伯言身上都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