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禾公主看着她们二人离开,还是一头雾水地问引路典丞:“这西大陆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典丞端着身份道:“自然不是。格里斯小姐原本说的是西德语,只是对我们大氏语感兴趣,就学了大氏语。”
金禾公主恍然呢喃:“原来如此,难怪她说话怪怪的。”
“敢问典丞,这位常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哈哈尔趁机也问出自己的疑虑,“我看她身上穿着的是官袍?”
“常学士是丹青房的学士。现下负责西德国使者的一切事务。”典丞不急不缓地解答,最后提醒了一句,“常学士可是陛下跟前儿的红人,你们以后可要注意,不可太过冒失。”
然而那两人像是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直接侧身不看他。
哈哈尔略微惊喜地看着那道绿色的背影,很难相信她竟然就是那个柔弱到容易受欺负的哈思慕。
刚刚最后的警告,倒是有几分威风模样。
金禾公主偏头看向哈哈尔,小声道:“她还能跟西大陆的人打交道,这人是不是本事太大了些?难怪表哥压不住。”
哈哈尔缓缓收回目光,严肃低声道:“注意你现在是个公主。”
金禾公主撇下嘴角,收敛了许多。
……
鸿胪寺门口。
十里就坐在最底一层的石阶上,双手托着脑袋,暗自发狠。
无泽就站在她身侧,盯着鸿胪寺的门口。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无泽低声道:“主子来了。”
十里“噌”的站起来,转身就看见快步跑下台阶的常乐。她身后还跟着格里斯,不过格里斯停在了门口处。
一瞧见常乐,十里就忍不住扑了上去,大着嗓门儿就开始吵闹。
“阿常,可算见到你了!”
常乐被她的声音震得偏了偏脑袋,不解地看向无泽,发现无泽表情凝重,恍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伸手拍了拍十里的肩膀,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安慰。
“好了好了,这是在鸿胪寺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样影响太不好了。”
十里勉强松开常乐,眨了两下眼睛,将眼里的水雾眨去,上下地看了看常乐,又伸手揉了揉常乐的脸蛋,还伸手揽了下她的腰。
站在不远处的格里斯见着,错愕地侧过视线,内心莫名地开始激动起来。
这个十里,对常乐,难道,她们的关系……
思绪正越飘越远,便听见十里强硬道:“常乐,你又瘦了一圈。不行,你不能再回去了,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咱们去江南郡,咱们去找怀王,让怀王跟你做主。”
格里斯有些慌张地看过去,生怕晚些常乐就被带走了。
常乐拽住倔的跟头牛似的十里,无奈道:“做什么主啊,十里,你等等,别风风火火的。有什么事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你跟我们走就行了。”十里霸道下决定,又瞪了无泽一眼,“无泽,点她!”
“点什么点?”常乐惶恐地瞧向无泽,发现无泽还真上前了,忙问,“无泽,你想干什么?我
跟你们说,你们敢动我,我可就要叫人了。”
无泽犹豫地停在了常乐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常乐给点了。
十里紧紧箍住挣扎着的常乐,力气大到说话都重了不少。
“无泽,别跟她废话,点了她,咱们驮着她就下江南郡了。”
常乐几次挣扎,愣是挣不过十里,不知道十里这是吃了菠菜还是怎样,突然间力气这么大。
眼看着无泽伸出手,常乐喊人的话都到了嘴边,格里斯也要冲下去。
无泽却是将十里给点了,十里以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静止。
格里斯停在不远处定住了,不敢置信地用双手捂住嘴,看着一动不动的十里,很是惊诧无泽刚刚干了什么。
常乐愣了下,小心地从十里怀里挣脱出来,松了口气,瞧了眼十里扭曲的模样,顿时心生不忍,挥了挥手。
“无泽,把十里带回去罢。你们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
无泽望着常乐,毫无感情道:“你不好。”
常乐面对无泽的认真,竟是无法将强辩的话吐出来,心里忽然间流过一阵暖意。
偏头瞧了眼依旧静止的十里,被她扭曲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常乐指了指十里,“你给她解了,你们先回去罢。”
无泽拧眉,许久才道:“我们就在画坊,你可以随时回来。”
“嗯,有事儿我会找你们的。”常乐眼见着无泽要给十里解穴,忙道,“你把十里照顾好,要不然她大爷可不会饶了你……”
“无泽!你居然敢点我,不是让你点阿常吗?她能过好个屁,她自己要能过好,母猪都能上天了。”
十里追着无泽踹,无泽躲闪迅速,根本不给十里机会。
常乐听着十里这话,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明明是担心她的话,却像是在骂她。
转眼,十里又跑到了面前,抓着了她的双臂。
“阿常,咱们别当官了,咱们好生开个画坊,到时候去江南郡买块儿地,咱们以后老了收佃租都能收不少。”
常乐不忍心看着十里如此,与其多说伤了她的心,不如保持沉默。
一旁的无泽上前拦下十里:“主子活的好好的就行,主子还有事要忙,我们就别打扰了。”
十里不甘心地挣开无泽的拉扯,最后还是被无泽硬生生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抹着眼泪。
常乐不由心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到天甲画坊,继续和他们一起住。
可她不趁着现在离开,无泽和十里就会一直陪着她。
可以看得出来,十里一直想过的就只是简单又安稳的生活,无泽也是。可跟着她,就不可能安稳。
“他们对你真的很好。”格里斯又忍不住感叹,“不过,他们为什么想要带你走?”
常乐收神,笑了笑道:“他们怕我被人欺负,想把我带回去,好好保护着。”
……
黄昏之时,常乐比平时回宫回的早些。
一回到三华苑,就听喜鹊说,容回来三华苑留过话,说常乐回来后去趟御书房。
好久未被召见,常乐整理一番便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司伯言一如既往的伏案批改奏折,很是专注,一张脸不悲不喜。
常乐一进殿门,单总管就很自觉地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等常乐走到殿中央,大殿的门都被关上了。
“臣……”
“免了,也无外人。”
司伯言清浅开口,从手边拿了一封信,招手让常乐过去。
常乐好奇走上台阶,在他的示意下,跪坐在桌案侧边。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信封上有个密字,犹豫地看向司伯言,在他的眼神确定下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打开,里面的字蚂蚁大小,刚看两眼,常乐就想把信还回去了,忍不住头疼抱怨。
“这写的密密麻麻的,都写了些什么?”
“这是怀王的密信。”司伯言见常乐欣喜地上下翻信件,神情柔和了些,“怀王和怀王妃已经到了江南郡,这信中有问到你,还有写给你的内容,你可拿回去看。”
“他们可算是到江南郡了。”常乐仔细地看着,一个个字辨认,看了几行决定还是拿回去看,“多谢陛下,不知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司伯言瞧了常乐眼,欲言又止,最后拿起旁边的折子,心不在焉道:“无事了。”
常乐将信一装就要起身,准备就此告退。
“你今日回来的倒挺早。”
没想到司伯言忽然开口,常乐又重新跪坐了回去,淡然道:“最近鸿胪寺比较忙,我在那儿帮不上忙,西德国的使者最近也不用我陪了。”
“如此,这鸿胪寺中的行事内容,你可都了解了?”司伯言放下折子,望着常乐关心。
常乐微微颔首:“应该是差不多了,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把我调到鸿胪寺罢?”
“你倒是会想。”司伯言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此事如何?”
这件事儿,常乐也早就有了预感。
如果不是司伯言有把她调过去的意思,鸿胪寺卿怎么可能特别关照她,还让陈寺丞带她一遍遍熟悉鸿胪寺的工作内容和流程。
只不过,她一个丹青房的三等学士和鸿胪寺,画画的和外交,这两样是不是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司伯言一直没有给个准话,常乐也一直怀疑他有这个意图,可又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我听方童文说,你学的不错,也将西德国使者的事情安排的周到。你这一直在丹青房,虽为学士,却是无实权。这诸多官职中,鸿胪寺倒是适合你,日后这西洋之事交于你,你觉如何?”
见司伯言说的认真,常乐突然感到压力山大。
“不行,你这任务太艰巨了……”
“连这点事都不担任,你日后又如何能辅佐朕?”司伯言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凭你这般畏首畏尾,你永远不可能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朕重用你,也是凭你的才能安排,不会无厘头地将些事情推给你。”
“可陛下你这有些太高估我了……”
“那你就不要辜负朕的希冀。”司伯言稍稍倾身往前,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不要让你为此牺牲的,白白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