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逛到了使馆附近,瞧着常乐头晕的样子,陈壹摆了下袖子,叹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润湿略显干涸的嗓子。
“得了,我就带你认识认识。赶明儿我再给你一份鸿胪寺的布局图,你好好看看。”
常乐喜不自胜,忙拱手感谢:“多谢寺丞,寺丞当真是个体贴的好人。”
虽是这么说着,但常乐还是不明白,她不就是招呼一下西德国的使者吗?用的着了解这么多硬性知识?这也太麻烦了。
“你能记得我的好就行了。以后在鸿胪寺做事儿,可得机灵着点儿,你是我带出来的,可不能给我惹事儿。”
陈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也不等常乐回话,就领着她往自己办公的地方走。
“我这就跟你说一下,要怎么安排这西德国的事务。你这白日里来,晚上回宫也挺忙的,其实你只用陪着他们玩就行了,但是关于他们的衣食住行,你也都得了解才行。毕竟,这些可都归你管着呢。”
常乐忙点头应下,瞧了眼天色不早,怕这么聊完,今儿都见不着西德国的使者们了,便小心翼翼地提问了一句。
“寺丞,咱们今儿还去找西德国的使者吗?”
“今儿他们在使馆里休息,你不必担心,跟着我走就行了。”
“哎。”
常乐立刻卑微地应下。
……
八日后。
“常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茜丝?格里斯用大氏语好奇地询问常乐。
学习了半个月左右的大氏语,茜丝?格里斯已经可以稍稍流利地跟常乐进行日常的对话,为此,常乐更加惊讶于格里斯的学习速度。
要知道她的英吉利亚语的进步速度可是没有这么快,这一度让常乐产生自我怀疑,是不是大氏语更加好学。
格里斯眼见着天色将晚,其他的西德国使者都已经跟着陈寺丞回了鸿胪寺,常乐却是单独带着她往别处去。一时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
这几日,她晚上和早上都要学习大氏语,只有下午跟常乐一块儿出行,因为常乐是要陪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和常乐单独呆着。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常乐还是趁着天暗带她出来,隐隐有种刺激感。
常乐撩开车帘子,瞧了眼外面的风景,又把帘子放下。回想这段时间一直都不能自己安排时间,早上被送到鸿胪寺,晚上又被送回三华苑。
为此,她惆怅了许久,难得今天托格里斯给个借口,晚些回宫也摆脱那一大帮的人。
一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常乐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笑盈盈道:
“带你去天甲画坊转转,怎么样?”
“你的家?”
格里斯有些失望,可也觉得这样不错,抿唇优雅地笑了起来。
常乐抓住她的小表情,好奇道:“你以为我会带你去哪儿?”
格里斯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很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样挺好的。”
“咦,你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常乐啧了一声,往她那边凑了凑,放低
了声音问,“这儿就咱们俩人,你说说呗。我保管不跟别人说。”
格里斯端正坐着,捏着自己柔软的衣裙,偏过了视线,含糊道:“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威逼不行,常乐立马改成了利诱。
“你要是说了,我没准儿还带你去。你这不说,我怎么带你去?”
格里斯将信将疑地看向她,眉头一皱,这才开口。
“亲爱的常乐,那你要向上帝发誓,你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要知道,我是拿你当最贴心的朋友才跟你说。如果你说出去,我就会被毁了。”
常乐讶异看她:“不得不说,你就学了不到一个月,这大氏语比爱华画师说的还顺溜。”
“常乐。”格里斯有些气恼地瞪着她。
常乐忙赔笑,在她的恼怒下,迅速回归正经,认真地竖起了手势,做出发誓的恭敬模样。
“我发誓,绝对不跟别人说。你说吧?”
格里斯看着她还举着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松,挺了挺胸膛,做着心理准备。
常乐收回手,好奇地盯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常乐,昨天你不是带着我们经过了一条街吗?”格里斯眼睛里泛着兴奋的光芒,“你偷偷跟我说过,那里你之前去过。”
“那里?”
常乐仔细回想了一下,可这半个月陪他们一直逛圭都城,每天经过的街巷不计其数。每天都在游玩,她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天去过的。
挠了挠耳朵根,在格里斯焦急的目光中,小心地探问。
“那里是哪里?”
“那里就是,就是……”格里斯有些难以启齿地盯着她,手上胡乱比划了两下,见她还是不懂,有些焦急道,“就是只有男人才会去的地方……”
听到格里斯这么一说,常乐立刻想起来了。
昨天,他们确实经过一条花街,就是鸳鸯楼在的那条街。
说起来,那个鸳鸯楼的后台还是当初的丞相李仁兼,当初常乐还为了找怀王,差点把鸳鸯楼给砸了。鸳鸯楼里那个老鸨丑恶的嘴脸,她到现在可还记得呢。
她这个人,别的不好,就是记仇的很。
在李仁兼造反之后,鸳鸯楼就被查封了,听说后头又被人盘了去,重新开门了。里面的老鸨也换了人,姑娘们倒是基本没换。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在怀王走之前,他们晚上偷偷去转悠了一圈儿。
可也就转悠了一下,毕竟怀王当时是有家室的人了,常乐也被司伯言盯的严。
被格里斯这么提一下,常乐忽然间又心里痒痒了,又想去鸳鸯楼里转一圈。可她也没机会,更重要的是也没怀王这样的人陪着,去了也没多大意思。
“你想起来了吗?”
在格里斯的催问下,常乐这才回过神,抬眼就见着格里斯略微焦急的面庞,笑着点了点头。可下一刻,笑容凝结在了脸上,指着格里斯就说。
“茜丝,你这思想不对啊,你怎么能想着去那种地方呢?”
格里斯被她问的一阵窘迫,皱眉道:“用手指着别人,
可不是一位淑女,该有的行为,这是不礼貌的。”
听她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常乐凝视着她,将手收了回去。
格里斯见她目光灼灼,不安地补充:“这也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
“我既不是淑女,也不是绅士。”常乐笑弯了双眸,乐呵道,“茜丝,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么,这么的一个人。”
“这么?”格里斯听着常乐这话不像是好话,莫名地有些慌张起来,“哦,亲爱的常乐,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把刚刚的事情都忘掉罢。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品格不好,¥……”
见格里斯都急得直往外蹦西德语,常乐忍俊不禁,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盈盈地安慰。
“别急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种地方,咱们女士一般去不了,自然是有些好奇心,这是正常的。”
格里斯听着常乐这么说,染着几分金色的眉毛微微松了下来,蓝绿色的眸子也安定了些。
“不过呢,我也不能带你去。”常乐为难道,“你的模样太过引人注目,可能咱们刚到门口就要被轰走了。而且,那里面其实也没多大意思,你们国家应该也有这样的地方罢?”
格里斯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勉强笑着回答了常乐的问题。
“是的,我的父亲很喜欢去那里。我一直想去看看,想知道那里的女人都是怎么样的。有次我偷偷地去了,却是只能停在街道外面。当时修女正带着人去抓那些女人,你要知道,他们那样,我们的教义是不允许的。”
“嗯嗯。”常乐听得专心。
格里斯像是想起了某种恶心的东西,那对偏金色的棕色眉毛又皱到了一起,她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嫌弃。
“你知道吗,她们在的那个地区,像是个老鼠窝。房子破破烂烂的,全都挤在一起,我想它们可能会随时倒了,然后把我砸死。”
“路上全是黑黑的泥浆,我都找不到一个能站得地方。里面很黑,很暗,还很冷。进出那里的女人,身上都抹着劣质的香精。我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诱惑到男人的。”
常乐面对格里斯的惊诧,清了清嗓子,道:“这确实是个难解之谜,如果非要说,可能是野花比较香?”
格里斯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理解了常乐的比喻,无奈地摊手。
“可能吧。我的父亲是个很好的父亲,可他在这方面,让我太失望了。可是我的母亲并不生气,也不阻拦,她甚至会帮父亲挑选。哦,她居然还告诉过我,男人都是这样的,要习惯。”
常乐摸了摸鼻头,也不好意思批判格里斯的父母。不过,这些的确都很难让人接受。
不过,在大氏,这些男人不也都一妻多妾?
只不过他们的光明正大,让事情变得合理,容易被接受。
“哦,亲爱的常乐,说起这些,我简直忍不住跟你多说一点。”
“没事儿,你继续说,我好好听着。”
常乐摆好姿态,认真地做个倾听者。格里斯也摆正了姿态,和常乐正对坐着,开始用艰涩的大氏语向常乐诉说着自己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