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看着常乐看菲恩?巴赫伦,一头雾水之际,都替她着急。
谈御史发出两个轻声,终于将常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忙皱着眉头,低声提醒。
“常学士,可就只有一个半时辰。”
常乐看他急得脸上皱纹更多了,有些不落忍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自己调整了下坐姿,看着桌案上铺着的白纸,又瞧了瞧桌案上摆着的各色颜料和毫笔。
这些都是画中国画的工具,其实她画油画可能更加有把握而且顺手一些,但是现在她不能画油画,这是体现大氏文化的时候。
端正了思想态度,常乐正了正面色,从旁取过一枝细毫,咬着毫笔的屁股,望着白纸开始搜寻自己练习过的画作。
以“神”为主题,她之前也画过一幅《三清图》,那幅画还被不为道长给夸了。
可是,现在只有一个半时辰,有点不太来的急,而且那幅画也不够有特色。
那么,还有什么来着?
众人眼看着常乐在发呆,一动不动的,手心里都捏出了一层薄汗。
时而抬头看一下天空,发现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难怪周遭有些燥热。
这御花园中时常还有鸟叫,平日里听着,可能觉得好听愉悦,这时候听着只觉得聒噪。
眼看着一刻钟都要过去,常乐还在变换着姿势发呆,坐在一边的大臣均有意无意地看向司伯言,暗暗怪责司伯言居然挑选出这么个人来。
就算是平时宠爱,也不能这个时候不顾全大局罢?
可司伯言只是静静看着,面无波澜,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清幽幽的,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德?爱华和格里斯在评委席上也有些坐立难安,偏着脑袋想看常乐在干什么。
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的冯之韵,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撑着脑袋就快睡着过去。感受自己的搭档们很是不安定,自己也被带着有些不安定。
往左一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的。往右一看,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的。而且他们俩的身高都比自己高,自己坐在中间,他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字。
凹凸的“凹”。
冯之韵觉得有些惆怅,可再左右一看,发现了些新鲜的事儿。
面朝着格里斯,低声道:“哎,你们西大陆不都是金发碧眼吗?你这眼睛也不是绿色儿的啊,他的眼睛才是绿色儿的。”
格里斯不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理解他在说什么,为了表示礼貌,还是艰难地用大氏语回了话。
“我的眼睛,跟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那为什么不一样?”冯之韵兴致勃勃地问,“难道你不是西大陆的人,是南大陆或者北大陆的人?”
格里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还在,比赛。”
“我知道他们还在比试。”冯之韵瞅了眼比赛的两个人,又问,“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格里斯凝神看了会儿,认真地摇了摇头。
冯之韵又问:“那你想让谁赢?”
问完,冯之韵就觉得他这话问的有点多余。格里斯是西德国的人,肯定是希望那只大孔雀能赢。
格
里斯笑着回答:“常乐。”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冯之韵的意料,冯之韵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常乐,低声问:“你不是西德国的吗?你干嘛希望常乐赢?你要叛国啊?”
格里斯不明所以地看着冯之韵,又瞧了瞧常乐,觉得自己回答的没问题。
冯之韵一皱眉,觉得跟格里斯聊天有点儿费劲,就扭头看向德?爱华。
“喂,听说你是英吉利亚人啊,那幅《鲛人图》就是你画的?”
德?爱华从刚刚他跟格里斯搭讪开始,就有些不高兴,见他过来问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就没有多热情,出于绅士的品格,只是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
“什么图?”
“哎哟我的天,你这开口也是一股洋碴子味儿。”冯之韵嫌弃地吐了一句,又忙道,“就是常乐的那个画坊,里面的摆的那个。那画坊里的人说,那幅画是宫里的洋画师画的。这宫里边儿不就你一个洋画师吗?”
冯之韵见他还想不起来的样子,就双手合着,做鱼尾状摆动了几下,形象地比划着。
“就是那个,人身鱼尾的,那个鲛人。”
德?爱华这才明白过来,点头:“你说的是那幅《塞壬图》,那确实是我画的。”
“哎,以后再有这种画,你能不能先送到我府上?”冯之韵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豪气地往自己这边指了指,“我看着合适的,都可以买了,你开价就行。”
德?爱华瞅着他不像是个正经人,没搭理他这回事儿,转移话题道:“现在还在比试。”
“我知道还在比试。”冯之韵实在是不想在兴头上谈工作,倍感扫兴地撇了下嘴角,又问,“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德?爱华摇了摇头。
冯之韵眉头一皱,拍手道:“你希望谁赢?”
德?爱华毫不犹豫地回答:“常乐。”
又是熟悉的名字,冯之韵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左右一看,见两个洋人都在认真的关注比赛,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是,你们俩都希望常乐赢,那常乐是代表我们大氏,我也希望她赢。咱们仨评审都这么意见统一,那他们俩还比什么啊,收拾收拾,咱们各回各家罢。”
冯之韵一摆袖,就要站起来离开,却被德?爱华和格里斯同时左右一拉,“咚”地坐回了原位。
“你们俩干嘛?”
德?爱华义正言辞道:“我虽然希望常乐赢,但我是不会偏心的。”
格里斯肯定点头:“我也是。”
冯之韵瞧着他们俩较真的眼神儿,挥了挥手臂,将两只手从他们手里扯出来,整理了下衣襟,摆出一本正经地样子。
“本公子,也不会偏心!”
话说完,扭头就见着单总管出现在脑袋边儿,差点没将他给吓着。
“单总管,你干什么?”
单总管低声询问:“冯公子,这儿出什么事儿了?”
冯之韵听他这么问,左右一看,发现自己的老爹脸黑的吓人,严肃的跟那个冯希仁一样,像块儿砖。
扭头瞧见陛下也是目露探究之色,当即弱了气势,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指了指常乐和菲恩
?巴赫伦。
“没出什么,我们三人正在讨论他们这比赛呢。看他们俩有没有表现出加分项。你看,这常乐,都过去快两刻钟了,还不动笔,头发都乱了,形象不佳,扣分儿。”
单总管将信将疑地瞧了眼常乐,和菲恩?巴赫伦相比,常乐确实显得有些慌张和无措。可听见冯之韵这就给扣了分儿,心下还是一惊。
这个冯家公子,可真是大胆的很,这么铁面无私的?
刚刚分明是看着他在聊天儿,看来是他不该问,还是赶紧走了得了。
“那冯公子可要看准了,若是有事,可以及时找奴婢。”
“嗯,你赶紧走罢。”
冯之韵甚是敷衍地挥了挥手,赶走单总管,这才稍稍放心,松了一口气,安生地坐着。
这回再看面前的比赛,发现常乐终于动笔了,一时有些激动。
正专心画着画的菲恩?巴赫伦也抽空瞅了对面的常乐一眼,轻蔑一笑,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司伯言端坐在亭子之中,目不转睛,在她自信满满动笔的那一刻,沉着的心也轻松了些许,深褐色的眸子里也都染着点点笑意。
先前还那般胆小怕事,可真正地走上场,瞧着倒是挺信心满满的。
清秀的脸上,笑意灿然,一双纯净的双眸似乎在发着光亮。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调颜料勾画的一举一动,竟然都是那么的吸引人。
平日里也经常见,可见着如今的常乐,司伯言还是不由得心动,指尖不由自主地磨着衣角。凝望许久,思绪却是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
“叮——”
敲钟的清脆声音响起,表示比赛的结束。
坐在炽热的太阳下,昏昏欲睡的众人猛然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比试台上。
此时已经走上去四个内侍,两个一组,分别将常乐和菲恩?巴赫伦的画取下,做展示。
内侍们忙着整理画,常乐和菲恩?巴赫伦也站起了身。
此时,二人身上都有些凌乱。
常乐的头发被自己挠的散乱,绿色的官袍上也被糊了不少的颜料,手上脸上也不能幸免。
菲恩?巴赫伦身上依旧整洁,可是他的手上也满都是颜料,大片大片的厚厚一层。刚刚在作画时,有些地方他直接上手涂抹了,就成了这样。
瞧着他们二人作画跟打仗似的,众人说不出来的嫌弃。
“看来二位画师都已经画好,来各自介绍一下罢。”
司伯言瞧着被遮着的两幅画,兴致盎然地开了口。三位评审也都集中了精神,等着看两方的作品。
菲恩?巴赫伦先上前一步,挺拔着脊背,向司伯言行了一礼,先开始介绍自己的画。
他身侧的内侍,立刻将画转过来,面朝众人。
待老的眼中也露出几分疑惑之色,甚至有些怀疑他画的画是不是偏离了主题。
画中,一金发的年轻妇女坐在凳子上,她的面容柔和,体态丰腴端庄。她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布巾,身上穿着粗麻制的杏红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