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淑又说了些什么,林瑶没有注意听,只知道她要离开奥兰多了,而且明天就要去新公司参加入职培训。
蒋明淑向奥兰多请假的理由是她家里有急事,回老家去了。
这么一来,她就不能住在奥兰多的宿舍,仓促间也来不及找新的住处,所以想到林瑶这里住几天,找到住处就搬走。
对此,林瑶不予置评。
蒋明淑说了好半天,也没听到林瑶接话,渐渐失去了耐心,“行不行,你就给句话,行的话,我明天去你那儿,要是不行,我去住宾馆!”
呵,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林瑶沉吟道:“这几天我家里还有其他人,她现在也在找房子,找好了才搬,你要是不介意和她住对门的话,就过来。”
“其他人?”蒋明淑诧异地追问一句,“男的女的?”
林瑶没好气地解释道:“当然是女的,我公司里的。”
蒋明淑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声不响地交了男朋友!”
林瑶是真的交男朋友了,可是这事还不能说。
原来梁凯文真的没有将她和秦容泽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可见这人也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不靠谱!
蒋明淑兀自笑了一阵,说道:“既然是女的,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我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吗?”
林瑶默默吐槽了一句,你是真的不太好相处。
不好相处的不止蒋明淑一个,林瑶也不遑多让,她们一起上学那会儿就不大合群。
要不然也不会同病相怜,成了朋友。
蒋明淑不知道林瑶心中所想,否则肯定不管不顾地吵起来,她继续说道:“我就说嘛,你这么忙,既要上学,又要开公司……那个,你公司开业那天,我忘记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单独替你庆祝一下行不行?”
公司开业这种事,还能单独庆祝?
林瑶淡淡反问,开业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再说现在不年不节的,庆祝什么?”
蒋明淑微微一顿,有气无力地说了句,“那好。”
好朋友的公司开业,特意给她寄了邀请函,她不仅没去,没送花篮,没打电话,还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借住,才想起她来,确实有些不大说得过去。
蒋明淑自知理亏,一时没好意思再开口。
林瑶懒得和她计较这些,她想了想,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的新工作是做什么?”
“业务!”蒋明淑嘿嘿一笑,颇为自豪地补充道:“保险业务!”
林瑶正在做资料的手一抖。
保险业务员?
怪不得,蒋明淑刚投出去简历就找到工作了,而且这么快就要入职培训……
想到她之前说的,“……这份新工作比我预期的好太多了……他们的制度很人性化,福利好,工资也高,简直是我理想中的工作……”
林瑶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的念头:蒋明淑该不是被xǐ nǎo了?
“我找这份工作是有原因的。”蒋明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前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以我现在的学历,想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很难,因此我决定自考本科。
可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太难了,想要让我业余时间乖乖待在家里看书,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干脆报了个自考班。
有了好的学的氛围,我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自考相对于其他继续教育来说是比较难的,首先自考的制度比较完善,是单科结业制考试,考生必须把所选专业的所有课程都考及格才能申请毕业,拿到毕业证。
自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考试科目大约在10个科目以上,即便她每次考试都通过,也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才能顺利毕业。
而且自考的平均通过率仅为10%-30%,可想而知要拿到自考文凭有多不容易。
蒋明淑的玩心太重了,林瑶不觉得她会待在家里看书,只当她在开玩笑,或是信口一说,谁知她的决心居然还不小,居然报班了!
所谓的自考班由学校安排统一授课,一般是用业余时间上课,也有一部分是和普通大学一样,全日制上课,只是毕业后拿到的是自考文凭。
不论哪一种上课方式,都比自己看书、自己摸索强,通过率也高得多!
蒋明淑继续说道:“我要是待在奥兰多,肯定得时不时加个班什么的,根本没法上课!去保险公司就不一样了,保险业务员不用坐班,工作时间也自由……”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只不过,让一身傲气,视金钱如粪土的蒋大小姐去卖保险?
林瑶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点玄,可是蒋明淑去卖保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没有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主要是说了也没用。
自考班的学费不高,蒋明淑手上有十来万,足够她应付一段时间,不论她去不去上班,也不论她能不能做出业绩,都没多大关系了。
林瑶心情复杂道:“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地去做!”
林瑶说的是自考的同时,顺便做保险,而蒋明淑却理解成了做保险的同时,顺便参加自考。
这两者听起来差不多,其实不是一个意思。
蒋明淑倍受鼓舞,她郑重其事道:“保险业不同于其他行业,它可以是终身的事业!
辞去奥兰多的工作后,我会从此告别外贸行业,全身心投入保险业,组建团队,实现人生梦想,并为此奉献我的一生!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作出的的决定!”
林瑶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货是真的被xǐ nǎo了……
蒋明淑挂断电话后,林瑶想了很多。
蒋明淑这段时间确实过得不怎么好,但她过得不好,不是因为奥兰多,而是因为她自己。
她对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规划,一味的混吃等死,结果混得一年不如一年。
蒋明淑的性子向来我行我素,听不进去劝,也不怎么顾及别人的感受,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卖保险。
至于组建团队什么的,想法很美好,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一生的事业什么的,那就更扯了,如果她没做出业绩来,难道要为了理想而喝一辈子的西北风吗?
转念一想,蒋明淑经过保险精英的xǐ nǎo,振作起精神来了,变得上进了,甚至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了,这也是一种进步?
没准卖保险真的适合她?
就这样,张亚丽和蒋明淑先后住进了林瑶家。
林瑶的房子有两层,她把楼下的两个房间分给她们,自己住楼上,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不同的是,冷清已久的屋子因为住了三个年龄相仿的姑娘而热闹起来了。
张亚丽话不多,却是个勤快姑娘,她一早就起来,主动收拾了屋子不说,还把客厅的卫生也包揽了。
蒋明淑则是一来就钻进了厨房,她亲自动手,准备了满满一子桌的菜。
是夜,三人围坐在饭桌边,蒋明淑拿出了酒,说是要好好庆祝庆祝。
酒是洋酒,Rémymartin,传说中的人头马xo,全球限量版。
即便林瑶不懂酒,也知道这酒不便宜。
蒋明淑将三人面前的小酒杯都倒满了酒,浅棕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发出醉人的幽光。
她将酒瓶放下,豪爽地举杯,“来来来,我们干杯!”
蒋明淑和林瑶以及张亚丽轻轻地碰了碰杯子,便皱着眉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瑶则轻抿一口就放下了酒杯,她不爱喝酒,不论红、黄、白都不爱喝,洋酒也一样。
张亚丽有些拘谨,举了举杯,略微尝了一下就把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也是喝不惯。
蒋明淑却再次将酒杯倒满,而后一饮而尽。
对于平常不喝酒的人来说,这酒还挺烈的,像蒋明淑这么个喝法又容易醉,蒋明淑却仿佛毫无所觉,她第三次拿起了酒瓶。
林瑶只得阻止她继续牛饮的举动,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庆祝’?”
蒋明淑放下酒杯,朝她咧了咧嘴,“奥兰多发工资了,我,高兴!”
奥兰多天向来都是月中发上个月的工资,这次和以往一样,15日发工资。
传得沸沸扬扬的奥兰多发不出工资、要倒闭了……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蒋明淑因此而辞职的举动显得有些可笑。
她后悔了吗?
林瑶沉吟道:“你的辞职报告是不是还没有批下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奥兰多都给员工一个月时间的缓冲期,如果她不坚持辞职,还是可以回去的。
蒋明淑扶额,苦笑道:“我辞职的主要原因是我受够了奥兰多的人和事,不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已经在保险公司上班,哪有人家一发工资,我就去找领导拿回辞职报告的道理?”
蒋明淑百般嫌弃的“那样的日子”其实是很多人向往的……可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回头的。
蒋明淑的酒量本就不好,加上空腹两杯酒下肚,她很快就有些微醺,“林瑶,我和你说,自从到了xx保险公司,我可算长了见识了!
比我早几期加入公司的一位前辈,她已经成功地发展起了团队,年入百万!
我要是做得好,我也,年入百万!我也,买房买车!到那时,谁还能瞧不起我?”
说到这里,蒋明淑一把扯住林瑶,不住地问,“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保险行业也是一个神奇的行业,不乏创造奇迹的人,林瑶对此并不怀疑,不过她此时的关注点不在保险业有没有前途而在于蒋明淑。
只见她两颊绯红,眼神迷离,口中还念念有词,显然是醉了……
林瑶有些哭笑不得,“是是是,头晕不晕?要不要扶你去屋里眯一下?”
蒋明淑大眼一瞪,“我怎么可能会头晕?我才不晕!”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小酒杯,没够着。
她撇唇,“我只喝了这么小两杯,不可能喝酒的,我平时一个人在家喝的比这多多了,也没醉,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没醉!”
蒋明淑平常去酒巴都只喝柠檬水或啤酒,她会一个人在家喝洋酒?
林瑶不想和喝醉了的人讨论这些,“好,你没醉,要不要吃点菜?”
原本已经准备懒洋洋趴桌上的蒋明淑忽然坐起身来,“我没醉,我还要喝酒!酒呢?在哪儿?”
林瑶赶紧挡住蒋明淑的视线,然后张亚丽极有默契地将酒收了起来。
蒋明淑撇开林瑶,口中嚷嚷着,“咦?酒呢?我还没喝够,你们把酒放哪儿了?”
林瑶和蒋明淑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喝成这样,有些无奈地说道:“已经喝完了,咱们吃菜,我好久没吃你烧的菜了。”
不料蒋明淑根本不理会她,对桌上的菜也不感兴趣,她兀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去找酒,结果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
她愣了一会儿,委屈巴巴地说道:“不可能的,那瓶酒明明还剩好多!而且这是他送给我的酒,我怎么会喝完呢?”
话没说完,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林瑶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蒋明淑手上会有全球限量发行的人头马,为什么她会独自在家喝酒,以及为什么这瓶酒对她来说如此重要……
这酒的原主人是梁凯文。
……
林瑶和张亚丽拿醉鬼没辙,只能合力将她搀进了卧室。
林瑶让张亚丽将房门带上时,蒋明淑已经从小声抽泣转化成放声嚎哭,她一边哭还一边骂,“混蛋!梁凯文大混蛋!还说只是去厦城看看,结果一去就是大半年!真是个混蛋!”
这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一喝酒就这样,原形毕露。
林瑶看着她,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既然放不下,就去找他啊!”
蒋明止住了抽泣,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耳语一般,“我不去!”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哭腔,补充道:“他都已经不要我了,我才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