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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也看不见她眼泪

    ,最快更新陆非路恩最新章节!陆非并没有看过那个扒路恩的帖子,或者说没有细看过内容。舍友曾经边看边闲话过,他说了句“积点口德”就甩门走人了。如果他早知道,或许能阻止安可的计划……也或许不会,毕竟在这之前他对路恩的认知,本质上跟帖子扒的一样,不自爱,品行有问题。说不定看了他还会评价一句“活该”,但如果是这样,他可能因此嫌恶路恩到坚决不同意让她参加面试,那样她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那些冰霜……

    他是个几乎不会犹豫纠结的人,但这次他却忍不住想了好几种可能。路恩蹲埋头哭的样子总在他眼前晃。突然扫到跟帖的一张图片:路恩坐在过江大桥上,身后有limo车的一部分。附图说明是被富豪包养后抛弃,跳江威胁等等,跟帖的人很多,结合其他图片,无一不是在证明路恩“卖身被包养”的事。

    等陆非反应过来,他已经握拳敲了笔记本,笔记本晃了几晃。

    “骆颖,上周六我们去植物园拍的照你给人了?”

    电话另一边的骆颖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快回答说:“我给安可拷贝了一份,她说绿色养眼,想拿去当桌面。怎么了?”

    “没事,你有空发我一份。”

    骆颖听了就笑:“就为这事?你不是画了吗,我以为你不喜欢照片呢,好,我现在发给你,拍的不好不许笑。”

    骆颖打包发来一个G的图片,全是上次他们去植物园时骆颖拍的花草树木。陆非当时在素描,不知骆颖拍了这么多。自从迷上了摄影,骆颖是走哪拍哪儿,不过因为是初学,构图光线还把握得不好,拍的植物图多是在试着找角度,一株草就有十几张。大概正是如此,筛选出一张得意之作比较麻烦,骆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细细翻看,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千多张植物照夹杂了几张连拍人像,陆非要的就是这几张。骆颖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从植物园出来,他们上了大桥。骆颖说学校不远,难得周末出来一趟,不想打车要走回去,一路上还故意落在后面咔咔咔“偷拍”陆非。陆非转身笑她要不要来张正面pose,够她回学校看一周,却见骆颖放下相机,对着镜头惊叹:“陆非你看,像不像天使的眼泪?”

    陆非没去看相机,而是转头看向了对面,落日余晖下,坐在大桥上的人低垂着头,泪水顺着滑落。他认出了那是谁。

    “生日快乐,妈妈。”路恩轻轻说,“恩余好想你啊。”

    陆非看了她一会儿,看样子是坐了很久,坐的也很稳当,才收回目光,拉了骆颖离开。

    就是这样场景的连拍照片,被挑出一张修剪放大,竟然就能解读出那样不堪的“说明”,那些人疯了吗?

    陆非想起有次见骆颖拍照,他不经意说了句:“拍出来的一定是真相吗?“

    骆颖听到这个“哲学”问题,摇了头:“当然不,相片没有严密的逻辑,只能呈现一瞬间,甚至可以被用来只表现一角一点,看见图片的人未必看得到背后的故事,谁都可以对它解读,不用修图P图,有图有真相也是个伪命题。”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拍照?”陆非问。

    “是有不少照片有争议,甚至造假,连普利策新闻奖图片也不例外,但那些大多都是‘黑白’记忆,灾难时刻。我喜欢拍照,因为我想拍的不一样,只记录美的一刻,我自己能记得,别人看了能喜欢,不会引起不好联想和误读。”

    他记得听了之后说了一句:“骆颖,你学法律的,‘不会’这个词绝对了。”

    事实证明即使在一个人看来是美的瞬间记录,也能被读出牛鬼蛇神。

    陆非没有拿着原图去找安可对质。问了安可又怎么样,说是别人发的,或者就算承认了,陆非能拿她怎样?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学生会,已经够了,陆非再不想多出任何一个同安可打照面的必要,再听她阴阳怪气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将帖子里的图和评论截了长图发给骆颖,不一会儿收到回复。

    骆颖说:“你有那位同学联系方式的话,给我吧,我向她道歉。”

    后来陆非知道,骆颖联系到路恩,将相片底片以及一家律师事务所地址寄给了她,并且提供了专业的法律意见,表示若路恩愿意,将负责替她打官司——骆颖的处理方式与陆非预想的一样,那家事务所是骆颖实习的地方。骆颖也找了安可,具体说了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两人大吵了一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安可倒是没有为这件事找过陆非。准确说来,安可那几天出奇地安静,就像病下来的王熙凤,没力气找别人晦气,课都缺了几节,但却坚持每天去活动中心,时不时地看隔壁外联部办公室。不用想也知道,柏霆已经几天不出现。

    陆非看了安可一眼,他想提醒她如果手头的工作不做,就先交给其他人。安可好像会错了意,突然说:“柏霆跟我说,他只是把路恩当朋友,是我多想了。你信吗?什么朋友他妈的那么重要?他为了这个就要跟我分手!”

    “我不了解你男朋友,不过常理来看,不管柏霆当路恩是不是朋友,你这样的女朋友他都要不起。他看重朋友,你看重的是什么?是作为男朋友的他,还是你高贵的自尊心,或者只是因为讨厌输?”陆非拿走她手中的活动方案,“安可,看在骆颖的份儿上,我劝你,不要迁怒于别人,和柏霆自己好好解决。”

    他以为他话说得够了。

    可能也是说得太到位了,安可抓住了他都没有察觉的一点,“你担心我还会对付路恩?”

    他自然没有回答。安可也没有再纠结于他,“幸好她这几日没有纠缠柏霆,不然就是给的教训还不够。”

    没救了,陆非懒得再说。

    “要不你把路恩的红会证给我吧,我拿去给她,就当我跟她道歉。”

    看来他还是得说:“有一点,我跟你强调一下,以后你的私事跟红会的公事最好能够分开点。”也不想一想,他会给吗?

    晚上,陆非看着桌上的红会证,生出烦恼,那他要怎么给出去?写有路恩手机号的简历就在桌上,他大可以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别忘了到红会报到。但是,他可以坚持按既定录取原则让路恩进红会,甚至准备好路恩带来一尾巴串麻烦,可她自己有那个勇气吗?她还想来红会,眼前纸上明晃晃的“喜欢”两个字,她还有吗?

    他禁不住想,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能帮她证实一张图片是假,其他的爱莫能助。要证明清白,他帮不了,柏霆也不行,只有路恩自己。要么一张张图片解释清楚,一条条评论正面回应,要么如骆颖的建议,走法律途径告诽谤罪,但显然无论哪一个巨大工程,路恩都还没有开始。陆非怀疑也许她根本不在乎,能跟赵川洋叫嚣出那些话的人,会不会这些都看不上眼?但红会面试那一天,她为什么看上去那样伤心?

    陆非将证收好,他没有义务主动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