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瞄了张静两眼。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大厅的昏黄暖光灯照得张静的脸如同蜡黄一般,纤瘦的脸颊在这种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更显得干瘪和枯槁。
我想,真正抽离了血液的,应该是她胸腔里的心脏吧。
这一句第三者,让坐在饭桌上对面的父亲猛地回了头,惊愕地看了看说出这话的紫云菲,又看了看张静,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曹骐的脸上。
那看向曹骐的眼神,有一种要吃人的杀气在里头。
曹歌听完,瞪大了眼睛:“第三者?!什么情况?”曹歌这一句话其实是自言自语,并未想问任何人,却被站在一旁的紫云菲听了进去。她回过头,长长的波浪卷发扫到了曹歌的脸上,曹歌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只见那妩媚的眉眼望向曹歌,红唇轻启:“曹骐,你隐藏得够深啊!连你最疼的妹妹都不知道。有意思,哈哈,有意思。”
曹歌侧头看了看那僵立在大厅的曹骐,脸色黑得如同煤炭,刚想说话,便咽了回去。
曹骐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况且这种事情,不方便说出来很正常。所以,这四周的我们纵使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只能先藏在心里,等着老天慢慢来给答案。
在大家错愕安静的时候,曹骐忽然伸手拽住紫云菲的手臂往曹家门外拽!这突然的举动,惹得大家猝不及防。
“曹骐,你放开我!我告诉你,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报警!”紫云菲大声喊着。
“报啊!你现在就报!好歹你也是上过学有一定文化的,你是法盲吗?啊?紫云菲?我倒想问问你,别的先不说,就这样的情况,你看警察来了会不会先给你定一个私闯民宅的罪!”说这话的,是谁,你们知道吗?
我父亲!
在这样一个紧急的情况之下,曹歌和琴婶儿几次想要去拉开那拽在紫云菲手臂上的曹骐,毕竟,这个女人再怎么来者不善,也不能在曹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什么肢体冲突,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就曹骐当时的脸色和情绪,任何人都不敢上前。
曹骐是那种生气很少言语的人,怎么形容他的性格呢?就好比,好比那个电视剧里,黑道老大的架势。遇到大事沉稳,气到极致不语,他的心思基本上没有人能够猜透。
但话说回来,父亲能站起来向着曹骐说话,这件事情,实属意外。
当时,父亲身旁的琴婶儿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这一起生活了10几年的枕边人,满脸的疑惑。
我知道她在疑惑些什么,她疑惑父亲和曹骐的关系,他站起来打抱不平根本不现实;她疑惑为什么在一起生活了如此多年,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心里所想为什么就参不透?
或许,至亲至疏夫妻,这句老话儿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确实如此。
父亲的这一掺和,让曹歌和曹灿灿也蒙了圈。只不过,大家在未完全从恍惚中缓过神来的时候,紫云菲用力一甩,曹骐的手便被甩了开来。紫云菲用手一边揉着被曹骐弄疼的手臂,一边从因挣扎而散落的发丝中瞪着父亲:“曹牧,你向着曹骐说话,还真是罕见的事儿哈!怎么,心疼了?我就知道,能让你曹牧伸张正义的,无疑是你心里那个见不得光的人。呵呵,算了,一屋子的可怜人。”紫云菲说完,用手捋了捋头发,拿起沙发上的小手提包,边向门口走,边说:“曹骐,祝你,今夜无眠!”话音刚落,便出了曹家的门。留下了我们还在努力周转着脑路。
曹灿灿张大着嘴巴,在我身边大口喘着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走了吗?哎呦,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听不懂她说话?什么可怜人?谁可怜?”曹灿灿在那夸张地大呼小叫的,惹的琴婶急忙拦住了曹灿灿:“小孩子,别瞎掺和大人的事儿,你和沐夕上楼写作业去,这都几点了。”曹灿灿吐了吐舌头,用手肘推了我一下,我便跟在她身后直接上了楼。
毕竟是小孩,于曹灿灿而言,恐怕这么多年,曹家都没有发生如此刺激的一幕吧!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我,她的神经依旧处于亢奋的状态。到了二楼缓台处,曹灿灿分忽然拽住我的衣角:“嘘!别出声!看看!”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楼下。我跟着像个傻子一般地看着热闹。你要说我究竟对这些事情到底好奇不好奇,那我肯定地告诉你,好奇。
我和曹灿灿两个人就那样蹲在栏杆的后面,俯视着曹家大厅里硝烟弥漫的战场。
紫云菲走后,那扇被她带起风的门来回折了两次才闭合,门折页摩擦而发出的声音和这个静谧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一声有力的碰撞,“砰~”的一声,震得我面前不远处的张静身子一颤!我猜想,那如同重锤敲击的声音,应该就恰如她此时胸腔内的那一颗心脏,跳得沉重且没有激情,闷声四起。
“她刚才提的那个人是谁啊?啊?!”父亲见紫云菲出门之后,一个箭步跨到了曹骐身边,声严厉色地问道。
曹骐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的转换,黑着脸,微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在父亲问完他话的数秒之后,他抬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来搭在沙发椅背上的衣服,便要出去。
“曹骐!你给我站住!”父亲对大爷的无视表示很气愤,一边对其不做任何解释便玩儿消失的做法表示气愤,一边欲制止他逃离自己的视线能见度之内。只不过,曹骐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走出曹家大门的身姿依旧是潇洒得很。可是,越是这般,身后的父亲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冲出大门,只不过,门外的引擎声来的飞快,待父亲下了台阶,大爷的车子早已经出了院墙外。
我不知道,那一直傻站在客厅里的张静,此时对大爷究竟有没有如父亲那般的恨,只可惜,张静留给我的,是如同窗外那般黑绰的背影,一切情绪,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