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一惊,道:“姑娘,这可使不得。姑娘如今刚出避尘院,可不能随意生事,若是让人有了话柄子,老太太那可不好交代,何况四姑娘在府里的地位本就不一般,姑娘惹谁,也不能惹她啊。大太太那里也会第一个饶不了姑娘。”
“我就是要惹是生非……”
“姑娘!”红樱急了。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繁星扭头吩咐蜜桔再倒杯茶水来,喝了一小口后才继续道:“陆四这个人吧不是个好人,我知你今日被她放了回来,感恩至极,但你不妨想想,她当初为何从我身边要走你?哼,若不是知道蜜桔是个糊涂的,多半连她都会要了去。”
蜜桔听到这后半句,立时撅起了嘴儿,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真就是个糊涂的。
繁星继续道:“听你家姑娘的吧。她那只是面上的做派,将你放回来只不过是怕我日后去拜访那些太太奶奶们的时候,私底下会挟私抱怨说她的坏话。她这个人呢,最稀罕的就是她的脸面。如今我出来了,她肯定要提防的。至于你说老太太那里不好交代,我却要说此举就是为了让老太太能对我放心。”
红樱听不懂了,纳罕道:“让老太太安心?”
繁星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正是。我此番出来颇费了一些功夫,稍有些脑子的都会品出点蹊跷来。老太太现在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待过些日子,她冷静下来了就会疑惑我是怎么学得一手好花艺的?还有,既然我有此本事,怎么非得今日露脸呢。老太太不是傻子,肯定会疑心是我算计好的,这般算计,岂不是会让太太认为我是个颇有心计的人。那日后我在侯府的处境还不如在避尘院里呆着好呢。我之所以让你去寻陆四,便是想让老太太看看,我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一出来就耍小脾气,必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那些心计啊贼心啊也就与我搭不上号了。再者,我被拘在那破院子里五六年,出来还不许撒撒气啊。这到哪都说不过去吧。你且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我保证无事。不仅无事,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说完,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道:“刚刚说的是其一,这其二吗,就是防止她日后害我?”
“害您?怎么会?四姑娘她……”
繁星耸了耸肩:“别忘了你家姑娘是个丧门星,若是有人不喜我被放出来,大可以做些文章再送我回去。若是哪一天,我真不小心惹急了陆四,你猜她会不会用你做的花钿陷害我?”
“姑娘,这挨不上啊。”东西是她做的,又不是姑娘做的。
“你怎知挨不上?若她在花钿上涂个慢性毒药,假装发作,说是你故意为之,原因是报复她当年将你带离我身边,呵呵……”繁星冷笑,“到那时,你说有多少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红樱的脸顿时煞白,真到那时就是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繁星抬眼看她,“这下你懂了?”
红樱攥紧拳头,算是彻底明白其中的症结了,连连点头。
蜜桔却是一头雾水,歪着脑袋,估计这脑袋里的经络都打结了。
“姑娘既然都已算计好了,我便按姑娘说的去做,可东西到底是四姑娘的,她用了好几年了,怎得会说给就给呢。”
“不妨事。我先问你,你为她梳头的时候,可是用我送你的那把牛角梳?”
“正是。”
繁星轻笑,“那就对了,牛角梳越梳越油润,你便说我这个表姑娘在破院子里头关了几年,头发跟稻草似的,正适合用牛角梳润润头发,日后出门啊,也不至于被旁的人说三道四。至于花钿,嗯……我想想……”她灌了口茶,过了小会儿,弹了个响指,“有了,就说花钿是你做的,你是我的人,那便是我的东西了……”
“姑娘……这……”红樱略有难色道:“这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
这简直就是明抢。
“要的就是无理取闹。你放心吧,陆四不会不给的,我都把话挑明白了,她就是心里有气,也得把东西给你,因为她丢不起这个脸。”
谁让她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儿呢。
“?G,那奴婢明日就去……“
“嗯,如此甚好。”
红樱又劝道:“姑娘这种事便只这一次胡闹吧,多了怕会惹了众怒的。”
“我省得。”
红樱安了安心,环视了一下屋子,虽说比避尘院好了不止一百倍,可到底缺了些东西,问道:“姑娘打算如何布置这屋子?不如先说于奴婢和蜜桔听听,也好让奴婢们先动起手来归整归整。”
“不急。眼下虽然出来了,但还有一关没过。”
红樱疑惑地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繁星,却见她一双黑眸亮如星辰,仿佛将一切都洞悉了一般。
繁星笑道:“不懂了吧。不懂的话,我就提醒你。我这命格可不是想没就能没的。老太太到底是侯府的老封君,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饭多。如今老太太是思念我母亲才惠及了我,加上我今日露了脸,她怎么也要安抚一下我,也好堵住悠悠众口,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事。多半是会请当年给我批命的茅山道士过来再相看相看我。”
红樱心头一紧,“那……那若是……若是那位道人仍说姑娘是……”
“不怕!”繁星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神秘的一笑。
命格也,八字也。
她百里繁星的出生时辰可与上官明琅的不一样。
那什么道人若有真本事,必定能看出来。
若是看不出来……
呵呵……那便是神棍,不足为惧。
繁星莞尔一笑,她自有其它的办法应对。
她安抚的拍了拍红樱捏紧拳头的手背,道:“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说了,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了。今日我们团聚,干脆睡一起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蜜桔连忙拍手:“好啊,好啊!”
这丫头就是个心大神经粗的,半点不像红樱心里头想的事儿多。
不过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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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里,骆文州照例每三日一报,今儿正好是第三日,他本来老早就能回来了,谁想繁星一招制胜,把自己给弄出了避尘院,他自然得跟去看好戏,不然不好与世子爷交代。也是巧了,顺手救了差点遭陆天润欺负的繁星。
这下他心里美滋滋的,觉着能向世子爷邀功了。繁星去见老太太那会儿,他就在屋顶上猫着,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事发生,他便宽了心,紧着先回来报告。
这报告依旧是他叨叨的说,齐湛一个屁都没放。
骆文州也习惯了,叨叨到了天亮才被齐湛放回去,他打算眯一会儿,回去继续看护大姑娘,顺便寻了小六子,要些驱蚊的膏药,这日日在屋顶上猫着,大夏天的,蚊虫叮咬得厉害,浑身都起小包子了。
他就眯了一个时辰,起来洗了把脸,就上工了。
未料到了避尘院,发现大姑娘和小丫鬟都不见了,他顿时一头冷汗,想起昨晚的事儿。莫非他离开后侯府老太太刁难大姑娘了。
糟了,不会将人给送走了吧?
他急的团团转,赶紧想办法打听情况。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姑娘没被送走,更没被暗害,而是搬家了,搬去了侯府里的摘星楼。
可……摘星楼在哪儿啊?
侯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挨个儿去查吧,府中未出嫁的姑娘有好几个,若是看到不该看的,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本想着能不能从侯府的丫鬟婆子小厮那里弄到点关于摘星楼在何处的消息,结果这群下人只嘴上提及摘星楼,竟没一个过去的。不过去,他怎么跟踪?不跟踪他哪里晓得摘星楼在何处?
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顶上走来走去,亏他功夫好,就是这么走来走去也没人发现,就这样熬到了晚上,还是毫无线索。
他头大了,更是背脊一阵凉。
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他把大姑娘跟丢了,挨板子挨定了。
他想,要不再等等,等三天到了再说,这侥幸心理一起,他就蔫了,他家世子爷是什么样的人,最忌讳隐瞒不报,他若不想死,最好主动认错,不仅要主动认错,还要即刻汇报这个情况,及时止损啊。
想罢,他闪身离开了侯府,跑回了王府。
齐湛很快就知道了繁星搬家的消息,瞪向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裤裆里的骆文州,一句话不说,就只管瞪。
骆文州到底跟了他好几年了,就算低着头没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生气,只觉得那头好像有无数的刀子飞过来戳他,让他腿都有些软了,立时求生欲极强的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爷,文州这就去自领军棍,五十,不,一百,爷您想怎么打我都成。”
他想过了,宁愿挨打,也不想被世子爷用刀子眼戳着。
“滚!”齐湛喝道。
“是!”
骆文州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自己能有遁身术。
书房里,齐湛没心情干别的事儿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小六子看得眼都晕了,却不敢劝。
过了一会儿,齐湛停了脚步,一句话没有,转身出了书房。
小六子连忙跟上去,却只看到他跃上屋顶,几个纵跳就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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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口渴得爬起来找茶喝,屋子里没别人就她一个,自打上回一起睡过一次后,隔天蜜桔和红樱都被她赶去耳房睡了,她可受不住让丫鬟值夜的规矩,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多好。
没想茶壶里没水了,半滴都没有,大夏天的没水喝怎么行,她便晃荡了出去,习惯性的去了小厨房,然而摘星楼的小厨房当年是给陆苑仪开的小灶,如今十几年不用了,炉灶都封了。
她没找到水,又晃荡了出来,倏的看到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以为侯府里的什么人要暗害她,立即将茶壶护住胸口,关键时候还能当做武器使。
这时,那人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嚯!!
繁星分外眼熟地瞪着对方。
阿拉丁神灯这是来给她送茶水了?
这么有求必应的?
“喂……你……”
她刚想问茶水带了没,却见齐湛一动不动,直盯着她瞧,目光炙热,她只觉得身体要被他烧出个窟窿来了。
齐湛瞧完又皱眉看了看这院落,看完,一句话没有,唰的一声跃上了屋顶。
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繁星:“……”
说好送茶水的呢?
繁星拎着茶壶,有点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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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文州睡得正香,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盖住了脸。
他慌忙起身,却见屋子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摸了摸了胸口,摸到了一副卷轴。
拿起一看,竟是侯府的地形图,什么院落,什么厢房,画得一清二楚,其中还有个红圈,圈住了一处院落。
他傻不愣登的眨了眨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红圈之处肯定是大姑娘的住所。
只是……怎么红圈里头还有个大叉呢。
大叉何意啊?
骆文州没细想,赶紧起来穿衣服,蹬上靴子就去了侯府的摘星楼,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猫着。
至于那大叉嘛……
咳咳,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水房,唔……大姑娘洗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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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繁星:闷骚到这种地步,也是奇葩。
齐湛:闷骚是一种境界,你将受用无穷。
繁星:然并卵,它依旧阻止不了我想打爆你狗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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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净房,但是想到净房是放马桶的地方,不一定洗澡的。而且再美的大姑娘,粑粑也是臭的,不雅啊。虽说我曾看过一个养生贴,说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拉出来的粑粑应该是青草味的。(我表示……那是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