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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玉笙又捉了只兔子,心里想着给墨残加个餐,生怕这个半仙又要发飙了,谁知半路上被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给顺了过去:“小玉笙,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特意给我加餐?”
“惊雨师伯,你终于回来了?”玉笙一抬头便看见别惊雨灰头土脸,脸黄肌瘦,瘦骨伶仃,只有一双眸子散发着饥饿如狼般的光芒,再加上那一身破烂兮兮,跟当年流浪的玉笙没什么分别的出现在太上仙宗的山路上,惊得玉笙鼻子一酸,涕泗滂沱,这是遭了多少罪?
“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还没死呢,我这个人受不了这种场面。”别惊雨又在玉笙身上摸出两个鲜红的果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我再去抓两条鱼,捉只山鸡给你接风。”玉笙把水桶一扔,飞奔进了莽莽山林。
“有眼色,要饿死我了。”别惊雨提着兔子回了小竹轩。
小竹轩第一次正式迎接两个客人,玉笙捉了山鸡和鱼,摘了青菜,采了蘑菇,慌慌张张的把墨残藏了起来,被别惊雨严重鄙视她藏男人,墨残也气的张牙舞爪,他堂堂渡劫期修士,居然因为两个小孩要躲起来?凭什么你们吃吃喝喝,快快乐乐,我要藏头露尾,见不得人?
呃,不藏能行吗?你那样子会吓到小孩的好不好?再说慕云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这位爷的存在,所以不藏也得藏。这事之后,墨残好几天都没理玉笙,玉笙还得好声好气的哄这位大爷,感觉人生好艰难。
夜色静深,竹林幽幽,凉风一吹,竹子间发出泉水叮咚的妙音,别有风情。明明灭灭的篝火烤着兔子,山鸡,油脂滴落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此情此景最适合讲惊悚恐怖的历险故事,尤其是别惊雨还自带主角光环。
只可惜她兔子也烤好了,鱼汤也炖的汤白肉鲜,炒的小菜精致而别有风味,忽然山顶钟声响起。
“这可是召集太上仙宗所有弟子的钟声?”玉笙心灰意冷的问。
“不用管,他开他的大宴,我们吃我们的小宴。”别惊雨一甩袍袖,揪了根鸡腿,心满意足的吃着,颇为潇洒不羁的笑道。
大宴?
“大宴群臣,打了胜仗,缔结了婚盟,天下即将迎来太平盛世,自然要开庆功宴。”别惊雨嗤笑。
“缔结婚盟,和亲吗?谁和谁和亲?”
玉笙很是无语,来太上仙宗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吃,她辛辛苦苦刚想改善一下伙食,没想到人家开饕餮盛宴了。
“燕国公主和我们的太子啊,谁当太子就和谁和亲,我签的字,以后可以扯皮的……”别惊雨笑得像只狐狸,阴险狡诈且特别无耻。
“那慕云空和周自横大概不会来了吧……”玉笙叹气,人家都开大宴了,谁还稀罕小宴。
“玉笙,你叹什么气,我们既然应了你的约,怎么不会来?我给师姐买酒去了,最好的秋露白。”慕云空提着一壶酒笑容满面的说道,换来别惊雨一句还是小师弟深得我心,气得周自横七窍生烟,他花的钱好不好?
“惊雨师叔,这次你下山干了什么大事?四殿下那句斩妖除魔,兄弟同心,不惧生死,不离不弃的承诺当真让人敬佩。”周自横吃着兔子,兴奋的问。
“当某些人干了自以为某些大事的时候,逢人就想吹牛叉,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不可说,不可说。”甘冽的秋露白入口,别惊雨大气磅礴的挥了挥衣袖说。颇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后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惊雨师叔,你这么说也忒无趣了,在我们心里你可是英雄。”周自横小声嘀咕,这还不如山下说书的说的好呢。
“是很无趣,打仗有什么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胜仗,山下的妖兽见人就吃,可怜我既要打仗,还要跟妖兽抢尸体,饿得连饭都吃不上,真他娘的憋屈……”别惊雨喝着酒,咬牙切齿。
“惊雨师伯,你喝点鱼汤。”玉笙盛了碗鱼汤递给别惊雨,只有她知道别惊雨心里苦啊,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种苦。
太可怜了,明明是她带领众将士拼死坚守,最后还被慕云澈顶了功,怎能不憋屈?
杀妖兽的同时保全同伴的尸体这一原则,让慕云澈声誉极高,秒杀贪生怕死的慕云昱渣渣都不剩。
“这鱼汤的味道不错,我记得玉笙你以前从不做饭,能吃到你做的鱼汤,当真是稀罕。”别惊雨喝了一口鱼汤,心满意足的笑道。
“惊雨师姐,玉笙什么时候来的,还没见过你对别人这么好过,你干脆收她为徒好了,让她天天给你做饭。”慕云空随棍打蛇的笑言,听别惊雨这么一说,他肯定那一天绝对是别惊雨给玉笙做的饭吃,所以让玉笙做个小杂役就是骗骗小孩子而已。
“她和你一天来的……难道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怎么觉得她从来没做过饭?”别惊雨仔细想了想,那句话她脱口而出,好像没过脑子一样,可是她和玉笙之前根本未曾谋面,怎么会知道她不会做饭?不对,是从不做饭?
“我以前是从来没有做过饭,别说做菜的佐料我没见过,就是锅碗瓢盆都没有一件,乞丐还有个破碗彰显身份,可怜我连个破碗都没有,想抓只兔子,连根兔子毛都抓不到。”她当时捡了个破碗来着,可惜被墨残那个倒霉催的,手一抖给摔了个八瓣,玉笙有些自卑,这以前的黑历史别提了好不好,她一个小乞儿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会做精研厨艺这么高大上的事?
“没有破碗那就不是乞丐嘛。”这可真是笨,谁让你提破碗啦?难怪混乞丐都混不好,让你乘机拜师的好不好?从来不做饭的别惊雨给你做饭,还放着庆功宴不去,吃你给她做的接风宴,关系非同一般到这种程度,傻子都能拜师。
这拜了师,只要勤加修行,独掌一座山头指日可待。要不然他们俩苦巴巴来这里干嘛,一切都目的都是为了拜师啊,周自横心里那个急,却只能打哈哈,这可真是话题终结者。
“这孩子真实诚。”别惊雨明显看出了周自横,慕云空的意图,也开始打哈哈,笑逐颜开的说了一些山下大战妖兽的事情。
夜凉如水,竹林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但玉笙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啊。
可怜慕云空,周自横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迂回婉转,明里暗里的为玉笙拜师这事操碎了心,但是每一次玉笙都无所察觉的完美避过。
什么叫惊雨师伯还年轻的很,不用太着急,缘分到了终究能找到合心意的徒弟?又不是七老八十,干嘛那么着急?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白瞎了那一张好脸,笨到无可救药。
别惊雨跟慕云空,周自横打机锋打的着实有点头疼,只得醉眼朦胧,假装疲惫不堪的打发他们去清风殿看看那个废话连天的和尚。
玉笙如此不开窍,慕云空,周自横心如死灰啊,他们错过了庆功宴,就不能再错过云禅灵隐寺德高望重的无觉大师。
吃饱喝足的慕云空,周自横起身行礼,拉着玉笙转身就跑了。
一席小宴曲终人散,只剩下苍翠的竹林在风中发出呜呜然的呜咽之声,如泣如诉,别惊雨丢掉手中的兔腿,站在婆娑竹影间,颇为孤独的感叹:“这是谁在竹子上挖的孔,风一吹跟哭似的,着实讨厌,赶明儿我全都砍了。”
“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声和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皆竹林所助也。这竹子上的孔有些来历,砍了可惜。”墨残从黑夜中走出,嘶哑着声音说道。
“鼓琴,吟诗?这么附庸风雅的事肯定不是我干的,可是是谁挖的孔,我怎地就想不起来了?”别惊雨一双醉眼紧盯着墨残问:“伤成这样,为什么还没有闭关?”
“放心不下。”墨残回道。
“呵呵,一个渡劫期修士,竟然陪一个小乞儿要饭,还弄得连个破碗都没有,你这是唱的哪出?”
“我希望她有一天能够记得,我们一起共患难过的日子。”
墨残站在月光下,如同一个孤魂野鬼般的,嘶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