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为了彭城执之战做了极为的准备,他也曾想过种种可能,包括彭城之事并不如愿。
战局一日没有落定,输赢便难料。
虽然他觉得彭城士兵失败的几率微乎其微,却也想过失败的结果,想过如何去应对。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战他会败得如此彻底!
林济时不得不死,彭城完全失去了作用,还有邢铭……邢铭竟然在彭城那里露了脸,还被缇骑死命追杀。
尽管邢铭最后逃脱了,但是邢铭所带去的那些士兵,却是死的死伤的伤,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二。
将近两千私兵,是他在江南卫多年的积累,平时小心谨慎地藏着,压根就不舍得用。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想着天时地利人和,还有那些军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利器,沈肃就算再想去掉“救灾将军”的名号,也断然不会将这些士兵全部放出去。
死伤这么多士兵,他损失了那么多力量,还难以掩饰过去!
他孤注一掷,换来的竟然不是青云直上,而是随时殒命!
这一切,究竟是汪印真的吉人天相,还是邢铭办事不力?
邢铭被他踹翻在地,嘴角有鲜血淌了下来,却不敢伸手擦拭,他整个人趴跪在地上,哆嗦着叩头,说不出任何请求原谅的话语。
彭城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严重了,就连大将军都会被拖累,他这个副将怎么担当得下?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沈肃额头青筋都凸起来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那些驽床弩箭如何了?你离开彭城的时候,可有将它们毁掉?”
这些驽床弩箭是他花费了极大的力气秘密运来的,若不是京兆的主子铁了心要对付汪印,怕是就连他都无法见到这些驽床弩箭。
可以说,为了截杀汪印,不管是他还是京兆的主子,都极尽所能了。
谁知却击而不中……
那些驽床弩箭压根就不能在彭城出现,是绝对不能现在泄露的,那些驽床弩箭如何了?
他原本想着,只要将汪印成功截杀,这些驽床弩箭从哪里运来就运回哪里去,绝对不会外泄。
可是,他重重谋划都失败了,林济时死了,彭城输了,那些驽床弩箭呢?
幸好好他曾经吩咐邢铭,说若事有不逮,就将林济时杀死、将那些驽床弩箭毁掉,现在他只寄望邢铭能做到他的命令。
邢铭面如死色,嘴唇张张合合,连话都不敢说。
汪印那些援兵出现的太突然了,他亡命奔逃,用尽浑身解数才从缇骑的追击中逃脱,哪里顾得上那些驽床弩箭?
那些驽床弩箭……城墙上最特别的那架,他已经毁掉了,埋伏在城外的那些,被汪印用剑气毁了两架,那么就只剩下两架,完好无缺。
待听到邢铭说出还剩下两架完好无缺的驽床之后,沈肃的身子终于忍不住摇晃了几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剩下了两架完整的驽床……这是军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驽床,是可以连续发射巨大弓箭的驽床,此乃国之重器,一定会在军中朝中引起巨大的震荡。
汪印一定会顺着这两架驽床追查下去,以缇骑的本事,一定会查到这些驽床弩箭的来处。
届时……
沈肃只觉得太阳穴胀痛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他无法想象,不敢想象,届时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邢铭将喉头的鲜血硬咽下去,仍跪伏在地,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大将军震怒之下会直接杀了他。
他觉得,自己两只脚都踩入了深深的泥潭里面,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只有等死了……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大将军可有什么应对办法?
不管沈肃邢铭有着怎样的忧虑和打算,都无法彭城的战果,更无法阻止汪印一行人赶回京兆的脚步。
将近一半缇骑在彭城之战中死去了,还有一部分缇骑受伤了,就连汪印自己,也因为强硬使出了那猛烈一击,使得身子也遭受了创伤。
虽然叶绥及时救治,他的武功根基没被毁掉,但是身体还是需要仔细休养。
某种程度上,汪印这一行人可以说是伤病残将了,但是却没有人敢真的将他们当作伤病残将。
无他,尽管这一行人是伤病残将,但是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还有那种不可犯的凛冽气势,令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更何况,沿途的河内卫士兵早就接到了大将军萧若山的命令,令他们不能动。
因此,汪印一行人在经过一个个河内卫驻扎时,都备受瞩目,但是河内卫士兵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并不敢靠近。
这一行人,个个怀中都捧着一个瓷罐,马头处还挂着一个头颅,加上那种杀气,怎么看怎么瘆人。
有消息灵通的将领知道这些头颅就是彭城士兵尸体上割下来的,看向汪印一行人的眼神既带着惊惧,又带着一丝愤恨。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敢做,他们不敢招惹这些人,只得眼神复杂地看着汪印等人离开。
如同躲避牛鬼蛇神。
汪印和缇骑一心往京兆赶去,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河内卫士兵。
在抵达山东卫之后,缇骑们一直散发着的凛然气势才收敛了起来——叶向愚带着西山营士兵在此等候了,还带着护国公府的手令。
山东卫就在京畿卫边上,靠近京兆不可能会出现军中截杀了,京畿重地不会出现这些意外,因此汪印一行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京兆,就到了!
在他们即将抵达京兆的时候,留守京兆的缇骑也正匆匆奔出城门,准备将一个无比紧急且重要的消息传给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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