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这片衣襟的主人大约便是他的生父了。
张小矛将昏暗灯光下的衣襟放大,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可因为拍摄条件有限,又是偷拍,画质也粗糙,只能看到这是一幅整体的布料,剪裁上和视频中其他人的衣服有明显的差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即便衣服剪裁和旁人不同,那也证明不了什么,不可能仅仅凭借这一点就往怀疑的对象身上栽吧。即便视频中断得太诡异熟悉,张小矛有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那不是凡人干的,但他不能排除是保安队长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将监控剪辑成这样。
要不然,也有可能是监控在中途恰恰没电了,过了一会儿电又有了,所以地上那两个杂碎才那副表情。什么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也许仅仅是他凭空臆想而已。
张小矛脸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犹如浸在冰冷的水中,瑟瑟发抖,此时的心简直是愤怒到了极点,难过到了极点,前者是对于张晓燕的遭遇,后者也是对她的遭遇。到了现在恐怕她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吃了暗亏了,还得吞下无穷无尽的苦果,生下了罪恶的种子,这样的屈辱简直难以想象。
张小矛鄙弃起自己来,原来母亲常常不在身边,大约是不想看到他的原因吧。难道要时时在一起,每分每刻地提醒自己不明不白的遭遇吗?唯有远离,远远地看着,矛盾地关注着,一边勉强尽到母亲的责任,一边又痛恨痛苦的源泉。
该死的杂种!都是他们把母亲害了!他要把他们全都灭了!
他没有来得及去灭人,张晓燕推门进来,“张小矛……”
张小矛挥将电脑收起,眼睛中的杀意还来不及敛去。
张晓燕盯着这双血红的眼睛,几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了。
她居然会恐惧自己的儿子!
张晓燕啪地一下打了张小矛后面一下,“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要干撒?”
张小矛眼珠震了一下,躲闪着,不敢看张晓燕。真的没有勇气看张晓燕的眼睛,他怕从里面看出憎恨、羞耻,甚至是刚才那种恐惧来。刚刚那一瞬间,她眼中分明有恐惧感,难道,她是想起了什么?或者说,她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个侮辱她的人的影子?
无法克制的羞愧和自惭形秽包裹着全身,越收越紧,几乎将张小矛桎梏致死。
张晓燕皱眉看着张小矛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都上不来了,伸就放在他的丹田上。输送了一会儿灵力,感觉张小矛的呼吸和缓了不少,这才担忧地道:“儿子,你怎么了,像死了妈一样?”
张小矛一把将张晓燕抱住,哽咽道:“妈!”
张晓燕摸着张小矛的后脑勺,“毛毛,你怎么了?修炼遇到瓶颈啦?还是我不拿资源给你,发展不了兴趣爱好,不高兴啦?你放心,只要你肯听我话,完成任务,短不了你的。只要你修炼跟得上,就爱玩就玩儿去。年轻人没有个兴趣爱好也没意思,像你老娘我,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多无聊啊。”
张小矛眼泪掉下来,浸透了张晓燕的衣襟,“妈妈!”
“哎!干嘛,这么大了,还撒娇!要是以凡人的年纪论,快四十的你,都是一条老光棍了,还跟老娘撒娇呢!”
张小矛闷声道:“四百岁我也还撒娇!四千岁四万岁你都是我妈,我还跟你撒娇!”
张晓燕嫌弃地道:“还四千岁四万岁呢,等你快点突破了,再说年纪的事儿吧!不好好努力,儿子比妈妈还先死,你也忒丢脸了!”
张小矛使了个法术,让自己的脸恢复如常看不到泪痕了,才抬起头来,“只要你不嫌弃我,你想我活多久,我就活多久给你看!”
“莫说大话!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的?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先从基本的开始,去帮我看看传送阵,我总觉得一次传送一个人太少了,要是能多几个就好了。你莫看现在前景一片大好,说不准某一日,那坏神仙又来捣乱,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将地球想象成再灭世一次,该怎么应对。居安思危的道理,你得从小就学起。”
什么嫌弃之类的言语,张晓燕压根儿都不搭话茬。什么混账话,当妈妈的会嫌弃儿子,那还不如当初不生下他呢。
张晓燕眉头抖了抖,将之前一闪而过对血红眼睛的恐惧抛诸脑后,扫了一眼周围,“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待了这么久,孵蛋啊。你的战舰呢,之前不是兴冲冲地告诉我战舰成了有多厉害的,怎么现在又突然推三阻四,不要我看了?”
张小矛环着张晓燕的肩膀,将她往外推,“搞砸了成不成,怎么总是刺儿子的心,专门抓我的痛脚。不是要提升传送阵等级吗,现在就去看看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旁门左道上面还是有几分心得,说不准能帮上你的忙呢。”
张晓燕翻了个白眼,“你的心得都在浪费老娘的资源上了吧。这么多年,也就那弓弩有点出彩,其他的一事无成,还心得呢!”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儿子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可别等到我转世投胎再刮目相看!”
两母子一边斗嘴,一边走出了实验室。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倏忽间,地球上的岁月,已过了一百个春秋。
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漫长岁月微不足道的短暂时间,但对于地球来说,却是从废星重新回到行星行列的关键时期。
当初那群小屁孩早就作古,如今生活在地球上的主人是他们第四代甚至第五代。大量鼓励生育的前提下,地球人口成几何倍数增长,因为增长的速度太快,早就用不上人工培育胚胎了。自然下的繁衍省去了无数工序,最后一个器人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最后因为器械老旧问题,成为了博物馆的陈列。